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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夫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这婆婆仍旧黑眼白眼瞧不上她。
事到如今,安夫人才是心如死灰的那个。
只是这一幕,竟是沈潋完全没意料到的。
他不过是将这一家子抓起来探探,谁料这一探,竟探出了一场大戏!
没准,今儿真能有人招供呢。
沈潋一边思索着,一边听着安夫人和安老夫人争吵,谁料吵着吵着,突然——
“噗!——”
安老夫人竟一口血喷涌而出,不偏不倚全然溅在安夫人身上。
“祖母!”
“老夫人!”
安瑾瑜和元玉婉二人立刻起身上前相扶,但这时沈潋却不等了,道:“将安瑾瑜带出来。”
他想提审安瑾瑜。
但沈潋心里明镜着,他并不了解安瑾瑜这人究竟如何,也不能完全相信顾相宜的供词。毕竟顾相宜的城府比池映寒深了许多,沈潋此刻只信他自己的判断。
安瑾瑜在被沈潋带到牢里的路上,一言不发,就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沈潋路上的时候同安瑾瑜有意无意的搭话,道:“我也是头一次来这南阳,之前打探过公子的名讳。想来公子在南阳竟挺有名的。”
安瑾瑜轻声苦笑:“无非是秀才中得早些罢了,不足挂齿。”
沈潋笑了笑道:“公子谦虚了,听闻公子可不是中个秀才那么简单的事儿了。听闻公子前几年上京参加诗会,还出过彩呢。”
沈潋开口便是夸赞,但安瑾瑜的反应却并不大,甚至不给予回答。
仿佛是个书呆子一般。
沈潋见他不愿同他多说,也自己将方才的话都圆了回去,道:“像我们这种糙人,最羡慕公子这样文采好的,待在家里写几首诗、作些文章便好了,不像我们整日走南闯北,到处办案,搞不好哪次都得将命折进去。”
听闻沈潋说到这儿,安瑾瑜方才开口回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追求和志向。文人和武将各有所长,故而大人也有大人的好。”
沈潋心里一惊。
这安瑾瑜非但波澜不惊,反倒话语流畅。
沈潋这时也带安瑾瑜入了审讯间,示意安瑾瑜坐下,安瑾瑜入座时举止也大方得体,给沈潋的第二印象便是——外表斯文,满腹经纶。
一时间,沈潋还真不知究竟从何下手。
沈潋只问道:“公子的家父呢?”
“前几年病故了。”
“在此之后,公子可是与母亲和祖母同住?”
“正是。”
沈潋一边做着笔录,一边继续问道:“为何家里只有你们五口人?”
“父亲病故后,母亲将后院清了。”
“后院清了?这么多年,那后院里没个庶子庶女吗?”
“没有。”
“为什么?你家里这么多姨娘,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吧?”
“这一点,我便不知了,我从小主要精力都在读书上,家里其他的事儿我都不怎么知道。”
安瑾瑜自是不会告诉他,早些年家里乱得不可开交,哪个姨娘怀了孕,孩子都会被他生母扼杀,几番之后,姨娘们自行学会避子,父亲和母亲几度争吵之后,父亲很少再回家,他小时候不知生了什么事,每天都坐在家门口等父亲回来,有时候作了诗想同父亲分享,父亲也未能归家看一眼。
只是那些陈年旧账,安瑾瑜心知肚明,也将其烂在肚子里罢了。
沈潋问了些安瑾瑜过往的事儿,但这人却是怪着——除了关于背书学习的东西外,生活琐事一概不知。
这种人,实则沈潋见过。
有许多家族苛求家中嫡子闭关用功,最后教养出来的孩子走火入魔了一般,这一生都执着于科考,再无旁事。
在沈潋看来,安瑾瑜有些符合这种畸形文人的特征。
沈潋又问:“那在你看来,你母亲秉性如何?”
“母亲待我很好,平日里寒窗苦读,皆是母亲在旁嘘寒问暖。平日里也十分孝敬祖母。”
“还有呢?”
“在我看来,我母亲一直是个娴熟的人。平日里没有做过任何不妥之事。但我深知你们当差的办案,问什么我便答什么,逾矩的事儿不能多说。”
安瑾瑜这番话,似是在暗示沈潋什么,沈潋立刻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安瑾瑜得了这话,方才道:“草民斗胆。草民总觉得这案子不可能是我母亲所为。她平日里贤良,断然不可能盗官家的盐。”
沈潋听闻安瑾瑜此刻竟为母亲求情,着实有些困惑,顺势又道:“那这案子可就怪了。那我斗胆假设,如果是让公子断案,公子认为应是何人所为?为什么要陷害你们?”
安瑾瑜道:“恐是平日里结下仇怨的人所为吧。”
“那你们安家和谁结过仇?”
安瑾瑜听闻,思考了一番后,摇了摇头道:“那便不知了。无形中招惹了谁,我并不知情。”
沈潋做着笔录,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认识顾相宜吗?”
安瑾瑜:“!!!”
那猝不及防的一问,将安瑾瑜整个人心惊了一下。
好在安瑾瑜收得住神色,回道:“认识。”
“你跟她什么关系?”
“以前谈过亲事。”
沈潋这时停下笔,凝视着安瑾瑜的神色,方才面色平和的安瑾瑜,一谈到顾相宜,终于按耐不住,神色上有了一丝波动。
敢情是沈潋刚才问的都是些于他无关紧要、不疼不痒的问题了?
沈潋好信儿的继续问道:“谈过亲?有趣,同你这么个在京城都出过名的才子谈亲……那怎么黄了?”
“说来话丑。她同我说,定亲前夕,她突然看上池家的二公子,与人家好上了。亲事自然也就罢了。”
话到此处,沈潋将笔放下了。
落笔的一刻,审讯间内响声明显。
只听沈潋又问:“你是个在京城出过名的才子,那池家的二公子是城里人见人嫌的臭无赖。那姑娘怎么突然喜欢上了人家,将你舍了?为什么?”
沈潋目光直视着安瑾瑜。
他明镜得很,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抽筋拔骨一般,让安瑾瑜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冷静淡定的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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