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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宫vs曹洪。
曹朋登上望楼,鸟瞰南城门战场,但心思早已飞到了北城门外。
十一月二十七日,沂水、泗水等河流已筑坝蓄水结束。吕布败亡的日子,已为时不远。
可一直到目前为止,曹朋也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原因嘛,很简单。
吕布其实还是想偷生芶全,但陈宫态度坚决。
同时,吕布也不可能放下架子,真的向曹操低头。后世白门楼上,吕布被擒之后曾与曹操说:我服了你,以后我们两个联手,我领骑军,你统步军,天底下还有谁再也无人能抵挡明公。
这句话乍听,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你如果仔细琢磨,就能咂摸出一点不寻常的滋味。
你这还没有投降呢,就想要独领一军?而且还是最精锐的骑军……你统骑军,曹操领步军,那打出来的战果又该算谁的呢?嘴巴上吕布愿意臣服曹操,可是这心里面,还是把自己看作温侯。这就是一个位置的问题。吕布即便是被曹操俘虏了,也没有能摆正自己的位子。
如此情况下,曹操又岂能饶过吕布?
不可否认,吕布武勇天下第一,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而他统领骑军的能力又强,临阵变化,指挥方面甚至无人可以比拟。如果他是一员战将,还好说一些。可问题是,吕布的野心太大了!而他的能力,从来都没能和他的野心成正比。
说好听一点”吕布是单纯。
说难听一些”他就是愚蠢“…
为武将者,是单纯;但逐鹿天下,就是愚蠢。
吕布”还没有成为一个政治家的必要觉悟,厚与黑都做得不够,偏偏又野心勃勃,不死若何?
这样一个人,如何救?
且不说救了吕布之后,会和老曹翻脸:就算和老曹不翻脸,曹朋就能降伏得了吕布不成?
救了之后”如何用?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曹朋,使他最终决定,放弃救援吕布。
不救吕布,只救他的家人……这个难度相对来说,还算轻松一点。从历史的经验来看,老曹应该并没有危难吕布的家人,只是后来究竟是什么结局”谁也不清楚。吕布没有儿子…“不对,有一个假子,但不足为虑。一群女人,威胁相对较弱,真救下了”曹操也不会翻脸。
可问题又来了,怎么救?
远处城楼下,喊杀声震天介响:大营中,却是肃穆而整齐。
曹朋到了曹洪帐下之后,除了他手中精选出来,经历过曲阳之战的三百锐士之外”余者尽数交付曹洪。在他眼中,一千多兵卒交出去似乎很可惜,但实际上却卸下了一个老大包袱。
那些人”并非海西人,也没有经过生死大战。
说穿了”这一千多兵卒是由降卒组成,对曹朋并无太多归附之心。
东陵亭有二百兵卒,曲阳尚有三百留守,而手中留有三百人,对曹朋目前而言,已足够了!
他的身份和地位还达不到那种动辄上千卫队的资格。
有这八百人,已经逾越了礼制。虽说乱世之中不需要在意那么多的礼法,可他现在是曹操的手下,必须要考虑到曹操的想法。换句话说,他必须交出兵权!留有八百人,曹操不会在意,可如果留下几千人,曹操肯定会有忌惮。迟早要交出去,倒不如爽快些,主动交出。
再说了,曹朋和曹洪关系亲密,交给曹洪也算是交给了自家人。
曹朋这种爽利的态度,也着实让曹洪开怀。接收一千七百兵卒后,曹洪便奏报曹操,由曹朋派人继续执掌下相。道理很简单,下相转运的粮草,全都是曹朋提供,自然该由他执掌。
曹操不会驳了曹洪的面子,欣然答应。
旋即,曹洪以邓范为别部司马,假下相长事,坐镇下相。
为什么是邓范?
而不是潘璋,夏侯兰等人?
论能力,论才学,潘璋夏侯兰,甚至包括王旭在内,都比邓范强。
可别忘记了,邓范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小八义之中的老五。换句话说,邓范和曹朋一样,那都是自己人。这种情况下,曹洪当然选择更熟悉的邓范,而非潘璋和夏侯兰等人,“…
不过,曹朋没有忘记为潘璋和夏侯兰请功。
包括暂代曲阳长的步莺,统一被任别部司马,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曹洪任命的别部司马,可是比之前他们所任的别部司马强。之前曹朋任他们别部司马,不在朝廷登录。可曹洪任的别部司马,是军职,在朝廷中有登录,也算正式成为朝廷官员。
配二百石傣禄,比之早先,自然不同。
用一千七百人,换来众人的前程,更能减少自己的麻烦,曹朋何乐而不为?
所以,潘璋和夏侯兰,随邓范出镇下相,曹朋只留下甘宁在自己身边。十一月的徐州,天气很冷。望楼下,三百悍卒身着黑兕披衣,跨刀执矛,背弓负箭,整齐而肃穆的立于周围。
甘宁站在曹朋身侧,已换下身上锦袍,改着熏兕披衣。
披衣,类似于一种披风的服装,内着一件鱼鳞铁札甲。这鱼鳞札甲,由丑口枚铁片制成,重四十余斤。如果不是甘宁这种力大魁梧者,普通人根本无法穿戴。但即便是这样一件铁札甲,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曹朋夺取了下相之后,从库府中得来这件札甲,增与了甘宁。
“公子,何故不成声?”
“我在想,该如何才能救出吕布家人。”
甘宁道:“这有何难,让吕布把家人送出来不就走了?”
“哪有这么容易!”
曹朋笑了笑,声音放低,“吕布手下,心也不齐。况且吕布犹自存幻想,岂能轻易把家人送出?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家人救出来,首先就是要保密。
还有一点”吕布,“……我救不得他!如何能使他绝了念想,终究是一桩麻烦事情,我尚未想出妥帖主意。”
“那……”
“此事不急,吕布尚未到山穷水尽之地,必然不会轻易相从。”
“山穷水尽?”甘宁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曹朋揉着面颊回答:“也许,就在今晚!”
建安三年十一月二十九,天色转阴。
一夜寒风呼号”气温陡降。至午时,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徐州迎来了建安三年的初雪。
雪势越来越大,在午后达到了极致。
狂风卷过雪hua漫天飞扬,使得人们视线受阻。如此恶劣天气,根本无法对下郊发动攻击。于是曹操下令,暂休兵一日。待大雪停息之后”再做攻击。同时下令各部兵马,后撤十里。
下郊城南的军营中,曹朋曹洪甘宁,以及正好前来找曹朋的典满许仪,正聚集于大帐中开战。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铺着罕见的白鹿绒毯。白鹿绒毯上,摆放着一百零八张用玉石雕琢而成的麻将牌。这麻将牌透着淡淡的翡翠绿,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名贵玉石。
曹洪坐庄,兴高采烈的打出一张牌,咧大嘴笑道:“老子这把牌”赢定了。”
典满红着眼睛,恶狠狠道:“胜负尚未可知。”
甘宁一言不发,脸上明显透着紧张:而许仪呢”一脸顽然之色,显然是输了不少……
“今夜”不安宁啊!”
大帐外,黑漆漆,寂静无声。
除了巡夜的巡兵之外,所有人都缩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公子,你说吕布会不会偷营?”
“不好说……”不过不用担心,营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如果吕布出城,那就是自寻死路。”
邓芝低声道:“那可有什么头绪?”
曹朋左右看了一眼,“我已命楚戈混入城中,那小子眼皮子活络,想来可以找到机会。”
“但愿得!”邓芝呼了一口浊气。
“我还是觉得,咱们这一次,有些冒险了。”
“冒不冒险,咱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知有危险,有些事情也必须去做。”
牟芝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东汉末年,国家这个概念并不明确,甚至有些模糊。
自古以来的家天下思想,使得人们首先考虑的,是,家,的感念,对“家,的忠诚。所谓忠贞,并不是没有,但这个概念和国家的概念一样,都很模糊。人们评判一个人的好与坏,首先是从,义,字考虑。这“义,又是什么?其涵盖的范围很大,一时间也无法说清楚。
对父母的孝,对国家的忠,对朋友的情……
等等诸如此类的概念,都耳以归拢到“义,字当中。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不管这个,义,自孔子传至东汉末年,其含义出现了多大的变化,重义之人,总能令人敬佩。
军帐中,有些喧闹。
忽然,曹朋站起身来,走到大帐门口,侧耳倾听。
只听远处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轰隆隆似万马奔腾“决堤了!”
曹朋大喊一声,匆匆走出军帐,爬上了望楼。
他手搭凉棚向外观瞧,之间夜色中,一道亮白银线出现,转眼间变成滔天巨浪,呼啸着向下郊方向冲去。下郊的地势相对偏低,那河水涌来,迅速便淹没过去。沂水等四条河流蓄水十余日,其水量已经积蓄到了惊人的地步。
河水卷着木桩巨石,呼啸着向下郊城冲击而去。
轰隆,轰茶……,…
四条河流的洪水汇聚在一起,拍打在下郊城墙之上,发出轰鸣之声。
早已做好准备,撤退到高出的曹军,看着滔天洪水袭来的刹那,也不禁一个个变了脸色。
曹洪哈哈大笑,甘宁面色凝重。
而曹朋看着身下汪洋,不由得轻叹一声:“下郊,完了!”
随着他这一声感慨,忽听下郊城方向传来一声轰鸣。
黑夜中,半截城墙承受不住凶猛的洪水冲击,一下子倒塌。一道可以容纳三辆马车出入的缺口,骤然出现。
“破城了,破城了!”
下郊城中,人们奔走呼喊,嘶声不止。
曹朋神色惨然,默然不语。
好半天,他自言自语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徐州路。郊王都,意踌躇。伤心秦楚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邓芝听得真切,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下郊,作为昔日下郊国王都所在,坚厚城墙终于挡不住洪水冲击,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洪水冲进了下郊城内,摧毁无数房舍,更使得百姓失去了家园。
不过,下郊共有内外小三道城墙。外城告破之后,吕布在第一时间,收拢兵马,自外城后撤,退入内城坚守。
此时吕布,手中只剩下三四千人。
但据城而守,已经足够。内城城墙不似外城高,但胜在坚厚。
曹操即便是想要强攻内城,也必须hua费出巨大的代价。这不是曹操所期望的结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岂不是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别人。就在他踌躇之时,荀攸献出一计。
“明公何必忧虑,吕布如今,已成瓮中之妻。
外城告破,他再无回还余地。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今明公兵力十倍于吕布,更有海西存粮,使明公粮道不绝,无后顾之忧。下郊内城,能有许多存粮?只需围城,不出十日,下郊必破。到时候,那吕布就算有天大能耐,也只有束手就擒……明公实多虑也。”
曹操闻听此计,不由得喜出望外。
没错,小小的下郊内城,又能有多少粮草?
吕布空有三四千兵马,再加上小城里的家丁奴仆,以及内城里的官员故吏,足足有六千人。
这六七千人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只要把下郊给围死了,那么用不了多久,吕布部曲不攻自破。
曹操立刻下令,将下郊内城,团团围住……
水淹下郊的第二天,曹朋随曹洪所部,进驻下郊城中。行走于湿涔涔的街道上,曹朋突然间生出无限感慨。
“二哥,三哥,还记得一年前,咱们在这里与吕布交锋吗?”
长街空荡荡,两边酒楼冷冷清清。
一年前,曹朋典满和许仪三人,曾在这里,与吕布进行过一次短暂的交锋。
那一次,合三人之力,却被吕布一击而败。如今回想起来,令人颇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曹朋勒住战马,抬头仰望长街旁的酒楼。
那天,吕蓝就在这酒楼中观战,也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使得自己一行人,免于被杀之厄。
当日,她救了我!
曹朋猛然发现,他欠吕家的,不止是招蝉一个人,还有吕蓝。
娇憨的笑声,在耳边回响,那张天真的笑靥,浮现在曹朋的眼前:无论如何,我也要救她们!
曹朋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曹友学,救我!”
就在曹朋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他抬头看去,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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