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命运的开始（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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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居民现在已经完全疏散，甚至在那些主要的出人口也看不到警戒线了。街道空旷得不正常，连一个联邦的巡逻兵都没有。

贴着空荡荡的街道飞行的利伯蒂满腹狐疑，想弄明白那群咖啡厅里的记者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他们是待在某个别的地方，还是和其他被疏散的难民一样被抛到了荒野中?

后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身下的秃鹰摩托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摇摆起来。利伯蒂回过头，看见另一辆秃鹰摩托跟在自己左后方。通过摩托后面的偏振窗，迈克看到那个驾驶者的身影用手指了指耳朵。这是一个世界通用的手势，意思是：“打开你的收视系统，笨蛋。”

利伯蒂插好车上的通讯线，莎拉·凯瑞甘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跟我来。”她说。

“你干嘛撞我的摩托，想整死我啊?”

“问得真蠢，你早就是个死人啦。”

“什么?”利伯蒂脱口而出。

“一小时以前的报道，说一小撮恐怖分子使用从喷火兵那里偷来的装备，袭击了一辆坐满记者的公共汽车。他们凭证章识别那些烧成焦炭的受害者的身份，开列出一个死人名单，你的大名高居榜首。恭喜你，利伯蒂，讣告里说了你不少好话啊。”

“哦，上帝。”利伯蒂觉得胃里又有东西翻腾起来。他的记者证章在若尔克手上。是想杀我?杀错了人?是因为自己揭露了塔索尼斯市政厅建设的黑幕?杀手居然追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动手?乱纷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凯瑞甘大笑起来，“与塔索尼斯的建筑不相干，记者。是这个地方有些人想要你的命。你知道的事太多了，利伯蒂先生。”

迈克的胃抽搐不停，“你这话什么意思?”

通讯线路里响起“噼噼啪啪”的杂音，“想想你从现场发出的报道，就是你那些报道让当地民兵倒了大霉。他们和泽格族交战，而陆战队却没有及时赶到，这个事实摆在公众面前让某些人感到很恼火啊。所以杜克才会逮捕当地民兵，把他们送进监狱船。杜克希望这颗星球没有防备力量，这还不明显吗?你要是真想帮助本地人民，那就跟我走。”

利伯蒂摇头，“我如果拒绝呢?”

“那我就把你撞翻，再拴在我的车上拖死狗。”通讯线路上传来“咯咯嚓嚓”的噪音，“哈，看你那熊样吧，开起车来像老婆婆一样。”

接着凯瑞甘的秃鹰摩托在前面转了个急速的左弯，利伯蒂手忙脚乱地跟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驾车技术实在太差劲。

他们来到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仓库群，多数仓库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了。凯瑞甘的摩托滑进一个开着门的库房。利伯蒂笨拙地跟进停车时，凯瑞甘已经从摩托上下来了。

“像刚才那样撞我，很危险哪。”利伯蒂一边说，一边跨下摩托，“你准以为自己是个一流的赛车手吧。”

“那当然啦，我用刀子和枪的技术也是一流。”她对着迈克的摩托抬抬下巴问道，“你那个玩意儿，是偷来的吧?”

“朋友给的。”

“你这位朋友的摩托可够破的。”凯瑞甘说，“这里是个安全的藏身之所，不过干正事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利伯蒂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凯瑞甘的手闪电般抓下他的记者证，趁势抛到空中。接着她抽出一把激光手枪，击中这张正在呈弧线飘落的证件。证件在空中燃烧，落到混凝土地板上时已经烧尽，只留下一点小污渍。

“这个证件会暴露你的踪迹。这下你明白拿你证件的那个家伙，为什么会倒霉了吧。他们杀错了人，但很快会反应过来：打算搞掉的记者还活着世上。那时他们会再次寻查你的行踪。不过现在让我们先忙这里吧。我要装配一架机器。”

凯瑞甘转过身，留下利伯蒂独自嘟哝。她开始移动身后的一些仪器。

“你瞧，现在你已经知道杜克不可靠了吧，为什么不跟着我们干呢?”她弯下腰去检查接线插头。

利伯蒂认出凯瑞甘摆弄的机器，“嗬，一套完整的全息传送设备。”

“尖端技术。”凯瑞甘微笑道，“我的上司运气不赖，得到了这套最好的东西。”

“的确是最好的，他连你这样的通灵者都供得起，弄到手的设备当然不会差啦。”

凯瑞甘愣住片刻，利伯蒂得意地笑了。

“是的，嗯。”她说，“我有精神感应能力，不过这方面我并没有故意藏着掖着呀，对不对?”

“我倒是很想相信你是我的热心读者。”利伯蒂说，“但我刚进城，你就能找到我，这有点过分碰巧了。我原来还以为只有联邦陆战队的幽灵特工才会通灵术呢。”

“嗯，我原来干过幽灵特工。后来太厌倦，就摆脱出来了。”

“我不需要精神感应能力也知道，这里面有不少秘密。”利伯蒂摊开双手耸耸肩，又说，“你干的那种差事可不是什么能随便退休的工作，我还以为能有什么手段可以抑制你们这种人，免得你们为所欲为，随便打探像我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的思维活动。”

“你只说到一方面，其实还有另一方面。”凯瑞甘说，话音里有一丝苦涩，“我在感知范围内能察觉到周围人的那些坏念头。但是当你在某种程度上察觉到周围的人都不可信时，你会非常痛苦的。”她的绿眼睛闪动，恨恨地看着迈克。

利伯蒂突然觉得自己想上厕所。只听凯瑞甘冷冷地说：“厕所就在后面，那里可没有能让你偷偷溜走的窗户。另外，我是不愿意用射穿你膝盖的方式把你留在这里的，但你要清楚，我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为什么找上我?”利伯蒂嘀咕着向那个厕所走去。

“因为，你是个白痴。”凯瑞甘在库房那头喊道，“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抓紧时间，完了事快点过来。”

利伯蒂完了事再过来时，凯瑞甘已经装配好全息通讯设备。这个机器配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投影图版，但整体小巧玲珑，拆卸开能放进一个普通的旅行箱中。

利伯蒂心想，我要是会通灵术，采访就容易多了。

“不适合。你应该知道。”凯瑞甘说。

“什么，你说一个记者不适合作个通灵者?”迈克现在有些迷上了跟通灵者的这种简洁的对话方式。

“是的。”凯瑞甘摇头说，“记者不适合，因为通灵者只能探查到表层的念头，而且这些表层念头常常肮脏无比，许多都是动物需求方面的。这是秘密。糟透了，我整个的生活都被秘密填满了。”

“抱歉。”利伯蒂说，突然间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心抱歉。

“啊哈，你是真心抱歉，不过你自己不能确定罢啦。另外，我身上可没带香烟，你别一紧张就想抽烟。来，我们开始吧。”

她按动一个开关，对着麦克风轻轻说了句话。投影图板开始缓慢地转动，发出“呼呼”声，一个内部发光的人形渐渐清晰，像被光慢慢雕塑出来一般。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双肩宽阔，类似军制服的穿着。眉毛又厚又浓；高挺的鼻子，显眼的唇髭和结实有力的下巴，表情毅然。他的黑发中夹着些灰发，但总体看黑发要多得多。

利伯蒂立即认出了这张在联邦通缉令上频频出现的面孔。

“利伯蒂先生，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这里。”发光的影子说，“我是阿克图尔斯·孟斯克，‘克哈之子’的领袖。现在，我诚心邀请你加入到我们中间来。”（大部分是原著《利伯蒂的远征》，可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