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Glas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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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吗？“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

“呃。。欸？”

仿佛受到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冲击般地，少女有些错愕地回应道。

不仅仅是从着装上。

这家伙连思维方式都明显不正常。

“你知道吗，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女人带走的理由可不多。”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少女的瞳孔说道。

她胸前的金边镂丝与深黑色的长裙时刻存在着强烈的色彩对比，令我的眼睛一阵泛痛。

要想在下层区中生存，必须要给这家伙上一课。

难道仅仅是被问着什么都不说，便能保护自己吗？

真是荒唐。

黑夜中的小巷仿佛深海一般，那深邃的黑色仿佛能够将一切吸引入其中。

身后的路口隐隐约约透来淡黄色的灯光。

头顶的天空被身边与其说高大，倒不如说是拥挤又混乱的破旧建筑分割成些许。

黛色的星在天空中辉映，偶尔有几片轻飘飘的云飘过。

若是静下心来，才发现身边的景物并不是突兀到厌烦。仿佛黑暗中存在的微光般的，任何有温度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心中的希望（espoir)。

大概，下层区的人们便是以着这种心态，在这种衰败颓废的城镇中度日。

圣女大人在那可以高到触及天空的圣殿中的祈祷之力。

领都之壁外所游走的怪物与亡灵。

这成为了人们心中唯一的希冀。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与怪物战斗的狂热愿望。躲在下层区这种国家管辖的空白区便再好不过。

圣女大人，就算到头来只是在为着领都上层的人们和王城而祈祷。下层区仍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受到这种福祉。

四周一片寂静，刚刚在“lletia“酒馆前的喧哗声已荡然无存。

过于胶着的空气，使得眼前的气氛相当地不自在。

少女仿佛想要逃离我眼睛的直视般，移开了视线。

“就算您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也是不存在纯粹的恶人的。”她低声地说道。

这番话在我听来便是天大的讽刺。

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在城外差点丢掉性命，早已数不清了。

但是，眼前的这家伙，却依旧这么天真地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您有副很健硕的身体呢。”少女重新向我投来审视的目光。

“再加上脸也很漂亮，真是太狡猾了。”

——“别当着别人面评头论足。”我有些烦躁地说道。

“对不起。”

“但是，您的生活明明比这里的人们要明亮的多，内心为何一直笼罩着灰色呢？”

“尽管您的身边一直隐隐约约散发着锋芒，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您是个好人。”

她露出坚定的表情看着我。

——是个好人吗？

我自己。

“吶。“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脑子坏掉了吧。”

——“没，没有那种事。”她以着强烈的语气说道。

“您是个好人。”

“无论您之前从事着怎样的工作，或者做过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

“因为我知道，您的本性是好的。”

少女露出温和的笑容。

“所以我才说，你的直觉错了。”我说道。

“我倒是很好奇，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被当做好人，你究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真正的恶人，是不会说自己是恶人的。”她下了奇怪的论断。

我用手指抬起了少女的下巴。

——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恶人

——真是滑稽可笑。

“你这么奉承我，有什么相应的理由吗？”

——“只。。只是事实而已。”

少女依旧镇定地回应道。

“是吗。”

我粗暴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唔唔”

而她则只是一言不发地任我所动。

虽然不时地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我，但我无视掉了那眼神。

“我不懂。”

少女发出蚊虫般微小的声音。

——“讨厌吗？”

“不讨厌。”

她露出笑容。

是勉强做出的笑脸。

我索然无味地松开了手。

少女低头缩成一团。

良久，我发话道。

——“刚刚，你是说你迷路了吧？”

“哎？”

“是的”她小声地说道。

“要到哪里去呢？”

我立在一旁问道。

“我是从大路上来的”少女低着头说道。

“那么，只要送你到大路就好了吧？”

“是，是的。”

她露出的温和的笑容，令我心中的疲倦感减轻了几分。

？

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些晕眩。我用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来支撑身体。

果然，又是使用魔法之后的副作用吗？

这种超自然的奇迹力量，自诞生便终究是不完美的产物。

每次使用便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脚下传来大地的轰鸣声，身边的建筑在摇晃不止。

“这个声音。。“我有些昏昏沉沉地念道。

少女的脸上与刚刚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还是自己的幻觉吧

但是。这未免太真实了。

这样的笑容。

我的脑海中迅速闪过那天的情景。

没关系。

没关系的。

虽然我试着这样劝服自己，但关节与关节之间却因紧张而无比僵硬。

大地在震颤，周边的建筑在摇晃不止。

“？”

隐隐约约中看到，少女疑惑地望向我。

“呀氨

——“咕”

身子失去重心。

视野被什么塞住了。

我被她抱住了。

少女身体特有的好闻味道涌入我的鼻腔。

这并不是香水，而是女性天生的体味。

真的好怀念埃

自从那一天之后，我一直生活在血肉与铁锈气味的包围中。

最后闻过的味道中，与此时最相同的是

紫苑的味道。

“”

抱住我的力量减弱了。

“没事吧？”

眼前的少女有些担忧问。

“你指什么？”我低声地回答道。

“不因为你刚刚突然就倒了下来，而且表情很僵硬”

——“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不用在意。”我扶着头缓缓说道。

另一方面，则暗中强忍着在喉咙里涌动的靛蓝色血液。

魔术给予身体机能的代价，最直接地便是体现在对体内血液的侵蚀上。

之后咳出骇人血迹的颜色，大概就像折断的百合般的色彩。

味道如同被烘烤烧焦过一样。

使用魔术和魔法的人，一生都要背负这种痛苦。

因此，把自己的生命当做与死神交换的筹码的这种说法也不为过。

“快把我放开，热死了。”我无可奈何地说道。

“碍对不起。“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慌忙地松开了手臂。

我被解放出来。

脑子中依然有些混乱，以至于不能准确把握时间的概念。

走了不知多久。

少女有意无意地错开眼神。

令人不适的寂静气氛流淌在两人之间。

随着前行，景象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在下层区相当突兀的辉煌大道。也是领都卫兵在下层区唯一存在的地方。

目的便是守住连接下层与上层的，通往王城的关口。

眼前恢弘的景象，令我不自觉地驻足观望。

笔直的道路的尽头，有着轻巧灵动盘旋而上的石梯。那遥远高度的另一边，在下层区仰望也能看到散向夜空的灯光。

仅仅观望便能感觉到震撼人心。

——恐怕就是格兰索伦都城的上层。

——那个森林与花园并存，大理石构筑宽阔街道的矢乐园。

正当我沉思之余，少女走向了停在道路上的一架马车。通体由褐色的布匹所遮盖得严严实实。

少女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后，便微笑着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主人让我向您转告对您的谢意。”女孩子微笑着说道。

主人。吗？

她从车中取出一个白色布袋，递到我的手中。

手臂传来的结结实实的分量和微微的哗啦碰撞声，让我已经明确了袋中的东西。

“不，我不需要报酬。若是真想道谢，让我见一下你的主人吧？”

乘坐马车的话，对方应该不是一般的人。打听一点消息也相当划得来。

——“实在是非常抱歉，主人因为一系列缘故，不能与您相见。”

少女优雅地向我鞠了一躬，并没有将我手中的袋子接过去。

“真遗憾。”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

干脆地回应之后，我转身准备离开。

却听到马车中传来了相当清澈纯粹的声音。

仿佛风铃般清脆的声音，仅仅是听到便可以引起男人对发出者的无限遐想。

似乎有些熟悉。

——“是你，刚刚帮助了我的属下吗？”

“啊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悠闲地说道。

“是吗——？”

“你受累了”

我摆摆手作罢，走进了原先的小巷中。

你受累了。。吗？

听起来对方是个地位很高的人埃

我心中默默地回想着刚刚的情景。

仿佛触电般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人

莫非是？！

我打开手中的白色袋子。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满满的内容物吓到了。

袋中装满了熠熠生辉的金币。

样子似乎有些奇特。

我拾起袋中的一枚，上方印著的纹路令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没有错

——这是仅在教会流通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