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勇似班超士庶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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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闵见杨嘉重复了一次，满脸惊讶道：“既然家中只有你一个丁，那为什么还会来县衙服役！？”

杨嘉也是装的满是惊讶：“不是县令你说的吗？说县上小吏人手不够，让一丁户也来县上服役！？”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再说县衙何时人手不够了！？到底是何人与你这样说！？”

“是我们村张里正说的！”

“好一个大胆胥吏，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为祸乡里！来人！将杨明馨他们村的张里正给我带回县衙来，我要亲自审审他！”周闵站起身来愤怒的叫道，过了好一会怒火才慢慢消去，却瞥见身旁的杨嘉一脸平静的站在哪，似乎是一点也不为张里正的欺上瞒下所愤怒！顿时明白了，心中暗道：“着了这小子的道了！这小子肯定早就知道张里正欺上瞒下的事，也知道自己来县衙服役乃是奸人从中捣鬼！不去敲衙门口的登闻鼓，是害怕衙门中不认识人，怕我们官官相护，所以才弄了前几日那一出！好借机向我诉说冤情，真是个步步谨慎，三毛七孔的后生！说不定范方的事情上还有这小子的推波助澜呢！嗯，服役这事杨嘉也是受害者，再着杨嘉也帮我治好了妻子的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他一下！后生可畏啊！自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多时，张里正便哭丧着脸被带到公堂，还未说话，周闵便喝到：“如此刁民，先杖责二十板！”两旁站着的法曹门幹听闻县令如此说，举起手中的木杖，便往张里正屁股上拍去！那张里正刚被押到公堂，看到杨嘉就在旁边，那还不知道自己偷梁换柱的事被发现了！正要开口求饶，哪料到县令不让他说话直接开打！顿时公堂之上很有节奏的‘啪啪’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里正被打的皮肉绽开，周闵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大胆刁民，你可知悔改！？”那张里正磕头如捣蒜，血流如注哀嚎道：“我认错！我不该鬼迷心窍，让杨明馨替自己儿子去服役，县令别打了！我这就让自己家的大哥儿替杨明馨服役！”

“奥，只是服役就完了吗？”周敏却是慢悠悠的道。

张里正被打的懵懵糟糟，哪里能听得出来周闵的弦外之音，只是啊了几下，不知如何开口。周闵见张里正如此不开窍，只好开口道：“人家明馨替你家儿子服了这么久差役，难道你就不应该给人家一点报酬吗！？”

张里正终于明白了周敏的意思，态度恭敬开口道：“草民糊涂！是应该给杨明馨补偿，还请县令饶命！”杨嘉看着张里正的神情，心中冷冷道：“这厮，心中肯定是恨我入骨了吧！”

拷打完张里正后，周闵笑着看了杨嘉一眼，那意思是，你上次不收我诊金，那这次我还给你了，以后我你就两清了，下次有什么事，一切安正常规矩走，以后可就没有今天这样的方便之门了！杨嘉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躬身道：“草民多谢县令主持公道，替我讨了个说法！”

处理完张里正这事，杨嘉当然不会再留在衙门里了，杨嘉打算今天去看看安盛母子，明日再收拾包裹离开。

见到安盛，杨嘉告知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安盛听完，狠狠道：“真是便宜那厮了！我要那周县令肯定先打断他一条腿，然后再谈赔偿的事！”杨嘉对安盛这样的想法也是见怪不怪。随即换了个话题问道：“明日我就回家了，日后你有何打算啊？”

“我想上疆场当兵打仗！”安盛豪情壮志道。

不料杨嘉听闻此语却是眉头紧锁，隐隐有点不快！安盛现在就害怕的就是母亲和明馨哥，两人都是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所以自己很多时候不好违逆母亲和明馨哥的好意和关心！安盛见杨嘉有点不快便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道：“明馨哥，你知道母亲这些年来为我受了很多苦，我现在是流民一个，我不想在这么贫苦下去，我也不想去那些士族门下受荫附当佃客，那样虽然能吃饱肚子，但我觉得那样还是对不起母亲这么多年受的苦！所以我想去上战场打仗，我能拼能杀，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搏个爵位出来，让母亲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不料杨嘉听完却更是赫然而怒，开口就是严厉的质问道：“你如果去当兵，那安母该如何安排！？难道跟你一起去边疆！？受人奴役吗！？”

魏晋时期军队的兵制用的是‘世兵制’！何为‘世兵制’？兵士及其家属被称呼为‘士家’，士家子弟世代当兵，婚姻只限于同类的士家！而且当兵属于一人入军，就要面临全家被奴役！士家被当时的人认为低贱的特殊群体！兵士要想脱离军籍那更是难如登天！除非是皇上特旨，大晋士卒十几万，要被皇上特旨指名道姓的免除军籍，那跟本就是白日梦！安盛也是被杨嘉问的急了张口反问道：“难道让我荫附到那些个士族门下！？虽然佃客朝廷不会征收徭役！可那些个豪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他们剥削可是比朝廷征收的徭役多出好几倍！那样我还不如去当兵，还有个盼头！”

杨嘉知道安盛是一根筋，不能一味的强硬，只好举例委婉劝解道：“曹魏时期的赵至乃是士家子弟，年十五岁时为了躲避朝廷的征兵，灼烧自己的身体，假装自己疯了，数次逃跑被家里人追了回来【注1】，十六岁时亡命逃亡，在山阳，邺城两次改名换姓，最后在遥远的辽西落了户籍！这自然是怕官府追捕自己回去当士兵，最后甚至母亲去世也不能回来为母亲结庐守孝！最终吐血生病，也因为愧对母亲养育之恩不肯服药，随即而亡！既然已有前车之鉴，你又何必执意去跳入这苦海！再说士家子弟很是受人看不起！难道你想安母因为你的从军决定而被人看不起一辈子吗！？”

在杨嘉这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解下，安盛终于是冷静了下来，不过杨嘉还是很担心啊!安盛并不是能忍受这种流民生活的人，再说任何一个人要是都有安盛这种身体素质和打仗天赋的话都会不甘寂寞去疆场建功立业，谋取战功，讨要爵位！终究不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啊!

想到此处，杨嘉道：“关于你要从兵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若是能先将安母安顿好了，那你去疆场谋富贵，我也不会阻拦你的！”

安盛也知道母亲如何安顿母亲才是关键，也只好点头同意杨嘉的建议。

【注1】曹魏时兵士逃亡，其家属也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赵至家人数次将他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