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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白似乎有话要说,但他血气闷在胸口扯得他浑身都疼。

他此时抓着的,正是容羡刚才掐着她的那只手腕,如今手腕青紫指印明显,被修白再这么一抓,她疼的咧了咧嘴,甩开他赶紧在他胸口扎了几针,“你现在还不能说话。”

其实阿善也很想知道如今嘉王是什么情况,听说成烨帝连下几道口谕催促他赶快回宫,而青山寺那边却无半分动静。

修白实在太虚弱了,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底子好命也够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就在阿善给他施针的功夫,他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闭眼前一大口黑血再次涌出,跟在阿善身边的妙灵实在是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血吗?”

那血已经完全失了红色,黑乎乎的浓稠如墨汁。阿善往地上瞥了一眼,见妙灵挽着袖子要擦拭,赶紧阻止了她。

“别动!”这毒已经渗入修白的血液,触碰者也会中毒。

阿善脸色有些沉,她蹲下身盯着地面的黑血仔细查看了番,发现这毒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已经不是她曾以为的七成把握了。

四生六死,阿善不知道容羡在得知这个结果时,会不会更想杀了她。

“……”

修墨推门进来的时候,阿善正准备把研磨好的药草涂抹在修白的伤处。

此时修白仍泡在药桶中,上半身赤裸背部横着几道粗深伤痕,阿善擦了擦手,对妙灵道:“你扶住他。”

修墨站在一旁皱着眉看,忽然开口:“听说他刚刚醒了?”

消息倒是挺灵通。

阿善刚要回答,门边的脚步声渐近,只见微风轻荡间露出一抹霜白衣摆,在看清来人时她的手下意识一抖,草药大力糊在伤口上,昏迷中的修白发出一声闷哼。

刚刚在暗阁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阿善还没做好准备这么快就见到容羡。

其实她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只是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要让容羡爱上自己。最初的不理智过去后,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亲容羡的举动是作死行为,说起来那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近,就算不是什么正经亲吻,也足够她不自在好久了。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对比阿善的慌乱,容羡明显淡定太多。

就好似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平静扫向阿善,漆黑的眸中不带丝毫波动,阿善强迫自己淡定,垂着脑袋把修白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就说了两个字,嘉王。”

“……嘉、王?”容羡眯了眯眸,缓慢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站在门边,外面的光倾泄在他霜白的衣袍上泛着点点银色纹路,垂在身后的发乌黑如丝绸,在配上那张过分俊美温雅的面容,实在是美的像幅画。

一旁的妙灵已经完全看愣,阿善见容羡睫毛垂落挡住眸色,她的视线不由落在他略点红润的薄唇上,刚刚,她就是在这倾城美男的唇上啃了一口,说实话她当时太气大脑又一片空白,那瞬间的接触她什么也没感受到,就是觉得容羡的唇瓣有些凉,有些软。

“你——”容羡似乎还要问些什么,他抬眸抬得猝不及防,阿善没有防备,直接撞入他的黑眸之中。

药桶中热气蒸腾,一旁的小姑娘挽着袖子一身的水粉,就连颊上也飘了红。她眼睛明亮黝黑,此时扑闪扑闪左右看着就是不敢同容羡对视了,容羡出口的话微顿,他挑了挑眉这次认真盯了阿善一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会儿,他也是想起刚才的事情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容羡又朝着她靠近了两步。

阿善吞了吞口水,原本就紧张这会儿更加紧张了。修白的毒实在太难解,到了如今的阶段,外面那些药铺中卖的药材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想了想,她将修白的病情仔细同容羡说了一遍,到了她也没敢说自己怕是解不了了,只是说:“我需要时间。”

阿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她需要去翻阅医书,然后在结合医书与自己的知识,一遍遍帮修白试解。

如今阿善最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从佛岐山上逃下来时,她带了一堆没有用的东西,唯独拿了一本自己还没啃透的医书。

那本书是子佛自己写的,说它是医书也不太确切,因为里面记载的不仅仅是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之法,还有制毒炼毒以及一些邪术偏方,最重要的是,那本书中详细记载着各种草药的用途,无论是路边的无名之草或是山巅天池的稀有灵芝,上面都清晰记着可以用在什么地方,还画有配图。

阿善抱着那本医书翻了两天,其实最开始她拿着那本书根本就静不下心。

这本子子佛记了十年,阿善记得她第一次被推入毒草池子中时,这上面还空白一片一个字儿也没有。后来,阿善陪着子佛一起在上面记录,虽说她不如子佛厉害,但这本子上的十分之二三内容都有她的出力。

“在想什么?”阿善正对着其中一行字发呆,耳边忽然被热气覆盖。

慌张抬头时,阿善发现自己与容羡的面容只有一指之隔,有冰凉的发丝扫在了她的脸颊上,阿善不舒服的动了动,强装镇定:“我……就在看书啊。”

阿善就趴在房中的圆木桌上,那本医书横放在桌面,容羡垂眸就能看到。

他盯着白纸上的字迹看了片刻,忽然伸臂将书抽离,骨节分明的指捏着书轻轻翻阅了几下,他用食指敲了敲书封,问:“这是你写的?”

“不是啊。”阿善摇了摇头。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趴坐着,阿善矮了容羡一大截。她仰头看他时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呆萌,容羡将掌中的书握紧并没有还给她,白皙温润的面上看不透情绪,他看着阿善:“这是谁的?”

阿善张了张嘴,想回答又有些提防容羡,容羡倒也没逼迫她,他薄唇轻弯,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你那位子佛?”

‘子佛’两字出口后,阿善微怔。

容羡已经从她的神情中了解了一切,微微颔首,他将书又放回了桌面上,忽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写的字很漂亮。”

难得能从他嘴中听到一句夸赞,阿善小心将书收好,疑惑看向他:“那……谢谢夸奖?”

容羡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知为什么,阿善总觉得他的视线忽然就凉飕飕的。

“……”

阿善啃了几天医书,总归是有了收获。

当她拿着自己写好的药单去找容羡时,刚刚下朝的男人穿着一身朝服,正在和一名同穿朝服的年轻男人坐在湖中小榭谈事。

她到时,刚好听到了年轻男子说起二皇子大婚的事情,来不及收回的脚步引来了亭中两人的目光,年轻男人扬了扬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下官就不多打扰世子爷了。”

容羡也没有挽留,在男人走后他面无表情按了按额角,瞥了亭外的小姑娘一眼:“什么事?”

阿善见他脸色不太好,没敢靠近他,只是站在外面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这是药单,我要找齐这上面的东西才能继续医治你的小侍卫。”

容羡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我派人去给你找。”

“他们都找不到的。”阿善在纸上列出来的药材,大多数药铺中都没有卖。别说是卖,很多药铺老板估计都没听说过这些药材的名字,就算有些听说过,也不一定清楚这些草药长什么样子,生在何处又如何采摘。

阿善拿着单子认真和容羡解释着这些,却发现男人目光微垂好似心不在焉的,她叹了口气,甩了甩作响的纸张吸引面前男人的注意力;“欸看这里,世子爷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朝服颜色的事,阿善总觉得容羡的面容比往日苍白了些。

他大多数时候都爱穿素色系衣服,偶尔也会穿穿黑色,还从未穿过像深紫这种雍容贵气的衣袍。因为是朝服,所以衣服上绣着繁杂的图腾纹饰,再束起金冠墨发垂落,衬的容羡那张脸更为俊美惑人,略微苍白的面容还平添谦和温雅气质,阿善要不是已知他的性子,一定会认为他是谦谦温雅的贵公子。

总之,是白瞎了他那张好皮相了。

“你靠近些。”纸张哗啦啦响着,容羡终于掀起眸子看向阿善。

他的手搭在宽大的袍服上,玉质扳指与这身行头过于融合,他轻轻道:“你声音太软,我听不清。”

……声音软?

阿善一头雾水,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个词儿。

因为容羡表现的太过平静,所以阿善虽然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想,总之是冷心冷肺的男人在她这里完全就像是个性冷淡,所以当她走近被容羡拉着胳膊扯入怀中时,完全就懵了。

“你、你——”

容羡上朝时头就在疼,那种断断续续的疼痛一直延续到下朝,让他心情阴郁烦躁。他没准备去找阿善,倒是阿善主动送上门来了,于是他毫不客气的圈住人锁到自己的怀抱中,清淡微甜的气息涌入他的鼻息,容羡攥住阿善指过来的小手,贴在了自己太阳穴处,“帮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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