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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在城中捉拿挖心人的事掀起了一次不小的波澜。
灵徒馆里,除了年幼的弟子们有些害怕,其他人一如往常,毕竟挖心人不大可能潜进戒备森严的东院。
最恐慌的城中的百姓,虽然知道挖心人原则上只挑灵徒下手,但还是不由地担心自己的孩子会遭殃,所以大都关在家里,不再让他们乱跑。
殷绮经历过此事后,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当时被男子解开衣衫的耻辱和惊惧,她在入睡前还常常能感受到。直到她在枕头下放了一把短刀,才稍稍安心了些。
短刀很小,是殷廷修送的。他将刀拿给殷绮时说道:“咱们虽是术师,但也不能只依赖术法。常人的护身方法有时反而更简单有效。”
殷绮接过刀,不太熟练地将它拔出。寒光闪闪的刀刃映着她略显疲倦的双眼,握在手中颇有分量。殷绮想像着用它割开那男子喉咙的情景,心里竟隐隐有了复仇的快意。
殷廷修见她挺喜欢的样子,又道:“以后出门就带在身上吧!我会教你些基本的技巧,现在先记住一点,若对手是普通人,绝对不能伤到要害!”
“我明白,要遵守‘三禁’,否则会受到惩罚。”
殷廷修惊讶道:“陆先生这么快就给你讲了‘三禁’?”
殷绮有点不好意思,柔声道:“不是先生,是宋辰师兄。他怕我会在送神会上失控伤人,所以提前告诉了我。”
“他倒是想得周全,可惜未料到出现了‘挖心人’。”殷廷修有点不悦,心里骂自己怎么没想到提前给绮妹嘱咐“三禁”的事呢?他这个既是兄长又是首领的人,竟然不上宋辰用心。
“挖心人”这件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极少有人知道遇袭的就是殷绮。
这都要归功于殷正川,他有意维护女儿的名誉,所以另外编了一个可信的故事传扬出去,这令殷绮头一次对自己的父亲有了些许好感。
殷廷修的嘴也出奇的紧,连廷允、廷岳两兄弟都未告诉。
这几日,四人聚在一处时,除了聊一聊抓捕挖心人的最新进展,便是谈论殷芳出嫁的事。
两家早在几日前订了亲,只等明年便要操办婚礼。三兄弟说到这便齐齐看了殷绮一眼。殷绮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这几位少年眼中,她和殷芳还是孩子。十三岁的妹妹马上就要嫁做人妇,应该很难接受吧!
不过他们讨论的更多的是陶家六公子陶文杰。
殷廷岳有点为妹子不平,“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芳妹嫁给陶文杰这种无赖?”
殷廷修与他算是表兄弟,听了听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点点头,“上次若不是他跑得快,定会让我揍个痛快。”
居然还打过架?殷绮心道,陶文杰这人是有多差劲,竟连自己的亲表弟也要招惹。
殷廷允一向温和,这次也满怀希望道:“说不定成了婚就会多些担当,不那么糊闹了。”
殷廷修似是还想说什么,但他应该考虑到这是别人的家室,不宜多作评论,便又提起了怎么抓“挖心人”的事。
无论是“挖心人”还是殷芳的婚事,殷绮都不便与人谈论,她只能与姜月奴聊个痛快。
为了避免太多的人打断,两人在院子里边走边聊,碰到清净的地方就坐一坐。
“挖心人”重现的事早就传到青鸾阁里,不过姜月奴现在才知遇袭的是殷绮。
“你可还好,有没有被吓到?”姜月奴问道。
“现在没事了。”
她见殷绮面色如常,便也不再多问。听到殷绮说起殷芳的婚事倒是来了兴趣,“这门亲事有些蹊跷啊?”
殷绮解释道:“二夫人的娘家生意不济,大概是想凭此攀上殷家吧!”
姜月奴摇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若有困难,也可以跟殷家求援,不一定非要牵扯陶家。况且,像二夫人这种人,哪会轻易跟自己的死对头低头,她一定是被更大的利益驱动着。”
姜月奴从小在昭华城里摸爬滚打,对世事人情看得很清楚,这一点殷绮自愧不如。她虚心问道:“什么利益?”
姜月奴停下脚步,将殷绮拉到一棵榕树下,悄声道:“一山不容二虎。”
殷绮明白了她的意思。表面上两家和睦友好,背地里其实都想控制对方。陶莹命她去鸽房,就在为母家打探殷家的底细吧!殷芳怕是还背负着殷正元交予的重任,只是不知道他给了郑薇母女什么好处,能让她们下此决心。
“只是猜测而已,”姜月奴笑了笑,“咱们不要操心这些,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要紧。”
是啊!若不尽快逃走,她一定和殷芳是同样的下场。
心怀这般坚定的信念,殷绮继续自己的苦修。这天早课刚上完,她正急着回人字班继续修炼御气术,却被孙孝直叫住。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孙孝直明显不喜女弟子,向来对她不闻不问,这是要干什么?殷绮随他进了一间书房,看见殷正元也在室内。
殷绮顿时心如擂鼓,这帮人又要用她谋划什么?
孰料殷正元一反常态的温和,道:“我知道你在送神会时受了惊吓,今日正巧魏大夫来访,让他给你看看吧!”
殷绮这才发现,窗边还坐了一人,她刚才竟未感知到他的半点气息。
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大夫,长相极好,像是画里走下来的人,他虽然微笑着,却给人以疏离之感,令殷绮不敢再扭头去看他。
殷正元与孙孝直比男子都要年长,虽然极力掩饰,可殷绮却觉得他们都有些敬畏他。
这种人会是大夫吗?殷绮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难道殷正元就是想把自己送给他,今日这是过来“验货”?
像是印证她的想法般,殷正元和孙孝直竟然坐到远处,只让她自己到那男子身边去。
殷绮硬着头皮在魏大夫的对面坐下,便听他道:“医者,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姑娘先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面色。”
殷绮依言抬头,心里一阵恶寒,这家伙要品评她的容貌!
魏凌风不知殷绮早就想歪了,他特意来看她只是因为一桩预言。
卜术,可算人运、天运、国运,但是也有一条绝对的限制,施卜者无法为自己或与其命运休戚相关的人卜算。
魏凌风的卜术几近巅峰,可他无法得知自己的命数。能算出他的命数的人也极其难寻。其实他本也不在意,可几年前偶遇的一名游方术师为他卜了一卦,并算出了结果:一位生于西南方的女性术师将是他命里最大的变数。
殷绮完全符合这两个条件,魏凌风便打算看一看。
十三岁的少女皮肤白皙,眼睛灵动似水。秀美的五官看过去脑中却是一片雾蒙蒙,什么也不真切。结果十分明确,殷绮就是那个变数。
魏凌风用手搭上了殷绮的手腕。既然真正的目的已经实现,他便真心实意地为殷绮诊疗起身体来,他的医术不比寻常大夫差。
“除了精神有些虚弱,并无大碍。姑娘一定要多休息。”魏凌风道。
殷绮见他刚才搭脉的手法,已然确定这是位真大夫,便不再紧张,感谢道:“劳您费心了。”
“我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魏凌风从一旁拿来一张白纸,写完便递给殷绮,“每日两次,煎服。”
殷绮再次道谢,派别长辈后就回去了。
魏凌风则斜靠在榻上思索着:这变数到底是对自己有益还是有害?这个答案当日那术师并未告诉他,只说自己算不出来。
只能先顺其自然,魏凌风心想,到底要再大些才能看出深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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