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桔梗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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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气节，夏日的阳光炙烤着世间万物，暑气在空气中蒸腾，导致宇智波政人察觉到一丝口干舌燥。

他甩下众人走出指挥部，入目的首先是夹杂着些许绿色的土地，随后伴随着视线的左右腾挪，大半个营地映入视网膜中。这是一片足可容纳千余人居住的场地，整体的建筑物由木头和防风防雨顶棚搭建，由于靠近沙漠边缘沙尘甚嚣外加打扫不勤快，原本绿色的顶棚变的灰蒙蒙的，看上去颇为寒酸。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以财大气粗闻名忍界的木叶村，它所下辖的派出驻守点也无法做到适宜居住，倒不是说相关令人享受便利生活物资的难以支绌，主要原因还是由忍者这一特殊职业造成的。忍者机动性极强且破坏力惊人，再好的建筑物一个忍术甩过去也变成了一堆废墟，这种拿钱投河听个响的做法自然被早早制止。

况且在宇智波政人心中，营地的生活实在与艰苦挂不上边，至少在吃喝方面足以满足一个人日常所需消耗。他是真正从第二次忍界大战中存活下来的精锐，经历过的困苦很多。

第二次忍界大战进入白热化时，宇智波政人作为家族内颇有名气的天才自然踏入了战场，期间生生死死遇到过数次，身边的伙伴也换了几茬，只不过他运起很好活到了最后。甚至他的天赋算不得优异，只是家族内更好的苗子都死的七七八八了，所以他才得到了更多的政治资源和修炼资源。

在宇智波政人数十年的忍者生涯中，他至少欠了死神五六条性命，而且每一次的存活都称得上跌宕起伏。最令他印象深刻甚至时常在梦中投射的还是那次的海面上的遭遇战，每每想起，都让他黯然伤神。

那是宇智波政人刚刚开启二勾玉写轮眼崭露头角时，家族为了磨砺他的心性将他编入了一支海上巡逻队。巡逻队的配制很豪华，有两名三勾玉上忍两名二勾玉精英中忍，一支满配的由宇智波一族引以为傲的血继界限觉醒者构成的忍者小队，足以打击任何一个敌村的斥候，这也是家族培养好苗子的一种方式，然而他们还是碰上了铁板。

死亡是在什么时刻开始的呢数年来宇智波政人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时，仍旧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知道它来的很突兀，突兀到他失去了一名忍者最基础的素质。

在一片蓝汪汪的海面上，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风景秀丽，下一秒就变成了两个敌对忍村所属忍者的决斗场。

巨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海浪在查克拉的带动下犹如一头噬人的凶兽般迎头砸下，万分危急之际，那名不苟言笑的队长只来得及呼啸一字“散”后便瞬身离开。宇智波政人怔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浑然忘记了自己忍者身份，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海水卷离了海面。

片刻后，气血翻腾的宇智波政人自海底发动了自己的攻击，他双手舞动间十支苦无投掷了出来，带着点滴海水飞向了袭击者，然后他迅速浮出海面来到了队友的身侧，抽出背后的忍刀摆出进攻的架势。

“嗡”

在看到敌人的那一刻，宇智波政人的脑袋嗡的一声便陷入了惊恐之中，而后他持刀的双手微微颤动起来，体内的查克拉也凝滞了。

这支精锐的宇智波小队遇到了人数数倍的袭击者，而且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躲伏在暗处的收割者还不加上。

宇智波政人知道，这次自己死定了，拼命的时刻到了，哪怕这种反抗对于结果毫无意义，但忍者尤其是血继界限忍者是绝对不能当俘虏的，那将是比死亡恐怖一万倍的结果。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情绪极为恐慌时是魔怔的，是对语言反应迟钝的，因为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应付战斗和攻击上了，这也是宇智波政人一直悔恨的地方。

时间再往回推一个月，宇智波政人加入这支精锐小队的第一个晚上，四名血缘接近的忍者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聚餐。

当然战争时期的聚餐是极为简陋的，也是严禁酒水的，于是在一个脏脏乱乱的帐篷中烟雾升腾，显然烟草成为了大多数忍者最好的减压伙伴。

那名叫做宇智波灵的队长张开胡须邋遢的嘴巴，左手夹着一只正在燃烧的香烟，三两口便吞下了属于自己的事物，而后迫不及待地将烟塞到嘴边，猛嘬一大口，随之而来的烟雾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喂，那个谁你抽烟吗”

一支被夹在耳朵上皱巴巴的香烟递到了宇智波政人眼前，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谢谢队长，我不吸烟。”

“哦”

队长也就是宇智波灵遗憾的缩回手，想了想直接对着即将燃尽的烟头点着，旁若无人的吸了起来，从他半眯着眼睛来看，这一刻他是足够愉悦的。

片刻后，帐篷内多了一个吸烟的忍者，却是那名副队长也抽了起来；再片刻后，小队中的另一人也点燃了一支烟，于是烟雾弥漫整个帐篷，就连近在咫尺的脸庞也变的模糊起来。

宇智波政人踌躇片刻，拿起被人随手放在地上的烟盒，抽出一根也点了起来，在这之前他是不抽烟的，但是氛围到了陪一根。

“咳咳”

不出意外，宇智波政人被刺激的烟气呛到了，险些将眼泪咳出来，引得三人快乐起来。

“这才是宇智波一族好男儿，下次我带你喝酒去。”

“喂队长，政人还是个小孩子，喝酒不合适。”

宇智波灵眼睛一瞪道：“到了这里没有小孩子和大人的区别，大家都是战友，喝点小酒怎么了”

“那小子，你多大了”

宇智波政人愣了下，还没从方才的对话中回过神，忙不迭道：“差两个月十五了。”

“啧啧，十四岁的双勾玉苗子，难怪会被派到咱们这来，不错不错。”

“放轻松点，没必要拘束的，到了我们这是件好事，说不得几年后咱们几个见了你喊声大人的。”

这句话说出来，另外两人齐声附和，还起哄要给宇智波政人施礼，小小帐篷内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只不过当事人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默默的吸了口烟冷静下。

“好了好了，今天的聚餐到此为止吧，下次我去军需处搞两瓶酒给政人庆祝十五岁生日，你们两个可别死了喝不上啊。”

宇智波灵掐灭烟头站起身子，嘴巴里带着外泄的烟雾说着不吉利的话语，却没引起二人的怨言，反倒是更加起劲了。

“你这家伙死了我还活的好好的，闭嘴吧你。”这是副队长的回应。

“切，队长你什么时候死啊我等着接班呢！”这是另一位队员的豪言壮语。

“你们两个家伙，都给老子干活去，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两个月后，还是在这处脏兮兮的帐篷内，宇智波政人拿着一瓶酒倒满了四个杯子，然后面无表情的一个接一个喝完，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生日。

“这三个不讲信用的狗东西，草。”

骂完后，宇智波政人仰面躺在地上，直勾勾的望着帐篷，胸膛微微起伏间，两行眼泪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政人啊，敌人很多，我们哥几个算是栽了。”副队长道。

“政人，你要活下去啊。”另一位队友道。

“对，你还年轻要活下去，逢年过节别忘了给我们送点烟酒。”队长道。

随后，那名年纪不到二十的队员浑身缠满起爆符发动了自杀式攻击，成功的将敌人包围圈炸出一个短暂的缺口；而后副队长鬼魅般的来到宇智波政人背后，一双大手发力间将他从缺口处扔了出去；最后，队长的拿手绝活火遁忍术四散开来，将两个起身想要阻断政人的敌人化成焦炭。

犹如炮弹般飞出去的宇智波政人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家族前辈只攻不守的身姿，他们竟硬生生的拖住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不得动弹。

风，在耳边呼啸，将宇智波政人夹在耳边的香烟吹飞，他伸手想要抓住，却不曾想自己的手握着忍刀错失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支皱巴巴咸乎乎的烟消失在眼前。

在这一刻，涌现在宇智波政人心头的，不是什么值得大书大写的悲壮激荡，更不是嗜血复仇的豪言壮语，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只有一个。

“还好我活了下来，幸好死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