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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和弟

后史料记载:三军齐发,率军十万,征越地,初大败。

纵使后世为三个人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什么年纪太轻,南方部落支援等,可在他们三人的心中,败了就是败了。

他们不仅仅是败给了对手,更加败给了自己。

兵贵神速,这是谁都懂的道理。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也是经常能够发生的事。

可无论是道理还是现实经常能看到的事,他们都充耳不闻。

若是三日之前,一鼓作气,便能直接拿下越州城,可偏偏三人一商议,觉得三路齐攻,可稳稳拿下胜利,便多等了三日。

站在他们三人的角度,这个想法没有丝毫的问题。

可偏偏,这三日给了越地太多喘息的机会,也为援军的到来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现在他们三人各自退回了南凤、垂江和栖梧。

姜明把帅印放在了桌子之上,他一直等着圣旨的到来,此番他的损失最大,接近三万士兵,现在不足一万五,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每天下降。

很多蛇毒,别说是医治了,就是见都没有见过。

南凤大营内,每日都有士兵哀嚎,每日都有尸体抬出,每一声的哀嚎,都拉扯着姜明的心。

可偏偏他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派出士兵抓来所有的医师进行医治,医治不了的士兵只能把他们化成一团灰。

向来死者为大,全尸为安,可姜明没有办法,若是让尸体堆积起来,只怕这蛇毒没解,又要手忙脚乱的解决疫情。

郭汾稍稍比姜明好些,折损数千人,算不上伤筋动骨,可这些日子他也诚惶诚恐的等着圣旨的到来。

至于徐长安,他的损失最小,可也最大。

和郭汾还有姜明比,这个折损不过是一千人左右。更何况此番还逼出了楚家留下来的山阵,谈不上太大的折损。

可这次差点把一个元帅折了进去。

徐长安坐在营帐内,薛潘坐在下方,而沈浪则抱着小白在一旁玩耍。

自从出了蜀山,徐长安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一种无力。

他越发的知道了实力的重要性。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满雪山前,钱老三才会用命来换取他和苏青的一线生机;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南凤城时,沈琼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先弑父,随后自杀;

因为实力弱,所以在越州城前,那个老刀客才会用性命来救自己和薛潘。

若是他的实力够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许钱老三还会带着他的一帮兄弟在北蛮边境晃荡,遇到一点儿风吹草动便立马报告给许镇武;也许那个女孩会等到他父亲死后,带着自己的弟弟找一个深谷幽居;也许那个脏兮兮的老刀客,会去菜市场看着韩家三人被斩首,随后心满意足的找一间茅屋,找一个老伴,一起种一块地,安度晚年。

徐长安低着头,薛潘的眼眶也红了。

他们盯着面前的断刀,斥候回来报告,整个战场,没看到何老五的尸首,只看到了一柄断刀插在了城墙之上。

薛潘红着眼眶,对徐长安说道:“元帅,这柄断刀我想要。”

徐长安喉咙蠕动了一下,可似乎嘴极难张开,最终叹了一口气。

薛潘默默的把那柄断刀收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老爹把那柄刀传给自己时的心情。

徐长安也如同姜明一般,早早的把帅印拿了出来,等着圣旨的到来。

不过他比姜明清闲得多,他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丢给了赵晋,除了何老五的尸体有下落时他会休息一会儿。其余时间,他便如同一个在军营之中的透明人一般。

他每日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都一直在修炼。

他害怕,以后依然会有不同的人为了自己而死;他害怕,自己还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韩士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徐长安,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感受。

大悲无声,能哭出来的悲痛都能被时间所愈合。

可若一个人的悲痛不断叠加,那么时间也没办法救他。

韩士涛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若不是自己手下留情,也不会让那个小老头拼命。

可他能怎么办在他小的时候,其余三位家主都是叔叔和伯伯,而且待自己极好。当初他一刀砍向哥哥的时候,也是这些叔叔和伯伯帮衬才能逃出生天。

他只能尽可能的去找到那位值得令人尊敬的刀客的遗骸。

他想了想,化成了一道长虹,直飞越州城。

若是一般的情况,双方大战之后,必定会允许收尸,双方互不干涉,可偏偏此次,越州城不许任何人动尸体一下。

皎洁的月光下,那一具具尸体和无数的残骸散落在城外,血水慢慢的汇聚成滩,整个城外,散发出恶臭,同时还滋生了不少阴暗的生物。

可偏偏没人敢管一下。

那些尸体慢慢变得奇怪起来,让人一看就不寒而粟。

韩士涛皱着眉毛落到了城外,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何老五的尸体。

可他才落到西城门,便瞧见北门处有一抹亮光。

韩士涛走了过去。

只见一盏古铜色的小灯在月光下缓缓凌空旋转,没转一下,地上尸体便会散发出阵阵的黑雾,随后那些黑雾朝着小灯涌去。

韩士涛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可至少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好东西。

他拿出了长剑,准备把这盏青铜小灯给斩落。

可他才拿出长剑,这青铜小灯便仿佛有了灵智一般飘向了城头。

韩士涛看着城头,紧接着,一袭黑衣的韩士海飘然而下,姿态十分优美。

他的声音如同平日里一般阴柔。

“你要么”一盏青铜小灯在他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韩士涛看着自己的哥哥,脸色阴沉。

“你舍得么”

韩士海微微笑道:“怎么舍不得,只要你回来,别说这灯,就是”

还未等韩士海说完,韩士涛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我不可能回来。”

“总归是一家人,父亲也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比什么都好。”

韩士涛突然间说道“这是你说的,那好,你自裁,父亲和侄子我会照顾。”

韩士海被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只能悠悠的说道:“你还是那么恨我”

韩士涛突然暴躁起来:“我凭什么不恨你,雀儿是我老婆,你把她当做了炉鼎,吸干了修为和精血,你知不知道,等我回来看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和一株枯树一般”

韩士涛扯着韩士海的衣领道:“她是你弟媳呐”

韩士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时弟弟跟随那位徐将军出征,家中只剩下弟媳。他是大哥,他有义务保护弟弟,也有义务保护弟媳,可他的修炼天赋并不如他的弟弟。慢慢的,自己已经保护不了自己的弟弟了,弟弟也不需要自己保护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了,给了他一门洗髓伐筋的法门,他的修为日益增长,可慢慢的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弟媳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算是弟媳整日在家,不出门相见,他都能感受到内心的那种欲望。

那个叫雀儿的女人,善良、大方、知书达理、还有着一些修为。

终于,他受了伤,受了伤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莫名其妙的摸到了弟媳的房间里。

那夜,雨打风残,满地落叶。

天亮之后,他羞愧的穿起了衣服,不敢看正在哭泣的弟妹。

可自从那日之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压抑不住这种欲望,而且自己每去一次,修为便会得到巨幅的增长。同时,越州城多了一个采花大盗。

虽然他成为了采花大盗,修为一日千里,可偏偏那个日益憔悴的弟妹对他仍然有着无法代替的诱惑。

终于,在生下一个婴儿之后,那个女人再也不堪凌辱,用一把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等韩士涛回来劝说父亲投降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骨瘦如柴的尸体和一封封以血书写的血泪史。

所以他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为自己妻子报仇的机会。

最后,当韩士海正处于欢愉的时刻,一道青芒闪过,韩士海失去了成为男人的资本。

当韩士涛举起长剑,看到的是自己哥哥解脱的笑容和狂怒的父亲,当时的他怎么都下不了手,只能浪迹天涯,叛出韩家。

韩士涛每想到这些往事,都恨不得一剑剁了这个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可他始终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家人。

曾经父亲打基业的时候,是他死死的护住了自己;当初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他替自己挨打;甚至两人被逼出来讨饭的时候,也是他,宁愿被卖馒头的商贩打得吐血,也要偷一个白面馒头来给自己。

他实在下不了手,也无法下手。

韩士海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自己的弟弟。

“我此番前来,是要那个刀客的尸首”

韩士涛丝毫不客气,开口说道。

韩士海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却发现弟弟已经把头转向一旁。

“好”黑衣的韩士海丝毫没有犹豫。

老军医韩士涛转身便要离去。

“你不想看看父亲么”

韩士海突然说道。

“不用了,他老人家造得动反,难道还会有事”

“莫非连你也以为我们有胜算”

韩士涛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既然知道是失败,为什么还要去做”

韩士海咬咬牙,紧紧的咬着嘴唇,嘴唇上都有了一抹鲜红。

他的内心很纠结,两只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最终,他颓然的放下了双手道:“是为了我,因为他不想我成为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因为有人给了我们这盏灯和法门,只要修炼到了大宗师,我便可以再度成为一个男人”

韩士涛一愣,身子有些颤抖,他没有言语,在月光之下,影子拉得很长,一步一步的,坚定的离开了韩士海的视野。

韩士海叹了一口气,呆呆的看着月光下的人影,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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