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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化淳这家伙,心机真够深的!
他料到了朱由检的心思,也料定自己无法劝服王立,就悄悄搞了点小把戏——七日前,他在遵化城外放飞的信鸽,其实是通知魏忠贤!
他相信,能够劝服王立者,唯有魏忠贤一人!
确实,曹化淳没有猜错:魏忠贤接到信函,当夜就乘船北上!
并且,他担心自己无法劝服王立,还说服了赵倩一同北上!
当然,王立对此事毫不知情!
曹化淳去南都的目的,更是无从得知!
“王公公,你的银子,难道挣够了?”魏忠贤一脸奸笑。
王立猜到了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魏公公,你也太小看我了!
就算某人封锁了长江航道,我也有办法保证商路的畅通!”
闻言,魏忠贤心头一紧,仔细打量着王立。
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再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换了自己,如果明军封锁了长江航道,还真没把握保证商路的畅通!
若说王立想造反,魏忠贤宁死也不相信!
但,王立为何要辞职,实在想不通!
“王公公啊,我活了一把年纪,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前些年,我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现在我才意识到,只有“和气”才能生财……”
“是么?”王立轻声一笑,俯在魏忠贤耳边:“这两年你没在京师,吏部、户部和礼部提拔起来的几位侍郎,都是东林党哦!”
“什么?”
魏忠贤心头一急,猛拍桌子,正要发飙,突然发现上当了,无奈地笑了笑:
“王公公啊,就算你能保证长江航道的畅通,就不为自己的天音阁想想?”
我去!
提到天音阁,王立暗叫不好!
此时的四川,即便为“流贼”所踞,长江之上的货船仍然络绎不绝!
就算跟朱由检翻了脸,王立也能保证贸易的畅通无阻!
就算有些影响,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然而,南都的天音阁,就没那么幸运了!
没了西厂提督的身份,凭借自己手上的兵马,仍可保证天音阁不被剿灭!
但是,如果朱由检想动天音阁,他无需派兵围剿!
只需动用朝中的“复社”成员,让他们稍稍作梗,天音阁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另外,如果自己成了逆臣或流贼,就算家财万贯,也无法获得“秦淮八绝”之芳心!
真要这样,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奋斗的目标?
还有,正在青城山脚下的朱徽娖!
如果她长大懂事了,知道自己跟她的父皇作对,不恨死自己才怪!
魏忠贤说得对,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至少在表面上,要有大明臣子的身份!
至少在朱由检眼中,要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忠臣、能臣!
可是,就在几天以前,刚刚向朱由检递交了辞呈!
在没有得到批复的情况下,大张旗鼓地引兵南下,这到底是忠臣还是谋反?
唉!
冲动真是个魔鬼啊!
后悔了!
可是……
刚刚才说出去的话,没过几天就收回,那也太没面子了吧?
朝臣们会怎么看待自己?
悄悄地,哭哭啼啼地向朱由检求个官,这种事情可做不出来啊!
这狗日的魏忠贤,为何笑得如此阴险?
想吃掉我的天音阁,你还没这本事!
想看我的笑话?你怕是想多了!
哼!
明朝的士大夫有气节,咱也要面子是吧!
就算死,也不能让这老家伙看笑话!
于是,端起茶碗,轻轻地吹了吹,满不在乎地笑道:“魏公公,你怕是想多了!
我在四川赚了多少银子?我的“川西大开发”赚了多少银子?
这些能瞒过旁人,难道瞒得过你?
你认为,我会在乎小小的天音阁?”
轻啐了一口,王立继续装作满不在乎,笑道:“做万岁爷的臣子,真特么心累!
就算我不再是西厂提督,咱俩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论什么情况下,魏公公都会罩着我的,是吧?”
王立这话,分明就是威胁!
不过,魏忠贤也满不在乎,咧嘴一笑:“王公公,你不用揶揄我了!
这几年来,我银子没赚多少,却把自己的屁股,洗得比脸还干净!
就比如,被万岁爷收买的王体乾,你是不是好些年没见他了?
当然,你说得没错,咱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罩你多久?
真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是我能罩得住的?
我年近七十,也算是活够了!
而你,可就亏大了!”
音落,魏忠贤端起茶碗,皮笑肉不笑。
王立,一脸黑线!
这家伙绕来绕去,还是想让老子复职!
其实,我也想复职啊!
关键是,面子上过不去啊!
真向朱由检低了头,往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不行,不能服软!
特别是在魏忠贤跟前!
“魏公公言之有理!
不过,你和万岁爷都误会了!
我递交辞呈,不过想休息一阵子罢了!”
“王公公,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这是化被动为主动!
或者说,是个苦肉计!”
魏忠贤扭扭脖子,自信一笑,继续说道:“西北几省的剿贼,我也听说了!
王家桢损兵折将,致使流贼四散而逃,论罪当斩!
可别忘了,他只是暂代的“五省剿贼总督”!
这事要是深究起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这么一请辞,谁还敢追究你的责任?”
“魏公公果然是老谋深算啊,这都被你看穿了,佩服,佩服!”
王立满脸堆笑,心头却在骂娘!
我在你的眼里,就有那么不堪?
你这颠倒黑白的家伙,难怪能把东林党搞得服服帖帖!
朝中那些喷子再狠,也没敢把放跑流贼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吧?
罢了,罢了!
反正你不敢搞我,这就够了!
唉!
只要朱由检来请,我就勉为其难地复任吧!
咦,曹化淳那家伙,就这么走了?
难道,他真是去南都办事,不是来请我回京?
……
魏忠贤知道,自己已经劝服了王立,匆匆回了南都。
曹化淳那家伙,好像,真是去南都办事!
临走的时候,竟然,没跟自己打招呼!
王立正在郁闷,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进入船舱的人,正是赵倩!
送来一碗刚沏好的普洱茶,很自然地绕到王立身后,揉肩捶背!
力道,恰到好处。
王立就这么微闭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温存。
不过,赵倩的手上忙碌,嘴里却没闲着!
“厂公剿贼一年多,卓有成效;
然后,风尘仆仆地赶往京师勤王,仅用一个月就歼八旗兵,真可谓有勇有谋;
然,世人只看到厂公的人前风光,却不知厂公的艰辛劳累;
妾身也觉得,趁着这段时间,厂公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赵倩分明是话里有话,必然跟魏忠贤串通了口径!
碍于面子,王立算是默认了!
“忙里忙外的,你也别累坏了!”
说话的同时,王立反手一抓,捉住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
再随手一拉,顺势将赵倩揽入怀中:“你看你,黑眼圈比以前更深了!”
“哪有啊,那是妾身的眼影!”赵倩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妾身不敢久留,天音阁的很多事情,雪儿和彩凤没法处理!”
赵倩脸上的担忧,王立敏锐地察觉到了,随口问道:“怎么,谁敢找麻烦不成?”
“京师与南都千里之遥,但京师的很多消息,南都次日就会知道!”
赵倩欲言又止,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顾横波的那幅“金顶佛光”,在天音阁拍出了二百万的天价;
其本质,是福王世子朱由崧,与桂端王世子朱由榔的争风吃醋;
获悉厂公上交了“西厂提督”印玺,两位世子整日在天音阁找茬生事;
幸得陈安俊不畏权贵,以及魏公公的仗义相助,他们没敢太过放肆;
妾身担心,这只是暂时的……两位世子,毕竟是皇亲国戚……”
赵倩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她是在委婉地劝说王立,希望他尽快复任!
王立知道她的本意,嘴上没有说什么,却对她的话略有怀疑!
福王朱常洵,不是分封在洛阳么?
桂端王朱常瀛,不是分封在衡州么?
不是说,藩王不能离开自己的封地么?
他们的触手,怎么就伸到了南都?
赵倩为了诱骗自己复任,编的故事,好像漏洞百出啊!
“厂公,朱由崧与朱由榔既是世子,又是两位王爷现存于世的长子;
他们继任王位之前,离开父王的封地,并不违反大明的祖制;
而且,那位朱由榔,这会儿才十三岁!
在秦淮河畔,他已经给几十个歌舞乐妓梳了拢!
这其中,也有好几个天音阁的歌妓!
然而,都始乱终弃,转手就被他卖掉了!”
靠!
朱由榔那家伙,才十三岁?
难道,毛就长齐了?
已经祸害了几十个歌舞乐妓?
我去!
祸害别的妓女也就罢了,竟敢觊觎顾横波?
想起她的纤纤小脚,想起她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风姿,王立越发生气!
朱由榔这狗日的,我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绝不能留!
不过,朱由崧的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这家伙,到底是谁?
他的老爹朱常洵,倒是大名鼎鼎——据说是李自成“福鹿宴”的男主角,王立对他老熟了!
据说,当年的万历皇帝,明神宗朱翊钧,特别喜欢这个儿子!
只可惜,朱常洵不是长子!
在太后和众臣的压力下,经过十几年的“国本之争”,朱翊钧被迫立了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自此之后,大明开启了二十八年的“万历怠政”;
几十年后,大清入关编撰《明史》时,张庭玉直言不讳地写道:明之亡,实亡于神宗!
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福王朱常洵,王立早就盯上他了!
在西北剿贼的时候,若不是各路总兵盯着,若不是时机不成熟,早就把朱常洵抄了家!
要真是这样,哪轮得到他的儿子在天音阁放肆!
朱由崧,朱由崧!
这家伙的名字,真的很耳熟呢!
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大事儿?
靠!
明知道我是历史学渣,怎么老给我出历史问题?
管他呢!
这俩世子,先弄死再说!
哦,对了,咱现在,不是西厂提督呢!
朱由检那家伙,真把我的请辞奏书当真了?
好歹,你装模作样地挽留一下嘛!
只要你开了金口,我也不好拒绝是吧!
到时候,咱就勉为其难地复任了嘛!
朱由检的诏书,怎么还没到?
不行,实在等不及了!
不论是谁,敢觊觎我的顾横波,绝不能留!
“宋哲!”
“大当家的,有何吩咐?”
“马上派人去南都!
福王世子朱由崧,桂端王世子朱由榔,都给我装进麻袋,绑上石头,沉到秦淮河里!”
“大当家的,真要这么干?”
“靠!我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曹化淳已经去了南都,你们要特别注意此人,尽量做得干净点!”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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