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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林到迎宾广场、从迎宾广场到李家屋,一路都是闻讯后赶来迎接的人群。蓝欣芮摇下车窗,向着一张张掠过车窗的惊喜的脸孔,轻轻挥手,默默微笑。
国宝娘、李贵婶带领李家屋的留守老人和小孩早早在李家屋门廊口张眼等候,见车子来了,先点燃了鞭炮,然后小孩们踩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朝车子蜂拥而去。
蓝欣芮赶紧叫康威停车,车尚未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跳下车。天真、稚嫩的小孩们有叫婶婶的,有叫嫂嫂的,也有叫阿姨、阿婆的,他们张开小手,咿咿呀呀,像久别了母亲的孩子,扑向她,围着她,奔着、跳着、嚷着。一位扎着两根小羊角鞭的小女孩突然抱住她的腿,嚷道:“欣芮婶婶,我要抱着你,再不让你离开我们啦!”
蓝欣芮一把抱起她,捏她一下小嘴角:“谁说婶婶要离开你,婶婶哪舍得呢,婶婶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女孩闪着小眼睛,噘着小嘴巴:“婶婶骗人。”
“骗人的是小狗,婶婶像小狗吗?”
小女孩摇头:“不像,但我还是不信。因为我听爷爷奶奶说,婶婶是天上的仙女,是来帮助我们过好日子的,等我们过上好日子了,你就会离开我们,到很高很远的天上去。”
国宝娘忙从蓝欣芮手里抱过小女孩,捏她几下小鼻子,又拍她几下小屁股,又笑又骂:“你个小丫头片子,胡叨个啥呀,你没看到欣芮婶跟你一样有鼻子有眼的,哪是什么仙女?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学会咒人啦!以后可不许胡说。”
小女孩从国宝娘手里挣脱,嘴巴噘得更高了:“我没胡说,爷爷奶奶也没胡说。仙女有什么不好?仙女漂亮,聪明,讨人喜欢,欣芮婶婶就是仙女,所以我最喜欢欣芮婶婶了。”她指着围着蓝欣芮的一大群小孩,“不光我喜欢,他们也喜欢,你们说是吗?”
小孩子七嘴八舌:“我喜欢!”“我也喜欢!”“我老喜欢婶婶啦!”
李贵婶插话了:“喜欢就好,喜欢就别缠着婶婶,婶婶累了,要回家休息。”
小女孩说:“不,这回我们要守着她,再不让她离开我们啦!”
蓝欣芮蹲下身,看着一张张天真娇嫩的小脸蛋,忍不住流下泪来:“我不走啦,永远都不走啦!”
小女孩嘟噜道:“刚说没用,拉勾。”她伸出右小指。
蓝欣芮也伸出右小指,噗嗤笑出声来:“拉钩就拉钩。”
一大一小两个手指缠在一起,一老一少两种声音融在一起,使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拉勾,拉勾,一万年不许变。”小女孩忽然尖叫起来,“变了会被狼吃掉。”
蓝欣芮忍俊不禁,手指轻轻揩了下小女孩的鼻梁:“真逗,一边玩去吧!”
小女孩拍着小巴掌:“噢,噢,噢,婶婶不走喽,咱们玩去喽!”
一群小孩跟着小女孩纷纷散去。
蓝欣芮目视着一个个幼小的背影,慢慢起身。一会儿,她移目一张张老去的脸孔,深深地鞠了一躬。老人们苍老的脸上,有挂着笑容的,也有挂着泪珠的。
国宝娘长叹口气:“这几天桃花老老少少在念着你,叨着你。这下好了,看到你平安、凯旋归来,我们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李贵婶拍着蓝欣芮的手:“欣芮啊,以后可别让乡亲们为你担惊受怕啦,你是桃花的主心骨,你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桃花人咋活哟!”
蓝欣芮感激涕淋,泪珠成串往下掉:“谢谢各位长辈的关心!请回吧,以后别为我的事闹心,得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啊,咱桃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还等着您们去享受呢!”她回转身,对默默站着的谢磊、李银娇、白里红、李含薇微鞠了一躬,“也谢谢你们,这几天你们除了忙碌的工作,还为我的事操碎了心。你们也回去吧,大量的工作还等待你们去做呢!”
李银娇张口欲言,被谢磊一句话给挡了回去:“蓝总,我知道这两天你没合上一眼,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把身体养好,桃花可不能没有你呀!”她向李银娇使了个眼色,“咱们走吧,等蓝总养足了神,咱们再卯足劲听她磕谈磕谈是怎么找到那么大一个溶洞的。”
大家散了以后,李良栋说:“走吧,妈和栋儿肯定在家等着我们呢!”
家里冷清清的,门虚掩着。蓝欣芮轻轻推开门,见母亲戴着眼镜正看书,栋儿在一旁玩积木。
“妈。”蓝欣芮柔声细语叫了一声。
“回来了。”蓝母摘下眼镜,不惊不讶,很平静,“欢迎两位功臣凯旋,先把锅里的汤喝了吧,喝完后赶紧去洗一洗。”说着,又戴上眼镜看她的书,嘴里却嘀咕道:“看你们两个,缝头垢面,哪还有点人样。”
栋儿推倒累好的积木,踮着小脚向他们走去,边走边尖叫:“妈妈回来喽、爸爸回来喽!”。
蓝欣芮一把抱起他,亲他两口:“让妈看看,看看我的宝贝儿子,是不是更听话更可爱了?”
栋儿嘟着小嘴:“我当然听话啦,可姥姥不听话,夜里总掉眼泪。我告诉她大人遇事要坚强,不能老哭鼻子,可姥姥就是不听。”
蓝欣芮又亲他一口:“那是姥姥没栋儿听话。”
蓝母卸下眼镜放下书,起身,抱过栋儿:“别听你妈瞎说,姥姥再不听话也比你妈听话。”
这时,李良栋已把汤端到了桌上,蓝欣芮用鼻子闻了闻,舌头舔着干裂的双唇。强烈的食欲让她禁不住拿起瓢来,像饿狼扑食般,一大瓢接一大瓢往嘴里灌。是啊,吃了两天干粮几乎吃成干尸的她,哪能禁得住如此美食的诱惑。
眼看就要吃完了,蓝母哄着栋儿说:“快叫你妈吃饱了洗澡,洗好澡乖乖睡上一觉,睡好了觉,让她给姥姥讲大实话。”
栋儿果真把姥姥的话重复了一遍,完了还尖着嗓门加上一句:“妈妈,你要从实招来,我和姥姥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句话逗得蓝欣芮差点把含在嘴里的肉汤喷洒出来。
浴后,蓝欣芮美滋滋地睡了一觉,直到下午四点才醒来。走出卧室,见母亲依然戴着眼镜看她的书。
“醒了。”蓝母说。
“唔,这人缺少睡眠,还真是不行。”蓝欣芮伸了伸腰,“一觉下来,神清气爽,忒舒服啦!”
“坐呀!”蓝母指了指与她正对的竹椅,“坐下跟妈好好叨叨,你这次的圆梦行动都圆了些啥梦?”
“妈,您都知道了?”
“我又不耳背,啥事能瞒得了我?”
蓝欣芮落座,眼睛定定地看着母亲:“妈,女儿对不住您!”
“对得住对不住妈,妈倒不在乎。只要对得住桃花,对得住深爱着你的桃花老百姓,妈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应该每次都让你担心。”
“傻话,妈算看清你了,你呀只有让妈担心才能有贡献,而且妈担心越重你贡献越大。”
“对别人是贡献,可对妈是不孝。”蓝欣芮埋下头,自感内疚。
蓝母把书撂在栋儿玩的积木上,目光像刺一样盯着蓝欣芮:“对过去自私的妈来说,也许你说的没错,但对现在公而忘私的妈来说,贡献和孝心是一回事。你对别人贡献越大,说明你越有能儿,有本事,有价值,别人就拥护你,爱戴你,甚至世世代代都敬仰你。你听说过爱屋及乌的成语故事吧,自从来到了桃花,我就越来越感觉到村民们对我的尊敬绝不亚于你,我知道这份尊敬都缘自于你,这也是你给予我的最大的孝心,这份孝心是通过你所作出的贡献换来的,弥足珍贵啊!”
蓝欣芮突然感觉到母亲的陌生,又突然觉察到母亲的无私与伟大。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任凭泪水在靓丽的脸蛋上横行。可以说,她这绝不是痛苦流涕,准确地说,是喜极而泣。
“妈,女儿终于感受到了‘知女莫如母’的幸福。”蓝欣芮低泣又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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