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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徐大夫人的大殓仪式过去,茶师傅看了吉日,测算出下葬时辰,还?33??停灵七日方才下葬。墨竹在徐家后角门等了三日,不见葛麻出来,又到后巷找葛麻的伯娘,请她帮忙递话,请葛麻出来一趟。葛麻伯娘管着徐老夫人院里的小厨房,有几分手艺傍身,男人徐大有给东家赶车,一家人在徐家颇有些脸面。她当然知道孙家退婚的事,见着墨竹冷脸道:“哟~瞧这是谁?真是稀客。”
墨竹硬着头皮道:“大娘,实在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帮忙通融一下。”
葛麻伯娘,也就是徐大有家的,冷哼一声:“可不敢当这话,我们两家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吗?”
墨竹连声哀求,徐大有家的想着他应确是有事,答应了他,让他就在屋里等着。
徐大有家的换过衣服,匆匆来到映云阁院前,拉住一个正在洒扫的小丫头问:“葛麻可在?”
小丫头答道:“小姐才从灵堂回来,这几日累坏了,葛麻在屋里伺候小姐歇下。”
等了一小会儿,见葛麻从房里出来,忙打手势让她过来。葛麻见到伯娘心下诧异,虽说沾亲带故,但在徐家各有各的活计,平常并不会往来过多,都是回到后巷了才聚。像这种专程来找她,尚属首次。
“伯娘找我何事?”
徐大有家的将缘故说了一遍,道:“我看他的样子是真有事,已经等了好几日,不会无缘无故。”
葛麻想了想,“刚好小姐睡下了,我去见见他也不碍事。”恨声道:“如果是帮他那少爷求情,看我饶不了他。”
墨竹正在徐大有家焦急转圈,不知道葛麻是否会同意来见他。看到葛麻走进来的身影,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少爷交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半。
葛麻冷脸问他:“找我有事?”
墨竹将少爷的吩咐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见葛麻疑惑,把九少爷的贴身小印拿给葛麻,道:“徐小姐认得这个小印,你务必交给徐小姐。”见葛麻应了,又连忙叮嘱一句:“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葛麻愠怒:“你当我傻?事关小姐清誉,我会到处说?”墨竹讪讪,又道:“我明日申时还在后角门,等你的回话。”
葛麻想了想道:“还是在伯娘家好,这些日子后角门人多眼杂,识得你我的人也多,怕传出什么闲话。”待墨竹走后又交代徐大有家的,务必保密,对自家伯娘葛麻十分了解,管了十几年小厨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很清楚,嘴极严密。
回到映云阁,见小姐还未起身。葛麻思来想去,按说两家已经在商议退婚,孙家九少爷如果为小姐好,更应该避嫌才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小姐。
徐婉真这几日累坏了,属于原来身体的情绪一直悲痛,哭的头晕晕沉沉。加之服丧期间茹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望上去飘飘欲倒。徐老夫人见了,待大殓结束,便赶她回房休息。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将黒才醒。
桑梓听到动静,端过热水来给她洗漱。热毛巾敷了脸,用茶水漱过口,徐婉真彻底清醒过来。到底是年纪小身体底子好,狠狠地睡一觉便恢复了大半精神。听见桑梓道:“老夫人吩咐,吊唁的客人已散去,后面这几日小姐和少爷都不必过去,好好养身子。”顿了一顿,又道:“小姐的外嫲家来人报信,苏老太太和苏三爷的船在半道上受阻,明后天才能到。”
徐婉真想起面容慈祥精神矍铄的外嫲,外嫲年轻时跟着外公走南闯北,游走行医。有了孩子才在常州开设医馆,安顿下来。两人共养育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对阿娘和自己宝贝的不得了。如今阿娘去了,外嫲还不知道如何伤心。问道:“为何受阻?”
桑梓答道:“听那报信的家人说,走到三河码头时,前方河道被江南道都督府的官兵给封锁了。打听了一下,说是在部属抓捕水匪。苏老太太便先遣他走陆路前来报信。”
徐婉真听了心下担忧,这路上不大太平,希望外嫲和小舅舅能平安到达。又听桑梓道:“老夫人已经打发人,这几日都去码头候着。”
这时见葛麻走进来,屈膝行礼后道:“小姐,我这里有一事禀报。”说罢拿眼看了一下桑梓。
桑梓见状正欲退下,徐婉真道:“不必,你也一起听听。你们都是我信的过的人。”桑梓心下感动。
葛麻将墨竹的话复述了一遍,拿出孙九少爷的小印交给徐婉真。徐婉真对这方小印当然很熟悉,孙九少爷常给她捎一些团扇、妆镜等女儿家的玩物,为避嫌从不写书信,而是将玩物用纸仔仔细细包扎了,再盖上这方小印,足以看出他对徐婉真的用心。
从孙三夫人来退婚起,再见到这方小印,有物是人非之感。徐婉真思忖良久,对葛麻道:“你给墨竹回话,阿娘下葬后将在广仁寺做七七法事。孙三夫人理应会来,到时寻隙见面。”虽然两家已商定退婚意向,但徐大夫人新丧,至少要等到七七后才会请媒人来做退婚文书。在外人看来,徐孙两家仍是亲家,徐大夫人的七七仪式,孙家理应前来拜祭。
葛麻应了,疑惑道:“今儿听了墨竹的话,我一直想也想不明白九少爷所为何事。小姐可知?”
徐婉真道:“应该是阿爹的案子有了什么线索。孙家是书香门第,多年积累的官场人脉盘根错节,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
刚洗漱罢,奶娘便带着徐文宇到了。这些日子,徐文宇益发粘着阿姐,两人便一道去往正房给徐老夫人请安。
玉露已在碧纱阁摆好了饭,徐三爷和牛氏也在。碧螺搀着徐老夫人出来,牛氏殷勤的上前服侍。徐老夫人扫了一眼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大孙女徐婉真安安静静;孙子徐文宇的小脸瘦得下巴都尖了;庶子徐昌兴呐呐低头;庶子媳妇面上殷勤。不禁忆起徐老太爷仍在时的热闹,心下酸涩。
待用完饭,徐老夫人吩咐碧螺:“给宇儿每餐加上鸡蛋,早餐加上牛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守重孝也能吃。”碧螺应了。
牛氏见徐老夫人将要回房,扯了扯徐三爷的袖子,徐三爷迟疑的开口:“母亲,我有一事。”
见徐昌兴开口,徐老夫人道:“我知道你要说何事,等做完七七法事就议。”牛氏闻言暗喜。
徐婉真外嫲和小舅舅直到出殡前一天才赶到,外嫲毕竟年纪大了,加之痛失爱女又舟车劳顿,望着不如以往精神好。抱住徐婉真痛哭了一场,一旁苏三爷劝道:“阿娘,你瞧外甥女不是好好的,快别哭了。”又将徐文宇抱来见了,苏老太太才收住泪。
苏老太太拉着姐弟的手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给我送信。”又指着苏三爷道:“我让你小舅舅在这苏州城内也开一家医馆,也好就近照应。”
徐婉真道:“阿嫲,不要为了我们大动干戈。”
苏老太太拭泪,“傻孩子说什么呢?跟外嫲不要这么见外,我们以前也有过这打算。”
苏三爷是苏老太太的老来子,年纪只比徐婉真大四岁,尚未娶妻,与徐婉真关系甚好。眉眼生得灵活生动,从小在医馆长大又天资卓越,一身医术尽得苏老太爷真传。当下扬着眉毛,得意道:“小舅舅别的本事没有,一身医术那可是天下少有,外甥女你尽管放心。”
苏老太太刚勾起的悲伤情绪被这话逗笑:“就你能的。”
徐文宇扬起脖子,奶声奶气的问:“阿嫲,外公怎么没来?”
苏老太太闻言笑了,“看我家宇儿多乖,这么有孝心,知道惦记你外公。你外公去岭南道找药材,都去了半年,年前一定能赶回来。”亲了亲徐文宇的额头:“回来了一定来看你呀,给你带好吃的。”
到了徐大夫人下葬的日子,为了稳定人心,在徐老夫人的吩咐下,葬礼热闹隆重。茶师傅主持了祭门仪式后起杠,僧、道齐诵经,吹鼓手在阴阳生指挥下奏乐。徐文宇哭着摔了瓦盆,徐婉真抱罐跟随其后。亲友所送挽联、诔词、挽诗扎了彩棚抬着,沿途不断有亲友加入送殡队伍,孙家也在其中。徐大夫人生前乐善好施,苏州城里城外受她好处的人不少。不少百姓自发扶老携幼为她送行,黑狗子扶着母亲行走其中,那货郎也带着幼子婆娘来为恩人送行。可传为一时佳话。
送走了阿娘,徐文宇变得不爱说话,小小的人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徐婉真为引他说话,白日陪他习字帖,晚上耐心给他讲来自现代的童话故事哄他入眠。“木偶奇遇记”“白雪公主”听得徐文宇两眼发光,性子也恢复了些许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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