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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乍暖还寒,但百姓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年的耕作,希望今年能有个好的收成。

出了杭州城一路向北,沿着京杭运河可见两岸田间百姓俯首于稻田之中,一年之计在于春,此刻正是播种的好时候。此时的江南不同于北方,天气已经回暖,运河之上也可看见有不少的富家子弟结伴游船于河上,想来是那西湖美景看久了也会心生疲惫,运河风景相较西湖之上那自是不可比拟,但细细看去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河上渔家驾着小船一边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大船,一边寻觅水深之处下网,为自己的收成兀自担心。大船上的纸醉金迷与小船上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的对比,也组成了这运河上的独特风景,远远望去竟是另一番滋味。

一艘大船之上,一个富家公子正卧于船中榻上,左搂娇妻右搂爱妾,看着船舱中从青楼妓坊雇来的几个舞姬那曼妙的舞蹈,左边喝着娇妻端来的上等花雕,右边吃着爱妾递之唇边的闽南新进的水果,真是好不快活。他色眯眯的看着一众舞姬,心中想着是不是该再添几房妾侍,就连笑容都开始猥琐起来。

他正在想着该如何下手的时候,突然隐约的听到一阵歌声,似是个男声,声音略显粗犷,并不似江南口音。过不多时,那声音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响,好似是有人在岸上放声大歌,那声音说是唱歌,倒真的好似杀猪,不但是音调难寻,若是夜晚,定会让人觉得是有人在哭坟。

一时间,两岸耕作的农户停下耕作,河上捕鱼的渔家不再下网,就连船中对歌女舞姬连同那富家都忍不住停下舞乐,走到船舷边看看是何人打扰了他们雅兴。

远远望去,运河左岸有人远远驾着一辆破旧牛车在田间小路之上缓缓向北而行,而那个驾着牛车前行的就是那唱歌之人。他一边向北缓行,一边继续唱着,从“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唱到“雁飞过正伤心,满地黄花已堆积,旧时匆匆渺渺身影去,去年与你共花影”又唱到“六月飞雪千古冤,血溅白绫三年旱,何时借得屠龙剑,斩尽不平天地宽”。

驾牛车行了不过短短百丈的距离,这驾车的仁兄就先从《西厢记》唱到了《梧桐雨》,又从《梧桐雨》唱到《窦娥冤》,不但前后不搭,不伦不类,更是难听至极,这要是上街卖唱,别说挣钱,不让人打的头破血流就已经是万幸了。

此时那牛车已经越来越近,已经可看清楚那驾车之人,只见那人二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容说不上英俊但也谈不上丑陋,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但好像有很多日未曾洗漱睡眼惺忪胡子拉碴,身穿一身青色的锦缎丝纹袍,上绣仙鹤流云图,脚下踩着一双软底小牛皮靴,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但那锦袍好似多日未曾换洗,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靴子更是满是泥泞,好像刚从水田里走过一圈。

那牛车车板比寻常牛车宽大不少,若说是像个床榻也无不可。车板之上随意铺了点稻草,上面还摆放着两个红漆木箱,木箱上还挂着两柄单刀。木箱之侧有一个已经被揉成一团脏的快要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被褥,除此之外牛车上再无他物。

牛车的主人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倚靠着木箱一边拿着根树枝赶着牛车,一边用杀猪哭坟般的嗓音接着唱着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岸边耕作的农户与捕鱼的渔家都看傻了,这是什么人,若说是落魄之人怎还会有此闲情唱歌,若说是普通人又怎么穿得起这般名贵的衣服,但若是富家子弟又怎么会是这般德性,唯独那大船上的富家子弟掀开船上围帘,大声嘶吼:“哪个王八蛋在那儿瞎唱,扰了爷的兴致,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牛车之上,那驾车之人寻声望去,正看到船上一脸怒容的富家子弟,挠挠头,向着那大船方向拱手道:“在下后天,途径贵宝地,不想竟扰了公子雅兴,小弟在此道歉,愿公子千年万年,长盛长青。”说着用树枝猛抽两下牛臀,那拉车的老黄牛吃痛,一溜烟的向前小跑了。

“你大爷的,居然敢骂小爷,信不信爷爷我弄死你。”船中的富家子哪还顾得上斯文,开始破口大骂。原来那个叫后天的看到船中男子左拥右抱,骄奢淫逸,虽然他那杀猪般的歌声搅了别人,但一看那富家子弟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就拐着弯骂人,俗话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千年万年就是让他做乌龟,长盛长青,青色近绿,就是让他永远戴绿帽子。

那富家公子气呼呼的坐回船舱,平白无故挨了顿骂,心中要多气有多气,也没了看歌舞的兴致,挥挥手让舞姬们退下,一边喝酒一边生闷气。

后天驾着牛车跑了有二里地才停下,看了看身后没人追来,仰天哈哈大笑,接着从怀里掏出个馒头,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想着想着该去哪儿。

“我说牛兄啊,你也说说我们去哪儿啊,”后天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对着拉车的老黄牛说道,“每次都是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也提个意见呗!”

“哞。”

“你说的啥,我没听懂。”

“哞。”

“去北面是吗?”后天问道。

“哞。”

“好,那就去北边看看,刚好很久没见冷天峰那个臭小子了,我们干脆就去京城看看他吧。”后天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到冷天峰的时候,那原本睡眼惺忪的双眼突然变得有神,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英气勃发,他回身拿起双刀分左右挂在腰间。

“好久没和人打架了,是该找人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了。”他自言自语着,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表兴奋,他望向远方京城的方向,是该去京城看看了。

“牛兄,我们去京城。”

京城,宣武门外。

卯时,苏净萱此时正坐在一处卖早点的摊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就算是武林高手连着十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也依旧会疲惫,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水挂面,但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客官,这汤面一定要趁热吃味道才足,”一身破旧衣衫的卖面老板端过一碟咸菜放置在苏净萱面前,一边憨憨的说道,“我做的面在这外城是有名的,您可一定好好尝尝。”说着又嘿嘿一笑。

苏净萱赶忙粗着嗓音道:“那可就多谢店家了,我一定好好尝尝您的手艺。”一旁的面摊老板傻傻一笑,唱个喏又接着回去煮面了。

苏净萱无奈,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这碗清水挂面。她身后的街上人群拥簇,到处都是叫卖之声,虽是一大清早,但却是热闹非凡。

自永乐十九年成祖迁都于北平,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年头了,这京城在三代明君治理之下更是日渐繁荣。这宣武门外已算是外城,城外农户常将自家蔬果运送至此贩卖,久而久之这里成了这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沿街菜摊小店众多,寻常百姓也皆来此地购食果蔬,渐渐地京城附近的百姓便将菜市最集中的街口称作菜市街。

因为此地鱼龙混杂,又多是寻常百姓,东厂对于此地监视相对较弱,大都是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管辖,因此隐没于此地会比其他的坊市要容易许多。苏净萱更是头戴斗笠身穿一件破布麻衣,又用香灰将脸涂脏,并将斗笠压低让人看不清面容,从远处看去倒真的像一个瘦小的村汉。

苏净萱刚刚将面吃完,正欲付账,就见到林梦婷拿着个羊肉烧饼一边啃一边向着自己走来,林梦婷的装束与苏净萱看着差不多,不过她没戴斗笠,更是满手泥巴,又在唇上粘了两撇胡子,远远看去就是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精瘦汉子。

林梦婷走到桌旁,用脚从桌子下勾出一条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边拼命往下咽嘴里的羊肉烧饼,一边冲着卖面老板大叫:“赶快给我来碗面,来盘咸菜,再给我上俩馒头。”这样子让人看着倒是真有几分梁山好汉的架势。

苏净萱看着林梦婷的样子,一脸郁闷,就算是易容乔装也总要顾及一下自己是个女儿身吧,哪有这个样子的。可是林梦婷才不管这些,三口两口将羊肉烧饼吃完,一把端起刚上桌的汤面,连汤带面,一股脑的往嘴里倒,还不忘再啃一口馒头,倒也真是豪爽。

苏净萱撇撇嘴,小声问道:“女侠,要不要再给您来根大葱?”

“葱就不用了,吃不惯,”林梦婷含糊不清的说着,“蒜倒是可以来两瓣。”

苏净萱翻个白眼,忍不住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好不容易扮回男的,谁还管这些啊!”林梦婷不以为意,她是真把自己当男的了。

“你这样子,以后谁还敢娶你,你还要不要嫁人了?”苏净萱大是气恼,感觉自己比当妈的都累。

“我才不怕,”林梦婷却是满不在乎,“那个哥哥说了等我长大了就来娶我,他一定会来的。”

苏净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生气,她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这个师妹,干脆换个话题,“都打听清楚没,到底是什么情况?”

“打听清楚了,看来消息是真的,”林梦婷一边“哧溜”着往嘴里吸面,一面小声的对苏净萱说,“据我们安插在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他们南城兵马司的人前天协助过东厂和锦衣卫将冷天峰押送至诏狱,看来东厂真的要杀冷天峰。”

那一日,冷天峰在天山突然放了林梦婷,继而回归东厂,林梦婷与苏净萱越想越不明白,明明林梦婷的性命已经交在了他的手上,却在最后又放手而去,这于情于理都不是冷天峰和东厂的作风。林梦婷与苏净萱简短商议之后,将天山派众弟子立即散去,并定于两个月后在洛阳聚头,以防东厂再次袭来。而这对师姐妹则立即尾随冷天峰回到京城,在他们看来,这一定是东厂的阴谋,不可不防。因此他们二人决定暗中跟踪冷天峰,秘密探查东厂的动作。

五日前,冷天峰回归东厂,随即传出冷天峰被东厂当场缉拿并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几日后在西市问斩。林梦婷二人比冷天峰晚一日抵京,刚到京城就立刻联系潜伏在京城的暗桩,得知了冷天峰将被处斩的消息。两人听后,更是惊疑不定,如果是因为未完成任务,那冷天峰明明可以动手却为何又要放过他们,尤其是苏净萱感觉更加疑惑,她知道陈公公早晚会对冷天峰动手,却绝想不到会这么快,现在她和林梦婷在一起又不便与堂兄河野宗政联络,心中更是担心。

一晃已过了四日,林梦婷从暗桩那里终于得到确切消息,看来明日的西市真的会将冷天峰处斩。

“师姐,”林梦婷咬断嘴里的面条,略有疑惑的看着苏净萱,“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特别关心冷天峰啊。”

苏净萱心中一凛,但是面不改色:“我只是很奇怪,东厂这个太监窝虽然会重罚未完成任务之人,但冷天峰这样的高手即使是失手被重罚,也绝不应该被斩首示众,你想,高手难求,他们难道真的不怕再也找不到能替代冷天峰的人吗?”她顿了一顿,“最重要的是,东厂杀人,除非是为了立威,不然绝不会在东厂之外的地方行刑,他们绝不会为了冷天峰如此大费周章,此番大张旗鼓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我才如此关心。”

林梦婷一手端着碗,嘴里接着“哧溜”着吸着剩下的小半碗面,脑中却在思索着苏净萱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东厂这么大费周章确实不符常理,她看着苏净萱说道,“那我们明天混进人群里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宣武门外的菜市街上人群依旧拥挤,每日清晨都是如此,京城的百姓很多人的一天都是从菜市街买菜开始的,虽然地处外城,但却是热闹非凡。

后天一个人闲庭漫步般走在菜市街上,此时他已经换了件干净的青色劲装,也好好洗漱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不少,未梳发髻显得有些放荡不羁,身上斜背着个细长包袱,里面正装着他那两柄佩刀。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人虽浪荡但也不敢真的就随身携带兵器进京城,这要是进去了还不马上被巡城的官兵拿下。

他右手拿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闲逛,他三年前曾来过一次京城,这是第二次,对他而言京城依旧充满了新鲜感。他本身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一会儿跑到这边问问菜价,一会儿又去那边瞧瞧鱼新不新鲜,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这样的生活才最逍遥自在。”后天心中想着,“也不知道冷天峰在哪儿?”

他和冷天峰的关系比较奇怪,既像朋友却又不是朋友,只是三年前的一次不打不相识才让他们互相认识,也就是那次他来过一次京城。后天知道冷天峰是为东厂做事,他倒是不在乎什么东厂不东厂的,只是觉得既然来找人,总要收拾一下,最起码不能在东厂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因此特地在靠近京城的小镇找了个客栈好好洗漱一番,又将牛车寄存在客栈,这才又来到这里。

他听说菜市街人比较多,卖吃的东西的也多,这几年他一直在江浙一带游荡,也很想尝尝京城当地的美食,就特意来到这菜市街想从早饭先开始品尝。

他四下一打听,听人说有一家面摊的汤面在这外城堪称一绝,也不多想,径直来到那家面摊想要大快朵颐一番。

这面摊一共就三张桌子,他也没多想,就坐在了其中一张桌子,跟老板点了两碗面,开始细细品尝。他身旁的一张桌子坐了头戴斗笠衣衫破旧的村汉,脸上脏兮兮的,斗笠压的很低,因此看不清容貌。听他说话虽然嗓音很粗,但是有一种尖细的声音夹杂其中,好像是故意粗着嗓子说话,后天奇怪的看了两眼然后接着吃面了。

这面虽然普通,也不是精细材料所做,但汤的味道却是无比鲜美,后天心中暗赞,正要大声夸赞一番,就在这时看到一个手拿羊肉烧饼,面色黝黑,留着两撇山羊胡的精瘦汉子走了过来,那人一脚勾出桌下的长凳一屁股在那个戴斗笠的汉子身旁坐下,还把一只脚踩在了凳子上,接着两人开始小声交谈,显然二人是相识的。

后天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他只是想来看看所谓的朋友而已,就在他想要让老板添点面汤之时,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两个村汉在提到了冷天峰的名字,后天瞬间心中一凛。

冷天峰作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总旗更是东厂陈公公的心腹,不仅如此,更是名满江湖的武林高手,名声自然响亮。但是,有明一朝,锦衣卫与东厂皆专司监管暗查朝廷百官,所以百官将锦衣卫与东厂视作恶鬼但对百姓而言却是无足轻重,因为这两个衙门寻常之时绝不会直接接触普通百姓,而江湖武林更是与百姓无关,因此冷天峰的名字也绝不会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后天微微侧头向旁边一桌看去,那两人依旧在小声交谈,但声音太小再加上两个桌子隔得却是有点远,因此他无法将二人谈论之事听得真切。这时他已瞧的仔细,那两人虽然将面孔涂脏,但泥污香灰之下依旧依稀可见雪白肌肤,尤其是那个作风豪迈之人,他双手虽然沾满泥巴,但是手指修长腕骨纤细,绝不是男子之手,后天又仔细看了看二人咽喉之处并无喉结,心下断定这二人定是女扮男装。

后天心思稍微一转,三下五除二的将碗里的面吃完,顺势端起碗,又向炉灶走了两步,含糊不清的对老板说道:“老板,你这面味道真不错啊,我吃了两碗了都吃不够,赶快再给我上一碗。”

“得嘞,”正在煮面的老板一瞬间喜笑颜看,不光是因为生意好才高兴,更是因为得到了客人的认可,“还是客官您识货,不过还请稍等,这面才刚刚下锅,还要再煮一下才能上桌。”

“嗯,不急,我等你。”后天满不在乎的说道,顺势一屁股坐在了那两个村汉的一桌,刚刚他端起碗时看似向着炉灶方向走了两步,实则是离那两人的桌子更近了,因此这时坐下在他人看来也只觉得有些莽撞,但绝想不到他是故意为之。

那两个村汉正是林梦婷与苏净萱二人易容假扮,他们突然见到有人坐到与他们同桌,瞬间警觉起来,后天看着两人的样子,咧嘴笑道:“我坐这儿没关系吧。”说着把还在端在手里的碗又端到口边喝了口仅剩的面汤。

林苏二人互看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暗想:“这是何人?”此时他们刚到京城几日,东厂又将他们天山派列为朝廷要犯,因此极为警惕,唯恐这人是东厂派来的。

这时面摊老板端着一碗新出锅的热汤面放到了后天面前,后天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也不看面前的两人。苏净萱看着眼前男子心下越是疑惑,冲着林梦婷使个眼色,林梦婷心领神会,眼神瞟向四周以防有人暗中接近,苏净萱则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欲要结账离开。

“二位姑娘等等,”低头吃面的后天小声说道,“我有事想问问二位。”他依旧低着头,吃着面,并未看他们。

林苏二人一惊,不约而同扣住暗器,随时可以袭向后天。

“二位姑娘,动作不要那么大,”后天依旧淡定的低头吃着面,“被人注意到可就不好了,自然一点。”

苏净萱悄悄扫了一眼四周,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略微放心,“你是什么人?”

“嘿嘿,我叫后天,”后天抬起头,满面笑容的冲着眼前的两个人说道,嘴里还嚼着没有咽下的面条,样子滑稽又可笑,“刚刚无意间听到二位谈论冷天峰,就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后天?”林梦婷心头一震,“你是龙狼刀后天?”龙狼刀正是后天的绰号,他在武林之中惯用双刀,刀法更是以快捷无伦、迅猛无惧著称,故此人送绰号“龙狼刀”。

“原来你就是那个二傻子,”林梦婷眼中不屑,后天的大名她可是听说过的,早就已经是江湖笑柄了,“我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你,荣幸之至啊!”

“嘿,你什么意思,”后天将筷子在桌上一拍,撸起袖子来就打算要和林梦婷算账,一旁的苏净萱赶忙劝说。

“后公子,还请见谅,在下天山派苏净萱,这位是我掌门师妹林梦婷,我师妹不会说话,还请见谅则个,”说着双手向前微微行礼,算是赔罪,但心里却暗叫倒霉,竟在这个地方碰到了江湖上最爱管闲事是的傻子,“不知公子叫我们二人到底有何事?”

后天见苏净萱举止有礼,也不计较林梦婷刚刚的失礼,拿起筷子一边搅碗里的面,一边问道,“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说什么冷天峰明日在西市什么的,但我没听清楚,就想问问二位发生了什么,哦,对了,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找他的。”

林梦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你为何找他?”苏净萱也很疑惑。

“肯定是找他打架呗,不然还能干嘛?喝酒聊天吗?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后天撇撇嘴,心中想了想和冷天峰两个喝酒聊天的画面,不禁毛骨悚然,还是打架更有意思。

“你最近在江湖上难道没有听说什么吗?”林梦婷紧盯着后天,但始终没有发现他说谎的迹象,难道只为了打架就来找冷天峰,这也太可笑了吧。

“听说什么啊?”后天反问,在他的想法里就是简单打个架,怎么这么麻烦,“我从杭州过来,路上走了四十多天,虽然没有游山玩水但也差不多,我走的是运河沿岸的小路,一路溜达过来也没碰到什么江湖人士,所以也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怎么了?有大事?”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林苏二人,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林梦婷与苏净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东厂与天山派的事早已传遍江湖,冷天峰回到东厂后被革职羁押也已在江湖上传开,实情无人知晓,惹得武林人士纷纷猜测,但天山派尽数败于冷天峰却是不争的事实,林苏二人自知实情所以就算是想要遮掩也不可能,但若说出实情又觉得会堕了天山派的威名,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后天解释。

林梦婷看了看苏净萱为难的表情,转头向后天问道:“你来找冷天峰打架,你不怕东厂吗?”

“我就是找他打个架,看看他武功进步了没有,跟东厂有什么关系?”后天很奇怪,打个架要不要这么麻烦,他又不是去东厂挑衅,干嘛要怕东厂。在他的眼中恐怕没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了。

林梦婷也傻眼了,这世界上真有这么无聊的人吗,就是为了打架而打架?她只能接着问道:“你和冷天峰很熟吗?是朋友?”

“朋友算不上,只能说是不打不相识,”后天想了想,接着道,“只能算是认识,比武切磋过几次,只是这样。”

苏净萱看着后天,她也听说过后天,只知道他武功高强做事又不经大脑,从不思考利弊,只是按自己喜好办事,说不定可以可以成为救她宗弼堂兄的助力,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如实和他说了,只是省去了天山派的事情,“冷天峰明日午时将在西市斩首示众。”

“什么?”后天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面摊老板吓了一跳,他赶忙又坐下,面色凝重的问道,“此话当真?”

“不错,”林梦婷接口道,“我刚刚从我们安插在京城的人那里得到消息,确实如此。”

这时的后天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脸色数变之下,向着林苏二人拱手道:“多谢二人位姑娘告知。”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文的大明宝钞拍在桌上,大喊道,“老板,结账。”说罢,转身就走。

那面摊老板赶忙过来收钱,一看竟是张一百文的宝钞,忙向着后天的背影大喊:“客官,您给的钱太多了,三碗面用不了这么多钱。”后天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接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真是阔绰啊。”那老板喃喃自语。

苏净萱看到后天匆匆离开,也知道这面摊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多说,赶忙结账离开,只留那老板一人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离开面摊之后,后天隐没于人群之中,匆匆疾走,只一刻时间便已来到京城西市。路中有个高大牌楼,上书西市二字,街上往来皆是各地商贩,人头攒动口音繁杂,比肩接踵,当真是热闹非凡。

这京城西市与东面的东市遥相呼应,东市所售产品尽是大明各大商铺的奢侈之物,专供达官贵人享用,能够舍得花钱购买的寻常百姓并不多,因此略显清冷。而西市就不同了,西市往来贸易皆是各地特产与其他属国邦国的外贸交易,因此西市才会更显拥挤,更显热闹。

后天观察到西市正中正是一座简易木台,此时四面已被西城兵马司的卫兵围住,这里平日是西市官员宣布指令之地,而在有犯人将被斩首时也作刑台。平日里也就闲置着,而此时被官兵围住,那自是证明很快将要被使用,看来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

后天深吸口气,心中有了打算,也不犹豫,当即于人群中假意询问买卖,实则开始将西市周围的街道地形暗暗记住,可是推敲撤退的路线。

林梦婷与苏净萱此时已经来到一处城外的农户家,这里是他们来到京城后借住的地方,屋主是一位年近八十老妇,老伴去世多年,唯一的儿子参军后又被派到到了辽东一带,已有三年未归。老太太一个人独居,老眼昏花,也鲜有人来往,日子过得极是清苦。

林梦婷见老太太可怜,而自己又需要个落脚的地方,因此拿了一贯的大明宝钞给老太太借住于此。老太太欢天喜地的接过钱,也就任他们住下了。林梦婷父母是上一辈的天山派弟子,在与天山一带的蒙古人交战时被害身亡,所以她是被自己父亲的师兄上一代的天山掌门林介之抚养长大的,她自小无父无母,虽然师父对她宠爱有加,但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自己的身世却总是无比落寞,因此她对敌人凶悍却对孤寡之人无比同情,所以她才会决定住在这里。

苏净萱深知林梦婷心中悲伤,见她做了决定也就由她去了。这几日,每日天刚刚亮林梦婷便起床挑水砍柴,为老太太熬粥做饭,真的像老太太的亲人一样,老太太也十分喜欢她。他们在打听消息之时不得不易容乔装,而老太太也就真的将他们当做亲孙子一般。

苏净萱看着刚刚躺在床上就已睡着的林梦婷,微微一笑,轻轻地给她盖上了被子。从天山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又是打探消息,又是帮老太太干活,林梦婷这几日确实劳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正当苏净萱在考虑要不要也休息一下时,突然床边传来一声轻咳,苏净萱面色一变,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冲出屋外。此时一个高瘦的身影背对房门站在院子之中,苏净萱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她的堂兄河野宗政。

河野宗政侧过身,把手指放到嘴边,示意苏净萱不要出声,接着转身就走,苏净萱见状赶忙跟上。二人走到房子二百步开外的一棵大树之后才停下。因为那个老太太住的较偏,周围也没什么邻居,倒也不怕引起别人注意。

“宗政堂兄,你怎会在此地?”苏净萱一脸欣喜。

“我们的人早就注意到你们了,只是你师妹一直在你身旁,我们不方便暴露。”河野宗政向苏净萱解释着,但见他满面阴郁,显然心情糟糕至极,“我们长话短说,计划有变,东厂提前对我们下手,我们明日法场劫囚,救出宗弼。”

苏净萱一怔,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原以为东厂为了宝藏,会在宗弼回到京城,我们告诉他消息之时再动手,但是在宗弼回城前两日,他们便探查到我们的藏身之地,趁夜偷袭,”河野宗政面色铁青,显然已经愤怒到极致,“京城内的三处据点,仅存北城的那座茶楼,我们从东瀛带来的人手也是半数重伤,我已经传信回东瀛,让长老们尽快增派人手。”

“怎会如此?”苏净萱也是大惊,她也完想不通,“东厂难道不想要那宝藏的消息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出宗弼。”河野宗政语带决绝,他确实很重视这个弟弟,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的见过面。

“还请堂兄吩咐?”苏净萱也知道事情紧急,毫不迟疑,决心听从一切指令。

“明日法场之上,我会带人搅乱现场,你想办法劝说你师妹带走宗弼,过程之中我们不要接触,不要让宗弼和东厂以为我们是一伙人。”河野宗政言简意赅的说着,听上去也确实简单,但苏净萱却疑惑了,为什么救人之后却要这么做。

“请恕美绪得罪,但美绪确实不懂为什么这么做。”苏净萱鞠躬向河野宗政说道。

“美绪,宗弼是在大明长大的,虽然东厂要杀他,但是他始终觉得他是大明的人,所以我们要救他,让他被东厂追杀,当他进入绝境之时就会对大明仇恨、失望,那时我们在告诉他真相,他才会更加乐意与我们一起回东瀛,先让他失望,再给他希望,这才是最重要的,懂了吗?”河野宗政讲述了他的计划,计划是那么的简单,却已经给冷天峰未来安排了一条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道路。

“美绪明白,我一定拼上性命也要救宗弼堂兄出来。”苏净萱眼神无比的坚定。

“好的,那你回去吧,不要被你师妹发现。”

就在苏净萱与河野宗政商议之时,后天已经在西市绕了好几个来回。他去过很多地方,喜欢看人群走动,享受着闹市的生活,他不喜欢清净,越热闹越好。因此他也最了解每一个不同的地方都有各自的特色,不同的时间有不同的风,不同的路人,不同的节奏。他要在每一条街道之上推敲最好的撤退的路线,如果没有走过几次,他也对明天的计划没有任何信心。

就这样,在走走停停之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后天虽然已经推敲出了最佳的路线,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又想不出来,抬眼见到一旁有个小小茶摊,就过去坐下要了碗茶喝,一边喝茶一边愣神。

一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在人群之中走过,所有人经过他身旁的都用衣袖捂鼻,唯恐闻到他身上那难闻的气味,纷纷将他轰开。

这时那个叫花子看到正在路旁喝着茶的后天,扑通一下跪在后天身前,大哭道:“这位大爷行行好啊,小的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求大爷赏小的几个钱让小的能填饱肚子,求求大爷了。”

原本正在喝茶愣神的后天被这叫花子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不耐烦地掏出了几个铜板,一边挥手打发:“快走,快走。”那叫花子欢天喜地的接过钱,向着后天作个揖,然后准备离去。

后天抿了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叫住那个叫花子:“你给我等等。”

那叫花子见后天叫住他,赶忙作揖:“大爷,您还有吩咐?”

后天看着眼前的叫花子,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向着叫花子问道:“你还想不想要钱?”

那叫花子一听,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要,要,当然要。”

后天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可疑的人,小声对叫花子说道:“你帮我办件事,我给你一百文钱,干不干?”

这叫花子都穷到要饭了,为了能活命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忙点头答应:“干,干,只要大爷给钱,一句话,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好,”后天悄悄说道,“这件事你一个人不够,你把你要饭的兄弟们都叫上,有一个算一个,来一个我给一百文钱,你是带头的所以你找人我再给你加五百文倩,前后加在一起你拿六百文钱,其他每人一百,你不亏。”

这叫花子都听傻了,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可是这么多钱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赶忙向着后天磕了三个头,“您放心,我在在西市要饭多年,跟我一起的兄弟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您放心,我肯定给您叫来。”

翌日,东厂抽调五城兵马司官兵,锦衣卫与东厂协同,将冷天峰自诏狱提出押送往西市刑场问斩。

此时刚至午时,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将刑台团团围住,观刑的百姓被隔十丈之外,冲着跪在台上的冷天峰指指点点。此时的冷天峰身穿一件黑色长衫,面容略显憔悴,九尺长发拖地极为凌乱,但他嘴角微露微笑,他本就是男生女相,此时笑容挂在脸上远远看看去竟有一股奇美之意,他身上缠着数条黑色铁索,手脚被铁索相连外加脚上脚镣,就是想动都难,更不要提挣脱。

刑场周围人群密布,将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足有上千人之多。就连平日里在西市乞讨的叫花子都来了四五十人,混在人群之中,想要看看热闹。

陈公公此时坐在旁边一座茶楼的二楼之中,从窗外看去便可将刑场尽收眼底,陈公公看着窗外的情景,淡然的问身旁的属下:“都布置好了吗?”

“禀公公,一切已准备妥当,”一名属下赶忙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混在人群中,刑场周围的三条街也已经部署好人手,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也已经到达位置。”

“做的不错,”陈公公的话很简单,但这已是难得的奖励,那属下听陈公公这么说立刻明白陈公公今日心情大好,他心想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做的万无一失,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你确定他们会来吗?”此时陈公公身后一个角落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那群倭寇难道不明白这是你设的局吗?”

陈公公听着这疑问的声音,也不生气,也不回头,淡然的回答:“他们当然知道,但是他们必须跳进这个坑里。”

“哦?这么肯定?”那个声音继续问着。

“我前几日翻阅宫廷旧档,在当年大明建立之初缴获的元庭旧档中找到了蒙古人从南宋赵氏皇宫中得来的密档,上面记载着离火的消息,和那些倭寇知道的一样,既然我已经自己找到了线索也就不用留着他们了,”陈公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前几日清剿了他们在京城的据点,立刻拿下冷天峰,冷天峰对他们河野家的人太重要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救,我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跳进我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好手段啊,对手明知道是陷阱也必须来。”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看戏,”陈公公饶有兴趣的说着,“你不打算下去玩玩吗?”

“我更喜欢追杀猎物,如果他们有人逃了,你不说我也会去的,但守株待兔可不是我的爱好。”

“那也由得你。”

林梦婷与苏净萱此时也正挤在人群之中,两人都穿着这几日的村汉服饰,接着易容乔装成跟着看热闹的村汉。林梦婷一脸兴奋地看着台上将被斩首的冷天峰,她确实是来看热闹的,无论冷天峰因为什么原因而将要被杀,他都曾经帮助过东厂杀了不少天山派的人,因此在林梦婷心中冷天峰被杀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而一旁的苏净萱则是面带焦急,前一夜,苏净萱劝解林梦婷不如救下冷天峰,她不得不编造理由,冷天峰即将被斩首,那就代表着彻底失去了东厂的信任,既然如此不如救下冷天峰收为己用,也许可以更快的扳倒东厂。这虽然是个理由,但却说服不了林梦婷。苏净萱知道理由太过牵强,林梦婷又贵为掌门,因此她只能规劝却不能强令,更重要的是决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最后只能连哄带骗的劝林梦婷来刑场,至于救人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观看斩首的人来的太多了,场上无比嘈杂,等候观看斩首的人互相聊起天来,有人猜测是得罪了东厂,有人说这么大阵势肯定是叛国,更有甚者说冷天峰是男扮女装勾引皇上被人发现才要被斩首,后天隐没于人群中一边听着这些胡言乱语一边小心翼翼地挤到了靠前的位置,可以将刑台上的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就这样,时间在百姓的猜测中慢慢过去,时间已经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后天估摸着那些他买通的叫花子也已经到了提前说好的位置,他不禁握紧了满是汗水的手,能否成功就在此一举。

又过了半刻时光,终于,台上的官兵开始有所动作,监斩官也拿起罪状准备宣读冷天峰的罪名,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有四五十人同时扔出了四五十个拳头大小的白色布包,从四面八方扔向刑台。那些布包并未扎紧,在空中散开,一团团白色粉末自布包中散开,被风一吹向着四周散开,有些更是落入围观人的眼睛之中。

只听人群之中响起一声声惨叫,有人大声喊叫:“是石灰粉。”

那些抛出布包的正是后天雇的四五十个叫花子,他们每人都在身上藏了十个包裹着石灰粉的布包,躲藏在人群中伺机靠近刑台,就在准备行刑之时抛出。在第一波石灰粉抛投之后那些叫花子立刻将剩下的石灰纷纷抛出,一时间刑场之上到处飘散着石灰,犹如一场大雾大雾笼罩,一片朦朦胧胧。

旁边茶楼上的陈公公见此情景,不假思索的说道:“那些倭寇动手了,赶快下去将他们拿下。”站在一旁的一位锦衣卫千户,不敢怠慢,立刻冲下楼去指挥着兵卒与锦衣卫冲进人群中抓人。

此时刑台之上石灰粉已经散去不少,但是却已是一片慌乱,刚刚叫花子抛洒石灰之际后天已经将面门遮住,所以并未受到石灰的影响,此时他已经将背上双刀取下,双刀出鞘,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色闪电向着刑台上冲去。

守卫刑台的两个士兵,还未从石灰粉的影响中缓过神来,就见到有人冲了上来,二人不及细想,挺枪直刺。后天左刀格挡,右手横砍,将一人双腿砍断,也不恋战,接着直冲向台上。

后天离刑台足有十丈,守卫刑台的士兵纷纷前来阻挡,后天不闪不避,左右双刀如狂风骤雨,不闪不避,只攻不守,一路向前冲杀。他身后的士兵纷纷向他追砍,他却连头也不回,硬生生将挡在前面的士兵一个个砍倒在地。

前后不过片刻间,后天的衣衫已被鲜血染尽,但他依旧狂傲,将身后的士兵视若无睹,只是一味向前冲着,所有士兵未有一合之将,那双刀好似附有雷霆之力,每一招都如雷霆万钧。后天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血海和残肢断臂,他面前的士兵仿佛自己看到了阴曹地府的罗刹恶鬼,所过之处只留下腥风血雨。

终于,后天终于冲出重围,来到了冷天峰的身侧,他一边接着还击,一边大叫:“姓冷的臭小子,我来救你了。”

冷天峰看到来救自己的竟然是后天,也是满脸惊疑:“你这个傻子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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