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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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市集人来来往往，城里的大小门店都忙忙活活的招揽着生意。而近日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的桑晚酒馆，却把门紧紧的合了。

却看这大厅里，长桌一头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色对襟衣裙，头发高高拢起来的少女。正一只手轻轻托着香腮，一只手执着毛笔，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问着长桌另一头的，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的一身精炼黑衣的阳光明朗的男子到：“你真是要来我们酒馆干活？”

男子笑得比少女更亲切的回答道：“是啊。”

哇，这么俊朗的小伙子，之前也没在镇上见过。想必是家族变故，不得已沦落到这里吧。

叶莞这样想着，看着男子一脸明媚，觉得有点心疼的说：“你……家中……”

男子看叶莞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副明了叶莞心中所想的神情，对叶莞说道：“家中父母身体康健，人在京城有处。这次我来这清水镇，是一路游玩历练至此，希望体会尘世各种滋味，好收心回去继承家业。所以老板娘，工钱方面，我不做计较，您看着给。”

……这么好的事……叶莞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男子，确实气质不凡，不似经历过太多人世波折的，还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

叶莞扒拉着心里的如意算盘，多么俊的小二啊！啧啧，来我们店里的大姑娘肯定越来越多……啧啧，还不要工钱……

叶莞看到了这活佛救世主，眉眼都笑开了花，对这少年的好感度飞速上升，两手向前一撑，身子向少年的方向倾到：“你到底叫什么啊？”

男子真诚的看着少女：“阿财啊~”

少女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继续笑眯眯地向前倾着，说道“嘿嘿，别闹。怎么会是阿财呢，像你这样的大户人家的少爷。”

少年对这老板娘的吹捧很是受用，又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一只手向前撑着，身子也向前倾，阳光照在少年的鬓角和一小截脖颈上，白的发亮。年轻饱满的嘴唇轻轻飘出一句：“你猜~”

叶莞嘴角又一抽搐，怎么感觉这孩子这么皮呢……

少年对叶莞的表情很是满意，随手在桌子上拿了块白布，搭在肩上，悠悠的走到店门口，嚯的把门打开，用手支在两颊，大声的冲街上吆喝道：“我们老板娘要厨子嘞！要账房嘞！要帮工嘞！比我长得丑的都不要嘞！”

……

哪来的熊孩子！

这独特的吆喝，摊上正午的闹市，叶莞的桑晚门口又围起来一圈看热闹的人。

“哟，这酒馆竟然招了这么俊一个小哥嘿。”

“哎呦，这小伙子真讨人喜欢，你看那笑得多和善呢。”

“又是一个没见过的人，真不知道哪来的。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似乎都对这“乖巧可爱”的小二颇有好感，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二身上。

叶莞抱着头，默默走到门口。对着门口围集的人干干的笑道：“各位……各位，这是小店新收的伙计。今天店里还要收一个厨子，一个帮工，一个账房。各位……明天再来？”

“对对！我们今天接待的就是厨子，帮工，账房！各位，明天再来，明天小的正式上岗！”“阿财”也热情的应和着。

“醉春居出事儿了！说是要把那女的打死了！听说还拉着个孩子呢！听说这事镇长都管不了！”远处一个好事者吆喝道，瞬间吸引了围在叶莞店门口人的注意力，人群又看了一眼阿财，纷纷往醉春居跑去。

打人？打女人？还有孩子？叶莞也站不住了，转身吩咐阿财把门给关了，随着人流也准备去那醉春居看看，看能不能帮一把，毕竟孤儿寡母确实不易。想到自己的母亲李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远远地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壮汉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一个尖利又刻薄的女人声。

“玉娘，当年你在我这园子里犯了规矩，偷偷生了这小杂种，我都没说什么，留你继续在这园子里，没想到你这孩子老是偷我们吃的不说，竟然又划伤了我们清清姑娘。这次啊，我非要把这小杂种给打死！李威，李虎，给我打！”这尖利的女声应是那醉春居的声音。

叶莞挤在人堆里也进不去，就听见一个女子坚毅的说道：“小南不是小杂种！花清清那个贱人，她偷偷打小南，故意刁难小南，小南才划伤她的！”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心疼，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却又始终没人上前说话。

“唉，按说醉春居这里面，是签了卖身契的，咱也管不得。”旁边一个抱孩子的妇女，看着叶莞一脸愤懑不平的神色，忙开口说到，自己的孩子也被这阵势吓到，发出轻微的哭声。

“哼，当时你签了这卖身契，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说今天这孩子得死，你这样的话，也得死！谁挡着我的路，都得死！”那声尖利的女声继续说道，一字一顿，恶毒至极。

人群外传出一生粗犷的大喊，声音有些耳熟：“哟，我在这山上见过的畜生多了，你这野鸡还是没被收拾了！大家让开，让我看看这野鸡的狂样！”是那次那个背着野鸡的来喝酒的猎户！

人们似乎都对这人又敬又怕，人群拥挤间，硬是给这猎户让出一条路，叶莞趁机也挤进了最里面。台阶上是穿的艳俗至极的，面上厚厚的脂粉下挡不住因生气而暴起的血管，一左一右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小孩子哭个不停，那个被唤作玉娘的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脸上青紫，隐约也看得出也是个美人，就是穿的衣服如同乞丐一般破烂，一心护着孩子。

猎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上次见也没注意，这猎户比这镇上人普遍都高出许多，身材魁梧。走到那面前，就如同看卑贱的牲畜一样的看着她，鼻子里发出轻哧的声音：“这人，我今天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