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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良江畔,又是喊杀声响彻四野,不过这次攻守之势倒转了,两个多月前是西山军哭喊着逃命,清兵喊打喊杀的追,现在是清军没命的逃跑,西山军衔尾而至。原本的富良江上,还有着叶开给孙士毅找来的一些船只可供渡河,但现在全被西山军给打沉了,不得已的清军只能启用了备用的浮桥。孙士毅仓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戈什哈得到的消失是有误的,阮惠军不是离他们二十里,而是只有十五里不到了。孙士毅刚刚下令烧毁带不走的辎重物资,结果殿后的人马还没点火呢,阮惠的大军就到了,随后直接衔尾追击,前锋已经来到富良江左近了。仓皇渡河的清军什么都不顾了,总共也就四条浮桥,要一下度过三万多人怎么可能?整个浮桥边,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随时都有被挤进富良江的人畜惨叫着被江水冲走。“走脱不得了,诸位军门总镇,跟老夫一起和逆贼阮惠拼了吧!”孙士毅倒是显得很有血性,他跺着脚对着身边的军官大声呼喊着。只是孙大人这副还需要两个戈什哈搀扶的虚弱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准备上去拼命的,到像是上去送人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一样,孙士毅有点恼羞成怒了,难道真要他这一品大员文官上去拼命殿后?还好,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广西提督许世亨拱了拱手。m.9biquge.“制台大人是封疆重臣,事关国家体面,怎能前去冲锋陷阵呢,还是末将带人断后吧!”许世亨话里有话,有些怨气,他早就提议孙士毅按照乾隆的旨意早日搬师,但孙士毅却贪图这种千里平定藩国的爽感,甚至还要去进攻广南,压根不提搬师的事,要是他早听自己的,何至于此?不过孙士毅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对于这种程度的小小讥讽,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刚想说了两句什么,刺耳的惊呼和惨叫响起。原来兵丁不断拥挤争抢,把一座浮桥给弄塌了,不知道多少人掉进了富良江,身边的戈什哈急了,架起孙士毅就开始往还能用的浮桥跑去。许世亨失望的看着跑远的孙士毅,随后对着周围的军官拱了拱手。“诸位,报效陛下的时候到了,我辈军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富良江下游,七八艘内河桨帆船正逆流而上,河南岸,上万身着西式军服的军队正在急行军。他们哪怕在行军中,都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显得十分精锐,大队大队的步兵队列中,还夹杂着用跑车拉着的新式青铜加农炮。叶开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这条富良江对于中国人来说,也是有着很多特殊记忆的。当年交趾第一次脱离中原王朝,就是五代十国军阀,越南吴朝的开创者吴权,他在此击败了前来平叛的南汉万王刘洪操,从此静海军节度使地盘,第一次变成了独立的王国。到了宋朝的熙宁九年,宋神宗以郭逵为安南行营马步军都总管、本道经略招讨使,赵卨为副,率兵10万征讨杀戮大宋臣民的越南李朝。宋军在此大败李朝军队,击毙李朝宗室,大将李洪真,俘左郎将阮根,李朝死伤超过三万,李朝国王李乾德被迫求和。宋军由于冒暑涉瘴,粮草不济,战死及疫亡者接近一半,本想攻入河内灭亡李朝的郭逵无奈搬师。最近的一次则是在大明永乐九年,英国公征伐安南,就在富良江大败越南胡朝,俘虏胡季犁父子,重新设立了交趾布政使司。再就是后世的自卫反击战中,共和国的战士们也曾兵临富良江畔,炮击河内城。而今天,叶开就将要效仿英国公张辅,一战将脱离中土几百年的越南,重新拉回到华夏的怀抱中。富良江南岸,这里有一片长长的滩涂,人马行动不便,许世亨等人就在此迎击阮惠,清军六千人背靠富良江,组成了互为依靠的两个大阵。西山军是轻装追击,所以没有携带大炮等,追来的三万人前锋甚至连燧发枪都不多。而清军更惨,仓皇撤退的他们哪来的大炮,别说燧发枪,就连火绳枪都不多,双方就在这富良江边打了一场惨烈的肉搏。富良江中的浮桥又断了一条,只剩下两条了,清军可以说是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西山军则在陈光耀的带领下士气更盛。鲜血染红了滩涂,陈光耀亲自率军猛攻,双方就用腰刀藤牌,长矛铁锤一命换一命。战斗从清晨打到了中午,人数上是清军五倍的西山军渐渐占到了上风,清军督标副将吴胜,南澳镇总兵张朝龙等二三品大员接连战死。许世亨刚用一柄大斧砍死了一个穿着铁扎甲的西山军该队,又有两个西山军士兵拿着长矛,踩着泥泞的滩涂地向他冲了过来。仗打到这个份上,什么阵型,什么号令都不管作用了,滩涂上清越双方战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全凭着本能在战斗。在身边戈什哈的帮助下,许世亨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两个西山军从长枪手,就听着左侧一声怒吼,一个身穿暗金色盔甲,手拿铁锤的高壮将官朝他冲了过来。来人正是陈光耀,他等了半天,就是在等许世亨力竭,他知道只要自己杀了这个北寇的提督,富良江畔的战事就结束了。没有什么花哨,陈光耀蛮牛般的撞了过去,一锤就把许世亨的戈什哈锤成了泄气的气球,许世亨则趁机一斧头砍向了陈光耀的脖子。陈光耀赶紧一偏,许世亨的斧头擦着他的头盔划过,随后险险躲过这一击的陈光耀顺手就是一锤。“咚!”许世亨被砸了一阵趔趄,还是没力气了,不然刚才这一斧,至少要把这个安南大将的半个头削掉。侥幸躲过一劫的陈光耀则是头冒冷汗,刚才许世亨的大斧再来快点,他就必死无疑,不过现在,许世亨连续战斗两三个时辰了,打不过他了!想到这里,陈光耀拎着铁锤一锤紧似一锤,全身乏力的许世亨脚陷在小腿深的滩涂泥泞中,费劲左躲右闪,最后还是躲不过了。陈光耀一锤锤在了他的心口,这位从镇压甘肃回乱崭露头角的悍将喷出一口鲜血,无力的向地上倒去。但在他倒下的瞬间,许世亨看见了一支庞大的船队,正从富良江的下游驶来,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滩涂地上拼命厮杀的清越双方。陈光耀也愣住了,这支船队是哪来的?吴时壬还是邓文真?不应该啊!他们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啊?不过陈光耀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这些装备着十几门大炮的内河桨帆船冉冉升起了一面面蓝底金日月旗!“是唐寇!是唐寇!”一些参加过分水梁之战的西山军士兵凄厉的嚎叫了起来。他们丢下正在追杀的清军就要逃跑,清军则愣住了,有懂安南话的面面相觑。唐寇是什么?这是哪来的军队?能把这些西山军矮子吓成这样?但没有人回答他们了,回答他们的,是如雷的轰鸣和闪烁的橘红色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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