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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池似乎能猜到,薛湄想要问什么。
“住在入淮阁那位,她死了吗?”薛湄问。
薛池:“……”
这是个很古怪的问题。
薛池不能在一瞬间,判断出陷阱在哪里,因为这个问题里不止一个陷阱。
他如何回答,才能不泄底?
他静静看了眼薛湄。
薛湄笑道:“大哥,你可以不回答。反正桐油的事,你迟早也会弄明白的。”
薛池沉吟了一瞬,才道:“你的确问了我一个难题。”
“哦,你觉得是难题,那么你知道入淮阁起火的原因,也知道那位的假身份。”薛湄笑了笑,“好了,我有数了。”
薛池:“……”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回答与不回答,也有陷阱。
薛湄肯定是知道点什么,才如此发问。她从如此刁钻的角度着手,让薛池都措手不及了。
薛池很想问她,是不是小郡王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她。
但这么一问,顿时更暴露了。
薛池深深叹了口气。
他彻底暴露在薛湄面前,还试图遮掩,也是挺可笑的。
“桐油不算什么大秘密,我告诉你,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下次我讨要这个人情的时候,你不能拒绝。”薛湄笑道。
薛池似乎真的对桐油感兴趣,点点头:“好,我欠你的。”
薛湄给他斟酒,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了桐油的种种。
薛池只端着那杯酒,静听出神。
现阶段,没有工业化、也没有热兵器,桐油的价值仅仅是保养木制品。
但是很多木制品,比如说船只,就非常需要。
有了桐油,造船业可能会得到极大发展。只要看准了商机,大胆去开发,也许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最后,他问薛湄:“所以说,桐油有那么多用处,你却把它用在了最没价值的地方了?”
“最没价值?”薛湄听不得这个话了,“雨伞是生活必需品。普通人就是衣食住行,雨伞关乎‘行’,如此重要,你居然说它没价值?
难道只有战略物资,才算有价值吗?大哥你想偏了,别总是用宏伟的眼光,我们要从小地方着手。
这点上,你就比不了小郡王。你的眼界是不是太高,不够接地气?大哥,不管做什么,不接地气都会难成功的。”
薛池被她说得心头微微一动。
很多事,茅塞顿开。
这些年,薛池一直在考虑自己生存的意义;腿好了之后,他想得更多,自己要走什么路。
薛湄的话,拨开乌云,让他瞧见了暌违日久的阳光。
他心头明亮了起来。
“你说得对,衣食住行至关重要。”薛池道,反而是他钻了死胡同。
薛湄又笑起来,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大哥,你能听得进别人的话。你要是做了皇帝,肯定是个兼听则明的。”
薛池顿时沉了脸:“你胡说什么?”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张口就来。
可能在薛湄心中,皇帝也不算什么,不过如此。
薛湄吐了吐舌头:“还好没有锦衣卫,要不然就要杀头?”
“锦衣卫?”
“……不说这些。大哥,目前我和小郡王遇到最大的困境,就是榨油技术。木榨的油,出油太低了。”薛湄说。
薛池沉吟。
“若改变榨油技术,能得到更多的熟桐油,你是这个意思吗?”他问。
薛湄点点头。
薛池颔首:“我明白了。”
薛湄给他夹菜:“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薛池颔首,想起了什么,又问她:“上次你见过的那位姜东安,你可有印象?”
“有。”薛湄笑道,“一看到他就感觉很亲切。”
“你见过他?”
“没有,是感觉上。”薛湄笑道,“他一定是个好人。”
“不过如此了,他脑子不太行。”薛池道,“其他都还好。”
薛湄:“……”
兄妹俩说了片刻的话,薛池离开。
薛湄仔细想了想自己今晚套到的话,再和萧靖承告诉她的,一做汇合,有些问题呼之欲出。
不过,都跟她关系不大。
薛池不会害她。
至少在她让他站起来之后,他不会害她的。
比起薛池,薛湄自己没秘密吗?她的秘密,更加不好解释,但薛池从来不多嘴去问。
他可以做到,薛湄也行,故而她不问。
时至二月中旬,天气晴朗的时候,温暖明媚,不少贵女们频繁聚会,有各种明目的玩乐。
对于薛家而言,葬礼结束二十七日之后,不能办婚礼这种大喜事、不能请戏班,出去参加宴席、应酬,倒也都可以。
但是,薛湄以“母丧悲痛欲绝”为借口,推了所有的邀请,她本就很不喜欢跟那些贵女们扎堆。
时代和风俗的原因,贵女们人生的目标,也是她们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嫁人——她们也没办法,在这个朝代,她们都不算完整的人。
薛湄却想走另一条路。
不是她高傲不合群,而是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在家的时候,除了看书、练字、锻体,就是看一些卢家给她的医书。
医书是中医,薛湄正在学习把脉。
这个很难,依照卢老太爷的话说,不学十年不给出师。
“你这个脉象,有点脉滑。”薛湄给五弟薛润诊脉,如此说道。
丫鬟们在旁边笑做一团。
谁还没请过大夫?
大夫说脉滑,多半是指喜脉,有了身孕。五少爷若是五小姐,众人也许会怀疑,但……
薛润也知道脉滑的意思,脸都黑了:“大姐姐,你学了老半天,就学这么半桶水?你要是出门去问诊,非得叫人打回来。”
薛湄:“你让我再看看。”
薛润不肯:“我还有事,你同红鸾她们顽吧。回头再给我摸出什么病来,吓死我。”
他转身跑了,并且给大姐姐的医术做了判定,“庸医!”
众人哄堂大笑。
薛湄:“……”
摸脉真的好难。
薛湄要给红鸾也试试,遭到了拒绝。
红鸾:“您给五少爷摸出个脉滑没什么,要是给我也摸出来一个脉滑,我还活不活了?”
从此之后,丫鬟们谢绝大小姐给她们诊脉。只戴妈妈大胆,不怕薛湄胡说八道,愿意做小白鼠。
除了看书,薛湄也偶然去卢家,跟卢老太爷商讨医术,以及教教卢殊和卢文。
她拿了皮子,让卢殊和卢文练习缝合,将来再在人体上实验。
卢殊练得很好,卢文有点勉强。
这日,薛湄又去卢家,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马车。
“谁啊?”薛湄问车夫。
车夫不做声,薛湄就看了眼锦屏。
锦屏撩起车帘,看了眼之后,放下车帘,沉默看着薛湄。
薛湄还没问出什么,车帘被撩起,拦车的人直接上来了。
薛湄微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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