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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金的案子出现了转机,沈家因此燃起了一线希望。

没有人会想到,此时最烦躁的,却是沈万金的爱婿南云。

原以为,沈万金判了斩刑,沈家妇孺可欺,庞大的家私,迟早会落在自己手里,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沈青鸾,冒冒失失地坏了他的计划。

有了赵通这个罪魁祸首,沈万金这个替死鬼终于可以松口气,至少,可以保得住性命了。甚至,只要案子重审,用不了十天半月,沈万金随时会释放宁家。到那个时候,只要沈万金那个老狐狸稍加斟酌,就会找出蛛丝马迹,自己苦心积经营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时,沈万金焉能放过自己?

南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

到手的富贵荣华,怎舍得一朝失去?

为了筹集罚银,不仅奉香坊的场子,整个长安十几个制香作坊,连同大批珍贵的香料,已经悉数按约卖给了蔡老板。当然,南云从中,赚取了大笔的银子,这些银子的数目,远远超过了交给沈夫人的数字。

用这些得来不光彩的银子,南云以蔡老板的名义,购买了沈家在长安以外的大量分堂店铺。经过这样偷梁换柱的一番运作,沈家的产业,已经所剩无几。

南云实际上,已经成了沈家产业的接手者。

而沈家变卖家产,换来的几百万两银子,除了打点官司,已经所剩无几。

这样的大动作,虽然可以搪塞沈夫人,可是如何瞒得过老奸巨猾的沈万金?一旦东窗事发,沈家一张状纸,将自己告上公堂,到时候,勾结外人,投机取巧,谋夺家财的罪名,足够自己一生一世受用不尽了。

唯一稳妥的办法,就是沈万金老死狱中,永不出头。

可是,官司的事,又岂是一介白衣可以左右的?

唯一可以用的,就是金钱。

白花花的银子,想来不会有人不喜欢。

南云边走边低头想心事,忽然问道:“阿三,田福堂来了没有?”

阿三一直默不作声跟在身后,见老爷问话,连忙答道:“老爷,田掌柜早已经来了,按照您的吩咐,我安排他在书房等您。”

南云点点头:“甚好。我有要事相商,你不要叫人打扰我们。”

前面不远就是书房,果然见田福堂束手站在门口。

田福堂毕恭毕敬地施礼:“东家。”

南云微笑道:“田兄请进。”

两人进屋,分宾主坐下。

阿三倒了茶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南云微笑道:“田兄,如今做了如意绸缎庄的掌柜,是不是忙了许多?”

田福堂欠身离座:“多谢东家关照,田某永世不忘提携之恩。”

南云笑道:“自家兄弟,不是外人,何必客气。只要你和我一条心,以后,你的荣华富贵,都在小弟身上。”

田福堂诚惶诚恐:“谢东家。唤田某到此,想是有事吩咐?”

南云微笑道:“小弟如今有件为难的事,要求到田兄头上,不知田兄肯不肯帮忙?”

田福堂慷然道:“东家说哪里话来?您待田某恩重如山,是田某肝胆相照的朋友,纵然是杀人放火,田某也为你做了!”

南云淡淡一笑:“田兄言之过早,只怕做不到。”

田福堂一笑:“难道真是杀人放火?”

南云并不答话,转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推在田福堂面前。

田福堂有些疑惑:“东家何意?”

南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打开看看。”

田福堂小心地解开布包,立时珠光耀眼,原来,是一包玛瑙珍珠金银首饰。那些珠玉,灿灿生辉,映照得黯淡的书房明亮了许多。

田福堂心里砰砰跳:“这是何意?”

南云低头吹了吹茶叶,头也不抬:“送给嫂夫人添妆,田兄莫要推辞。”

田福堂大惊,急忙推开:“无功不受禄,田某愧不敢当。”

南云重重地放下茶杯,静静地凝视田福堂,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田福堂怯懦下来,低头道:“东家尽管吩咐。”

南云脸色稍缓,淡淡地道:“前一段时间,令弟在狱里照顾我岳父,费了些心思,南某稍作补偿,也是人之常情。”

田福堂心下一松:“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拙弟身为狱卒,照管令岳,不过举手之劳。东家放心,我回去吩咐拙弟,一定把沈老爷当做生身父亲般孝顺。”

南云一摆手:“田兄误会了。”

田福堂纳闷地看着南云,脑袋里飞速思考:自己有何价值,值得东家下这般血本?

南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低语道:“这个东西,只须下在沈万金饮食里,你就算功成身退了。”

田福堂大惊,颤声道:“这,这是何物?”

其实不用说,他也猜到了几分。

这样鬼鬼祟祟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云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他:“怎么,怕了?你刚才还说,纵然杀人放火,也肯为我做!”

田福堂额头汗下。他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南云,骨子里,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他记得有个故事,有个财主慷慨地赠送大批财物给一个穷人,穷人的母亲叹道:“这是要买你的命啊!”后来,果然,财主要穷人帮他杀掉一个仇人。

田福堂知道,这一包珠宝,就是自己的卖命钱。

可是,如果不答应,该如何回答?他已经把害人的计划和盘托出,自己若是拒绝,只怕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杀人灭口。田福堂立即想到这个可怕的词语。他连恩义如山的岳父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他如今财大气粗,倘若得罪了他,只怕,连这个门也出不去。

田福堂心里百转千回,终于还是慢慢地,伸手接过了小纸包。

“总要让我知道这是什么?我须为弟弟担些分险。”田福堂低低地道。

南云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不是猛药,不会一下子致命。要分三次,才能凑效。不会令人生疑。”

田福堂喉咙里“嗯”了一声。

南云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令弟的那一份,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也一并捎回去。”

田福堂痴痴地,任南云将那些东西塞在怀里。

他的脑袋里,在盘算一个问题: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决不能做。可是,要怎么才能够躲过这一劫?

南云轻声道:“我等你的消息。要尽快下手。”

南云冲门外高叫:“阿三,送田先生回去!”

阿三在门外应道:“是。”

门开了,南云微笑道:“田兄慢走。小弟不送。”

南云缓缓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沈万金,你不要怪我狠心,只怪你自己时运不济。

过几天,沈万金一命呜呼,就算再翻案,他也难以活着出狱了。到那时,自己就可高枕无忧了。

不仅如此,沈家四小姐,也是自己囊中之物,还能飞到天上去?

想到得意处,他不觉微微一笑。

屋里很静,他的笑声显得有些诡异。

蓦地,他隐约听到有轻微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他的笑容迅速收敛,又惊又怒,喝道:“谁?!”一边猛地掀开了厚重的帷幔。

一个惊得花容失色的女子掩着口,暴露在帷幔之后。

南云疾步上前,扼住了她的咽喉,恶狠狠地道:“谁在这里偷听?”

那女子脸涨得通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我。”

原来却是媛儿。

南云缓缓松开手,冷冷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媛儿抚着喉咙,惊魂稍定:“我在这里等你。”

南云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肩头:“等我做什么?”

媛儿哭道:“人家想你。都好久了,你都不睬我,我只好偷偷来见你。”

南云缓了缓口气,慢慢收回手,冷冷地道:“哦,你来了多久?可听到什么?”

媛儿脸色苍白:“我趁宝少爷睡了,才有空溜出来。我知道,你每天都会在书房看一会儿书。这些天,你避着我,我好难过。我每天在小姐眼皮底下,瞧着你们恩恩爱爱,比杀了我还难过。我只想来问一问你,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南云定定地瞧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回答我,你听到什么?”他只关心这个。

媛儿绝望地摇摇头:“我没听到什么。我才刚进来,就听见你和田先生进来,我吓得赶紧躲进后面,心里只担心被发现,哪里顾得听什么。”

南云道:“你真的没听见我们的话?”他努力思考,她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媛儿哭道:“我自己满心烦恼,哪有心思管你们男人的事!”

南云挑起她的下巴,审视她的恐惧与楚楚可怜:“那么,你刚才怕什么?”

媛儿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她很快答道:“我没有怕,我只是被你扼住了喉咙,有些痛。”

南云淡淡地道:“哦,我以为进了小偷,没想到是你。”

媛儿脸上有了正常的颜色,娇羞地道:“你才是小偷。你偷了奴婢的心。”

南云一怔,随即大笑:“不错,我才是偷香窃玉的偷儿。”

他揽过她的身子,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带着几分调笑:“想不想做我的女人?”

媛儿浅笑:“奴婢求之不得。”

“好,爷就纳你为妾!”南云淡淡地道。

媛儿一怔:“您不是逗我?”

南云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带着诱惑的意味:“你瞧我像是逗你吗?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一定会纳你为妾,言出必行。”

媛儿心花怒放:“莫哄我。”

南云顺势解开她的衣领,眼睛却冷冷地瞧着她的脸:“做了我的女人,你要记得一件事。”

媛儿含羞带笑:“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我也依得。”

南云一字一句地道:“夫大于天,忠诚就是一个女人的本分。要是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出卖了我,我必不会放过你。”

媛儿心里一震。这样认真的话语,不似情人间的情话,倒似一句恐惧的咒语。

“是。这一生,我不会背叛你。”她轻轻地道。

南云回嗔做喜:“好乖。”

他凝视着她红润的脸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这些天,忙着沈万金的事,忙着青鸾的事,还顾忌着沈青萝,还真是忽略了身边这千娇百媚的美人。

这样送上门来的美人,辜负了,真是暴殄天珍。

“让我好好疼你。”他抱起她,走进内室,放在床上。

媛儿美美的一声娇吟:“你有多久没碰我了?”

“只要你乖,我天天疼你。”他急急地道。

对于一个有可能知道自己秘密,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女人,除了杀人灭口,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征服她,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那么,他和田福堂的对话,她有没有听见呢?

答案,只有媛儿自己清楚。

危险,有时候,与幸运并存。媛儿在南云进入的那一刻,嘤嘤一声轻叫,有些得意地想。

多日不曾温存,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再加上别有用心,使得南云分外动情。

翻云覆雨,不知过了多久。

媛儿娇喘嘘嘘地道:“我该回去了,宝少爷要是醒来不见我,会找我。”

南云漫不经心地道:“怕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媛儿弱弱地道:“我怕小姐知道不好看。”

南云微微一笑:“她反正已经知道。索性省得我费口舌。”

媛儿心里一喜:“你不怕她生气?”

南云将脸埋在她胸口,一脸陶醉:“男人三妻四妾算什么。”

媛儿软语问道:“那么,你打算何时跟她提我的事?”

南云道:“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

媛儿欢叫:“我的主子!”

正在浓情之时,忽听一声门响,阿三的声音隔着帷幔传来:“老爷!”

媛儿惊慌地紧紧裹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南云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也不知道敲门!还不滚出去!”

阿三不知所以,有些慌乱:“沈老爷一案要重审,牵涉到您,刚才衙门送来传票,叫您三日后到堂侯传。小人来送传票。”

南云“啊”了一声,有些意外:“放桌上吧。”

阿三退出门去,顺手关上门。

阿三好奇地躲在屋角。

凭直觉,他知道,屋里绝对还有其他人。他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四下张望的女人。

那女人鬓发蓬乱,面色绯红,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阿三心里一阵怅然。

是媛儿。

他暗恋媛儿很久,却想不到,她早已上了主人的枕榻。

原来,传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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