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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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子也许是没想过我会这么问，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我：“赎身你该不会还在幻想那个藤原家的阴阳师回来接你吧到红缨歌坊来的歌姬，可都必须为我赚够了钱才能走。你最好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青云子不再问我话了，一路走到细草房间门口。我盯着托盘上的东西，动了好几次的念头想要打开它。

“去，将这个送给她。”青云子命令着，“别说我在外边，不然有你好受的。”

我过去敲了敲门，但开门的是般若。他拉开一条缝，美丽的眸子流转在我的脸上和托盘上的东西，笑了说：“姐姐请稍等。”

“这是青云子大人让我送过来的。”我尽量不看般若，避开他的眼神。

般若关拉门的手顿了一下，却还是关上了。

不一会，般若便再次拉开了门，这一次，门拉得很开，细草也坐在了离拉门近的地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坐到我的身旁来。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细草伸手便解开了和服。

在细草解开那和服后，我便闻到了浓浓的腥味。

那是颗血淋淋的男人的头……

可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古怪的气息。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可细草也不以为然。

“般若。”细草似乎也不惊讶我的平静，只端着那个，到了般若面前。

“上好的痛苦。”般若笑了一下，将手放在到那颗人头上面，“真是非常感谢。”

细草站在般若身边，转过身看我问：“所以呢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看了下门外的青云子，只说：“青云子大人还在外面。”

听到我说这个话，细草面露微笑，起身缓步走了出来，面向青云子：“母亲大人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

母亲大人

青云子她……作为歌姬能有女儿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要来红缨歌坊

青云子的眼光幽幽地望着我，转看向细草的时候又变得平静了。

“不了。”

青云子没有否认她和细草的关系……也就是说，细草确实是……

“但是你下次胆敢再这么叫我，游廊很欢迎你。”

……游廊。

青云子说完便离开了这里，离开时还说三天后松井大人会再次点到我。多少有些不安，我低了头看自己和服上的花纹，有些漫不经心。

“不用怕。”细草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这种地方，只要一把火就能烧掉。”

细草的手湿漉漉的，让我很不舒服。轻轻地咬了咬唇，我最后才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细草笑了，一双美丽的眸子看着我说：“那你想去侍奉松井大人吗我也是头一次听到，松井大人会在一个月内光顾歌坊两次。又或者，你觉得这红缨歌坊是应该存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

这是我的心里话。

“那让我来告诉你，我的故事吧。”细草松开我的手，走到了那个托盘面前，双手捧起那颗人头，语气柔软，“这个，他可是我的父亲哦。”

听完细草的故事后，我有些恍惚。起身要从细草房间出来的时候，般若开门送我：“姐姐脸色很苍白，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还要工作呢。”

我微微颤抖了手指，想要扶住拉门的时候，却被般若握住了手。少年炙热的手心不同于哥哥常年的温凉，在这夏日将近的日子里，显得有些热腻。

我却微微安下心来：“嗯，你也照顾好细草大人。”

“不……”般若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我更喜欢成为姐姐的式神……”

般若精致可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一刹那间我又想到了葵子……

葵子……

只要她在……

葵子……

我想自己也应该是喜欢她的……

头有些眩晕，我只得用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勉强站稳了。

“哎呀，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咱……咱就当作没看见。”星熊童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转身就要走。

听到了星熊童子的声音，我感到眩晕感有些减轻，于是抽出了手，般若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东西般，一双眸子十分受伤地看向了我：“姐姐……”

我抬起头看他，微微退了一步，立刻转头叫住了要走的星熊童子：“站着。”

星熊童子的身影猛地顿了一下，似乎是被阴阳术言灵束缚住了。

“姐姐，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夕大人后来怎么了吗”般若向前了一步，伸出了手给我，“姐姐和我去个地方，我就告诉姐姐，怎么样”

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我的身体，在心里唤醒的那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

我明明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这样下去，自己也不会是自己了……

“……细草她，对你好吗般若。”我听见自己这样问，仿佛是遏制了什么，艰难地开口。

般若笑了，笑得很开心：“当然了。”

“那么，她有没有拥抱过你”我继续问，双手却忍不住纠缠在一起了。

般若的笑容在一瞬间有些僵硬，但是他还是以可爱的声音回答我：“这也是当然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故作轻松地也笑了，并没有握住他的手，反而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了抱他，“姑姑说过，拥抱是最能让人安心的动作。所以……”

“……原来姐姐喜欢这样。”般若抱紧了我，又在我的肩窝出来蹭了蹭，“好温暖……”

我有些不适应，但只能任般若抱住。细草在后面，隐着半张脸看着我，那原本有些疑惑的面容，突然冲我露出了微笑。

我差点忘了……

抱着我的这个少年，差点让我永远地失去了哥哥。

“呐，姐姐，我们一起去一个小岛上吧……”般若轻声地说着，像是梦呓，“到了那里之后。我就会说给姐姐全部……全部哦。”

般若松开了我，用他的额头靠住了我，闭着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现在还不行……”我忍着快要呼之欲出的恶意，强迫自己不去看般若，“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般若轻轻地离开了我的额头，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笑了笑说：“好啊，那就等姐姐做完了事，我们再一起去。那么，姐姐可以回去了。我站在这里看着姐姐离开，就好了。”

般若很有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然后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身体有些僵硬却还是朝着星熊童子那里走去。

星熊童子只象征性地转了一下头：“说好了，咱可没有坏你的好事，快解开你的言灵。”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星熊童子。

“好吧，咱承认，你这小丫头有时候是挺鬼精的。”星熊童子立刻垮下了身体，恢复了正常，“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妖怪，你最好离他远点。”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边走边看着自己的信问。

“当然不是。”星熊童子忙从自己衣里摸出一封绑着红线的信，“喏，这是那个叫叶子的小姑娘让咱送来的。真是的，人类的小孩真爱哭。咱可是送了她咱亲手做的一个木雕的，你记得替咱寻一块好木料。喂——你听到了吗”

星熊童子在后头喊着，我却已经拿着信走远了。

“细草浮舟渡，松风轻染满衣袖，千里路迢迢。明夕若见春日野，但思花容空感慨，枫染幽川盈紫霞。”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细草和浮舟那天我在栏杆上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哥哥不可能来这里的，他没空来这里。据我那天依靠心灵感应得到的计划，也就是按照原来哥哥的计划，他把我送到杏原来，是为了让我躲避平安京的某个东西。这个时候，他也许在忙平安京里的某件事。

找不知火只是个借口，也是我和源赖光的交易。

但是那个身影太像了……

还是拜托叶子去找一下他吧，说不定能在今天晚上之前见到那个人。

我回到房间，写好素笺，悄悄递给了叶子。

叶子双眸亮了起来：“紫姬小姐，您想好了”

“……嗯。”我轻声说，“但是叶子你，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帮我”

叶子愣了一下，小小的手攥紧了：“……养我长大的姐姐就是在这歌坊里……可是她没有紫姬小姐这么勇敢和喜欢的人离开……总之，紫姬小姐今天晚上等叶子的好消息吧！”

叶子匆匆鞠了一躬就跑走了。

看着叶子逐渐变小的身影，我突然明白了刚刚细草和我说的那些话。

“弱者是没有说话的余地，至少在这里是。你看看歌坊里的歌姬，她们是真心愿意做这个吗我做的事情并非是有错，这种地方本就能少则少。再者，你是我唯一愿意往来的人，我不会不考虑你的感受。”

“那么，不知火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知火么快了。”细草望向了窗外，“三天后的晚上你就能见到她。”

今天晚上……

大妖怪不知火……

还有那个和某人相似的青年……

以及……

“以及你该想起来的事情……”

早晨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我猛地回过身，却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

“……我没有忘记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并不确定那个声音是否就在附近。

“你忘了她……”声音有些清晰了，仿佛就在我身边，“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没错哦，你忘了……”

怎么死的……

是那个黄昏。按阴阳术来说，便是逢魔之时。那个时候，我的妖力都异常兴奋。

哥哥那双青琉璃色的眸子里，泛起来的厌恶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真让人不愉快。

大家都那么喜欢葵子，明明我也做得很好，我也想得到夸奖。

真让人不愉快……

我……最讨厌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