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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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玄学院的生活很美好，让我很安心，在学院中无忧无虑的几个月也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頂∮∮∮，”

看着少女那娟细、熟悉的字迹，连晨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连同着那张被他拿在手中的白纸也颤动了起来。

“在学院中，我认识了林枫，认识了安陌茹还有安家的两兄弟，还有李晨安老师。很愉快，不用思考那些沉重的包袱，可以去开一些漫无边际的玩笑，做一些散漫的白日梦，慵懒而温馨，比起在家中还要温暖。”

漫无边际的玩笑？散漫的白日梦？少年苦笑起来，为什么现在忽然感觉那些玩笑那么揪心呢？而那些白日梦，也真的只是漫长的白日梦啊！

“当然与你的重逢，更是让我有些欣喜若狂，能在漂泊的孤岛，与故人重逢，让我有些沉醉在喜悦之中。或许也不尽然是重逢的喜悦？”

连晨沉默，然后更加沉默，继续看着字里行间的那些琐碎的言语，面色灰暗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李晨安看着少年拿起那张信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默默的看着少年的表情，丝毫不逾矩，没有向纸上瞟一眼的想法。

“这样安逸的生活，我真的很想继续过下去，很想伴随着那些不知名的鸟鸣苏醒，很想踩着那些青石板路渐入佳境，很想陪着你看那些灿烂美丽的日落。可我还是醒了过来。”

“你变的越来越强，走得越来越快，我开始追不上你的脚步，只能默默躲在你身后，而与苏破的相遇也让我彻底明白了我和同辈中人那宛如天堑般的差距。”

看到这句话，仿佛想起了是非城中少女的异常举止，连晨的眉头猛地上挑，眼中的理智与平静开始慢慢的流逝。

“我不能、也无法停留沉陷在这种美好之中，无论是家族的责任，还是自己的骄傲，都让我没有办法再留下来，所以我离开。”

“我会走上自己的路，会不惜一切代价追赶那些被落下的距离，有可能狼狈不堪，有可能满手鲜血，有可能不择手段，我甚至会变成被所有人厌恶的存在，甚至有可能惨死在无人的荒墟。而我也不确定，下一次见面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愿不愿认出我。或者根本没有下一次相遇？”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所以，请你也忘了吧。”

……

看完那张少女留给自己的信笺，看着那些熟悉而坚定的字迹，连晨仿佛看到月光之下少女握着笔的手没有一丝的颤抖，坚定地写下这些字句，然后越窗而出，平静的消失在夜色中。

心翼翼的将信笺折好收起，连晨眼中的理智已经丧失殆尽，丝毫不顾身旁李晨安的眼神，冲出客栈，潦草的撞到大街上，向那些浔阳城中的商贩慌张的问询着。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位青丝及腰的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大约这么高……”

“你好，有没有见过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应该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

“您好……”

……

看着面露痴狂的少年慌张的步伐与慌不择词的言语，李晨安默默的跟在少年的身后，不言不语，也不阻拦，只是平静的眼神中有不出的悲哀与遗憾。

然而萧紫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浓郁的黑夜，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哪里会有人知道少女的行踪呢？

于是少年从清晨问到了黄昏，从江南问到了江北，但都得到没有答案。直到最后喉喽磨破，声带仿佛被砂纸打磨，粗糙不堪，每一句话都带出鲜血来，少年还是没有得到萧紫烟的去向。

黄昏的光影照在白衣少年的背影上，显得有些落寞。晚风浮动少年的衣摆，仿佛嘲笑。

连晨站在江边，看着奔腾不息的江水，想起少女留给自己的话，有些失魂落魄。

“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身后呢？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呢？”

听到少年沙哑难听的自问，李晨安缓缓的走到少年身旁，在他身后一步处站定，看着少年萧瑟的背影，开口。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路的权利，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骄傲。”

“可是。”连晨偏过头来，看着李晨安，疲惫的眼神里看不到别的情绪：“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也不知道她的故事，所以对于你们的故事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李晨安平静地答道。

连晨的目光追向天空，看着天边被夕阳烧红的那一缕缕缱绻的卷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萧紫烟的故事，想到那些背负的责任，默然。

“可是，为什么呢？”纵使明白了少女离去的原因，连晨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依旧对着浔阳江喃喃自语，仿佛希望东去的滚滚江水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李晨安看着少年失魂落魄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再一句话。

很久的呢喃之后，连晨凄然的一笑，也摇着头，轻轻叹息，那些空气穿过他的喉咙，流经他的声带，带起火辣辣的灼痛感，但少年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

就这么走了吗？

就应该如此忘了？

接下来的路，我还要一个人走么？

既然如此，何必重逢呢？

而且这些事，哪里是这么容易忘的呢？

然后少年开始咳嗽，把腰弯了下去，像极了一只可笑的虾米，撕心裂肺，痛心断肠……

黄昏的夕阳斜照在浔阳江面上，映起好看而斑驳的涟漪，一艘轻舟漂泊在宽广的江面上，像极了一片误落江中的枯叶。萧紫烟站在船头，一袭黑衣在晚风中摇曳成一朵好看的黑莲。

他现在应该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吧？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少女轻轻眯眼，看着江中的落日出神的想到。

一定，有些失望吧！不过似乎真的与我无关了。

萧紫烟微微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然后她听见江畔传来的渔家的晚歌，听到那些沙哑的声音唱出来的古老的民谣，唱着那些还在远方发生的故事，晶莹的泪水滑过少女如玉的脸庞。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略带沙哑的歌声轻轻飘荡在这一片江水中，飘进少女的心里，让少女微笑着泪流满面，但依然美丽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只是不知那脸上的泪痕无人帮忙擦去，要几时才能风干？

浔阳江的上下游，少年在江边咳血痛心断肠，少女在江上漂泊泪流满面，夕阳西沉，两个已经身处遥远异地的年轻男女的身影渐渐敛默在黑暗中，被无声的夜色吞没……

（ps：如果当初我们能不那么倔强，现在也不会那么遗憾？当然连晨和萧紫烟的故事没有结束，准确的，是刚刚开始……这一章的字数没办法，必须停在这里，不然不符合我的审美，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