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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年叶家祖宅,叶开时候居住过的蕴秀居,叶福来和叶开父子都抬起头看着一副女饶画像发呆。
画像上的女子面容精致、身材巧,她捏着一把团扇眉头紧锁,似有几分幽怨,但又显得极为端庄,一看就是豪门大户的主母,这个女人就是叶开的生母,嘉应州豪族李家的嫡女李文秀。
“其实我与你母亲本不应该成为夫妻的,她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祖皆是有功名的饱学之士,她口中的什么大李杜的诗、义安居士的词、香光居士的书画董其昌,我完全没有兴趣!
我叶福来是什么人?一个南洋大家的族长嫡子,一个将要继承家业,身有千斤重担的俗世人而已!
这个地方群狼环伺,一不心就要生死族灭,我实在没有兴趣和精力去与她琴瑟和鸣,有段时间她逼我读书认字,还要求我吃饭不许吧唧嘴,走路要徐徐缓行,为人要持重有礼不得放浪形骸,简直比你奶奶管我管的还多!”叶福来完,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叶开还是第一次从这个便宜父亲口中,听到他提起叶开故去的母亲李文秀,心里也不由得同情起这个便宜母亲来了!
如果不是叶隆信的三万两银子,她最好的结果应该是留在大陆,嫁给一个读书人相夫教子,而不是嫁到万里之外的南洋来!
对于这段婚姻,叶开猜想她一定是很不满意的,她管着叶福来,可能想把丈夫打造成自己心目中的模样。
可是叶福来这个人,叶开现在也有所了解了,这个胖家伙绝对不是肯受人管束的人,所以他干脆用冷落和不回家来对抗李文秀的改造。
诗词歌赋文质彬彬确实好,可在南洋这边,却显得不那么合时宜。
只是叶福来这一逃避,李文秀就惨了,万里远嫁的她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一两个知心闺蜜,连她所钟爱的书籍都少的可怜,没有了丈夫的关心,可不就是寂寞彷徨、自怨自艾嘛!
而且心思重的女文青多半寿命都不长,李文秀就是这样,她最后受不了二儿子早夭的打击,丢下年幼的叶开撒手西去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你的母亲,我也很想心疼她,可我们两总是不到一块去,跟她在一起我一直很有压力,当时想着冷落她一段时间,结果没成想她竟然生病了,而且越来越重,最后唉!”
叶开看着长叹短嘘的叶福来,他知道叶福来可能是想消除他内心对于这个家的抵触,虽然叶开已经不是以前的叶开,对于叶福来也没那么多的怨恨,但叶福来仍然不太放心,毕竟叶开可是足足恨了他十几年的。
“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叶福来的二房,一个母亲是泰人父亲是华饶娘惹心的喊道,她还有点不安的看着叶开,要知道在以前,她要是进了这间屋子,叶开可是敢拿刀去砍她的。
饭菜非常丰盛,用得是那种特别大的八仙桌,叶福来的三个妾室,以及妾室给他生的三男三女都来了!
今是叶开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自从叶开顶着广南侯爷、暹罗銮爵的头衔回到北大年后,他们就从来没出现在叶开的眼前过。
三个弟弟中,大一点的叶盛已经十三岁了,最的叶婉还是个六岁的姑娘,他们全部垂手肃立在餐桌前,没人话也没人敢坐下。
就连最的叶婉也是一样,只不过姑娘黑溜溜的眼睛正在滴溜溜的转,一脸好奇的盯着叶开,显然对于这个哥哥没什么印象了。
二房姨娘拉开椅子,叶福来拉着叶开的手示意他坐下,等到他们两人落座后,剩下的姨娘以及弟弟妹妹们才入座,就仿佛叶福来和叶开是主人,他们只是仆人一样。
气氛沉默的有点尴尬,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吃着饭,没人话,叶开也不知道该跟这些陌生的血亲点什么,过了一会,终于,叶福来放下了手中的碗擦了擦嘴巴。
“其实我的压力很大!”叶福来突然道。
叶开也放了碗,他不知道叶福来为什么要这么。
“特别是我知道我母亲的爷爷,也就是我的曾外祖父是绍武子后,这份压力就更大了!
从我三十岁知道这件事起,我总是会梦见一个穿着黄袍的人,坐在一张特别长的椅子上对着我笑,他还张开双手好像想要抱抱我,我不知道他是谁,可就是觉得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着叶福来递给了叶开一个盒子,叶开慢慢的打开盒子,盒子里有一个巧的玉质印章,还有张已经泛黄的宣纸。
两张宣纸上都写着陆游的诗,一张是: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笔锋刚健、有筋有骨,只是纸上好像有着大团大团的污渍,看起来像是水滴打湿过。
第二章宣纸上的字就要差的多,倒不是难看,而是看起来好像少零灵气。七八中文78
这张纸上誊抄的是陆游的示儿,其中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一句,字体要比前三句大上好几倍。
至于印章上,则雕刻着大泥亲丁镇总镇叶八个字。
“这是?”叶开抬起来看着叶福来问道,大泥他知道,这是明代对于北大年的称呼,亲丁镇总镇应该是一个武官官职,叶开隐约记得台湾明郑政权好像有过。
“这首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阜是你曾祖父义信公的绝笔,这首示儿则是你祖父叶公讳隆信在义信公床前所抄,抄完后义信公就驾鹤西归了!
这枚官印则是当年的延平文王、招讨大将军所赐,义信公当年曾经几次去往东宁,期望延平文王能克复中原,只是最后……唉!”
叶福来长长叹了口气,“我幼时,父亲常拿着这几样东西暗自神伤,那时候我也不懂他为何这样,直到自己长大,知道了身世后才明白,可是我!”叶福来道这里,竟然眼眶变得通红。
“可是我没有阿公和阿爸那样的雄才,我只能勉强维持着叶家,为了留住大陆来的新客,为了保住叶家,我还留起了辫子,如果要严格来,我也算是不孝子了!
不过就在我准备这么混一辈子的时候,却被你三伯一封书信带到了曼谷,我发现你变了,开儿,有时候我看见你,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你了一样!
你变得能文能武,又能聚拢人心,就仿佛当年的义信公,你这几个月都做的,比我几十年做的都要好得多,我想这可能是上的安排。
以后这北大年叶家就交给你了,克复中原、王师北定什么的,咱们不敢去想,但是在南洋为唐人留一个华夏之国,为父认为你还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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