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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车的出现,让萧夜意识到,那洞道实在是有些窄了,必须要动用人手拓宽,哪怕费时费力也必须去干,否则这次勉强把车子拉出来了,下次要是有宽点的货物,恐怕康红原经验再老道,也是毫无办法了。
于是,康红原很快就接到一道密令,带着磨坊里的匠人,开始了艰难的地下工程,而经过几道检查的后勤队匠人们,可以直接把石堡外的石料,拉进磨坊里投入到石磨里;还好运出来的碎石料,可以集中倒入石磨里消化,省了遮掩外人耳目的麻烦。
在磨坊里有黑衣侍卫和十几个亲卫的监督,这些好奇心再强的匠人,也不敢往西面的隔壁看上几眼,干好自己手上的活就行了。
山谷东面新开辟的采石场上,陆续加入了三百多顾家村的青壮汉子,随着沉闷的土工弹声声爆响,叮当叮当的铁锤声整日不断,往磨坊里运送石料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而更多的顾家村老少们,则看上了采摘藤草果子的行当,只要把周身防护严密一些,脚下仔细一些,两三人一堆照应着撒开在山谷四周,每天摘回来的各色果子,换回来的银钱可是让大家伙惊喜不已。
反正这玩意采摘和采摘药草种子差不了多少,手脚灵活的药农们,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两天下来,他们采摘的果子可是比匠户家属们多了,自家帐篷里添加的手灯、罐头等实惠,让这些背井离乡的药农们,很快就融合进了石堡的快节奏生活。
当孙小明在刀子郁闷的眼光中,满脸红光地开着这辆唯一的突击车,带着一个亲卫,满载着三百多盒罐头,冲出石堡转向草原时,这辆满是伤痕的突击车,已经被好事的匠人,给刷上了一层绿漆。
绿漆厚薄不一,不是匠人手艺不行,而是这车的外壳上,油漆很慢刷匀实了,远看黄绿交杂,和草原上那干枯的地面倒是能混成一色,五百步外就很难分辨了。
不提孙小明开着车去了鹰爪堡,能引起多大的轰动,鹰爪堡以西五十里的草原上,草地高坡上搭起了十几个帐篷;这里,就是王大力他们老匠人选定的顾家堡。
高坡边缘处的帐篷,除了北面挡风外,三面都被摘下了篷布,里面一个不大的石磨,在人力推动下,不时有匠人把一筐筐砸成碗大的石块,投入到磨眼里,转磨出的灰泥粉被收集到了一个个草袋里。
高坡上划出的一块圆形基地上,上百青壮匠人在忙碌着,铲去草地上的一层浮土枯草,露出地下半尺深大块的岩石,随着一声声土工弹响过后,大块酥裂的石头被翘起,大锤砸成小块装进竹筐运走。
高坡四周有一百武装军士警戒,外围还有阿蛮派来的一队骑兵游弋,加上不时进出的斥候,这个没有雏形的顾家堡,已经让站立良久的顾炎武,心里满意极了。
按照王大力的说词,顾家堡四周方圆十里地,是属于顾家堡所有,这里尽管没有水源,但是高坡下地势平坦,开垦出药田用不了多大力气,远比在山里的顾家村好太多了。
最近的水源是一百多里外的一条小溪,那里有成片的水洼沼泽,但是顾炎武再看好那里,无奈王大力就是不点头,距离鹰爪堡外五十里,绝不能超出半点,少上一些还是可以的。
不过,顾家堡里长宽近三里,地基又宽又深,这一点顾炎武不得不对匠人们的用心,甚为满意,哪怕这里没有半点水源,但自己身旁打开的水伞,出水口不断流下的净水,让他心里踏实的很了。
有了源源不断的水源,本就是要精心打理的药田,运水浇灌顾家村多少年来就是这么干过来的,不能再奢求其他的了。
他带来的那六个顾家村小伙,早早就混进了匠人里,砸石搬运忙的不亦乐乎,反倒是他这个族长成了闲人,转来转去的就看石磨了。
这个石磨是一个下金蛋的好物价,原本就有过风闻的顾炎武,此时目光就盯在石磨上,虽然萧夜没有提及石磨一事,但他却是不得不开始盘算,在这里没有其他进项的顾家堡,如果有了这个石磨,基本上就不会在青黄不接时饿肚子了。
黄灰泥的销路,那是不用发愁的,就王大力的后勤队,那大几百号的人手,也不能闲着,再建其他石堡就连顾炎武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势在必行。
但是按照约定,石堡建成后,里面的磨坊、仓库以及军舍大院,那是归百户所管辖的,顾炎武他们没有权限干涉这些建筑里的事物,而石堡的防御也是由百户所派军士驻防。
所以,顾家村一百多户药农,全部住进石堡是不可能的,除非大家房屋相连没有小院,那样的话顾炎武他们可又不愿意了,晾晒、储存药材也要占用一定的地方。
好在顾家村里的那些青壮小子们,除去留在马道石堡里读私塾的,还有一部分能留在那里的医馆、后勤队,自然他们的家属也不会过来,倒是能省下一些地方了。
相处几天下来,顾家村的人也听到了风声,对那些军士、匠户家属在商铺里花钱的态度,羡慕的不得了,自然回有人去求着王大力,有手艺、力气换粮饷的;对这种局面,顾炎武是无可奈何。
“顾族长,这里看起来还行吧,”一头大汗的王大力,从高坡下走了上来,他带着两个老匠人,去看了石堡的排水洼地后,对这个石堡总算是有了把握;建在高坡上的石堡,显眼是难免的,但建起来后可就固若金汤了。
就算是鞑子能攻破了石堡,没有按时更换的水伞,这个没有水源的死地,哪个鞑子部落敢长期驻留,留下来可是要迎接两面夹击的后果,要是不想付出伤亡,阿蛮的骑兵只要困住了堡里的人,不出半个月就能渴死他们。
所以,这处在蒙古鞑子眼里,鸡肋一样的石堡,反而是安全了,至于顾家堡上下被百户大人捏住了软肋,那就是他们的福气了。
“呵呵,还算可以,这次劳王哥费心了,”顾炎武笑着说道,虽然隐约能看出点蹊跷,但他眼下没有和萧夜谈判的实力,有一个石堡是最好的了。
寄人篱下,不如彻底投靠,反正马道石堡那里不会看着这里荒废,放下了心结的顾炎武,此时风度不减,只要顾家村千余口药农能吃饱穿暖,他别无他求了。
“恩,天气转暖后,还有更多的匠人过来,顾家堡最快就在秋后建成,今冬就能在堡里火炕上安住了,”一脸憨厚的王大力,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笑呵呵地陪着顾炎武,向地基那里走去。
有着土工弹相助的匠人们,在冬季开挖地基速度还是很快的,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可以返回马道石堡,等待春季气温回暖,那时,才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正月十六,就在洪家戏班子离开鹰爪堡,在军士的护送下去往盖伦部落时,马道关卡那里,没有等来那些客商,反而来了大队的官府衙役,还有一队锦衣卫跟在后面。
守在关卡矮墙后的一队军士,没有摘下肩上的火/枪,只是站在矮墙前,一个个冷眉阴脸地看着这不速之客,甚至连戒备的铜笛都没吹响。
矮墙后的二层石屋顶上,萧夜从鹰爪堡调来的重机枪,还有一门雷击炮,也没摘去罩布,靠在石跺后的郝永良,嘴里叼着烟杆,和十来个军士挤着坐在背包上,眯眼晒着太阳,只是耳朵支楞的老高。
气势汹汹而来的两个带队衙役班头,还有带队的税吏赵无良,走到商队搭建的简易木屋前时,就已经看清了,对面和他们迎头而立的,正正板板的是一队鞑子军士,那满脑袋的小辫子,看得格外分明。
跟在队伍里的方善水,一身普通力士打扮,和他在一起的黄县令管家,两人还没来得急下马,放眼看去,顿时也是脸色一黯,相顾无语了。
尽管有确凿消息,西门萧夜就在马道尽头的那座石堡里,但是有着正经鞑子看护的那道矮墙,就成了一个拦路虎,就凭着他们身上的官袍想闯过去,恐怕今天是不行了。
宽不过一丈的马道,就是派出营兵来也难于硬闯过去,何况那面可是蒙古鞑子了,朝廷不会因着死了几个官兵、一个太监,就有胆气和鞑子顶着鼻子硬干。
现时节,鞑子还在找各种理由想闯进边墙呢。
衙役们脚步迟疑地向前走了数百步后,对面的那队军士,已经举起了手里的火/枪,随着一声口令,开始清膛装弹,枪口林立。
面对上百的衙役、锦衣卫,这队不过十几人的鞑子军士,腰杆站得笔挺,当先拿着一把短火/枪的什长,瞪着眼睛看着那马道上的一条石板。
这一条石板,可是关卡上的一条线,没有被允许的任何客商,是不会轻易越过的,但是这些衙役们哪里懂得。
“彭,”当为首的班头,抬脚踩在石板上时,什长手里的火/枪打响了,铅子随着一股硝烟,打向了天空,随着枪声,十几杆火/枪平端着举起,军士们的手指压在了扳机上,就等着什长开火的口令。
突然的枪声,让衙役们哗啦散开了后退,那带头的班头更是跳出老远,按着腰刀脸色紧绷,远远离开了那个明显的石板。
“无令越过石板者,杀无赦,”操着一股子怪腔调的山长,大声喊道,上前一步,冲着对面的人群不屑一顾,就等着敢于越过石板的人了。
随着他的喊声,矮墙后又冒出了一队军士,同样是塌鼻子小辫子大脑门,手里的火/枪架在了墙头上。
那矮墙后的二层石屋顶上,依旧没有人露头,倒是升腾起的一股股烟气,预示着这里有人。
秦石头和刀子他们在甘肃镇里搞起的风雨,让甘肃镇官府忍不住了,就连方善水也接到了上司的指令,一顶要把罪魁祸首西门萧夜捉拿归案,画影通缉的六个凶手,告示也贴满了各处屯堡。
疑罪从有,就凭着那地上几十个亮晃晃的弹壳,有着波斯人货源的西门萧夜,就是官府首先要抓的对象,已经赶到太原府的新任监军李栋良,也发来了紧急公/文,一顶要为冤死的张忠报仇雪恨。
张忠靠山是朝廷八虎之一的张永,李栋良的靠山是谷大用,尽管两方互不对眼,但对外可是拧成了一股绳,就连因向皇上献贡火/枪有功的江彬,也被突来的刺杀案,受累留在了甘肃镇。
原本江彬可是被朝廷召唤,要去往京师操练边军的,现在走是没法走了,岂能不对萧夜心怀恼恨,谁让你和那刺客有关联,不抓你抓谁。
事关两国外交,衙役班头不敢多事,跑回队伍后方,找到了黄县令的管家和方善水,这两人要说搞点阴谋诡计那是熟练,但前面强硬的军士,黑洞洞的火/枪枪口,可没发使那么多的伎俩。
低声商议了一会,两人只能让衙役在石板后插上木牌,上面贴了一溜几张告示,通缉嫌犯的海捕画像,以及通告罢去艾山刺部落百户,西门萧夜官职的公/文。
至此,萧夜彻底被卫指挥使司抛弃了,甚至成了黄文礼凶案的疑犯,官府还在查究以前几宗凶案,也要捉拿西门萧夜到官衙审讯。
面对软硬不吃的鞑子军士,以及就是不露面的西门萧夜,衙役和锦衣卫,不得不打道回府,灰溜溜地把如何处置此事,上报给了指挥使司。
甚至,在监军李栋良到任前,从石关屯到这里的马道,也被衙役给封闭了,直接就摆出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是朝廷一贯的作风,没看见沿海一带只要朝廷诏书封海,渔民们哎哎哭号着被迁到了内地么,想和朝廷对着干的,只有死路一条。
很快,那些衙役们身影还没消失,就有军士去撕了告示公/文,快马送去了马道石堡。
马道石堡,百户所里,萧夜正招呼着刘易和顾家村的几个老者,坐在椅子上喝茶,今冬零星的下了两次小雪,让马道石堡方圆几十里干冷异常,坐在炭火旁喝茶应该是很惬意了。
顾家村上下药农们初到石堡,肠胃里禁不住过多的油水,水土不服拉肚子的人一时多了不少,这次来百户所,刘易他们就是想让萧夜给多拨一些粮食,肉罐头那些的还是少吃点为好。
草原上粮贵肉贱,尽管萧夜好说话,但是顾家村的人们想每顿都吃上麦饭,那只能自掏腰包了,王贵那里可是不讲情面的,百户的手条还的加上足额的银钱,才能让他打开仓库。
笑呵呵地送走了刘易他们后,有亲卫挑棉帘进了堂屋,把一大卷的告示,放在了萧夜面前,“大人,这是甘肃镇里送来的,那些衙役已经走了,石关屯张子长那里盯着呢,”
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劣质纸卷,萧夜从怀里掏出百户方印,拿在手里把玩两下,长长吐了口气,也罢,是到了该丢下的时候了。
隔三差五的噩梦,已经让他的神经坚韧了太多,但梦境当中的有些场景,萧夜通过打问辛儒林,已经岳父杨天受,证实了一些梦境,确实在史书中记载。
那个用弓弦勒死皇上的大将,尽管记不起面貌,但身上的甲胄,萧夜分辨的清楚,大明江山要是被那秃脑门大辫子蛮夷霸占了,萧夜岂能甘心。
回到后院书房,萧夜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块绸布,打开来,出现在眼帘中的,是一块四方的银质扭绞狼头印章,这是阿蛮上缴给他的,现在可以拿出来公之于众了。
盖伦部落大头领印章,是大明朝廷赏赐给盖伦部落的,也是盖伦部落再羸弱也是草原部落的一个象征,拿在萧夜手里,他就有资格坐上大头领的位置;当然,如果想让盖伦不落不像萧夜早前那样,几乎要屠了这个部落,那就要手里有实力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济农照旧可以从部落里抽调兵丁,也许明年萧夜就要头疼了,谁让他打着盖伦部落的旗号,开始在草原上四下里兜售货物来着,还是来着不拒的那种。
既然萧夜下了决心,王梓良那里可就忙了,不但通讯队里的信哨兵忙碌,就连石堡里的传令兵,也四下里通告,百户大人荣升为大头领,是为盖伦部落的大头领;那个百户的称谓,可以丢到一边去了。
除了私塾那边的杨天受,还有辛儒林几人心有疑虑外,最为高兴的可是各处的千户了,他们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千户的位子上了,以前上面有个百户压着,说起来脸上无光不是。
这盖伦部落大头领,是有大明户部颁发的印章,正儿八经的官职,可是权利大太多了,当然一切还的靠自己,地盘粮饷啥的大明朝廷压根就没管过,以后也不会管。
正月底,还是一滴雨没有下,寒风依旧呼啸的马道石堡里,不论是军士还是匠户们,甚或那些药农们,一个个脸上都泛着红光,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大头领西门萧夜的三夫人田秀秀,终于诞下了一个麒麟仔,取名西门风卫,这可是杨田受拿着黄历,苦苦思量了好几天的结果,对此,萧夜再有意见,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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