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莉莉亚娜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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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银制餐盘上，是三道迥然不同的菜肴。

“这一道，是香煎冰鱼腹配查兰德尔黑醋汁。”

马洛斯介绍着第一道菜，听着他的介绍，艾德也看向那餐盘之中。

只见银制餐盘中间又附加了一层陶瓷，洁白的陶瓷之上，是焦香肥美的鱼肉，周围点缀着香草与黑色的酱汁，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没有停下，马洛斯接着介绍第二道菜，那是金黄酥脆的鱼排，摆放成了一个完整的鱼的模样，周围则是淡红色的酱汁勾勒出波浪的形状。

“第二道，油炸冰鱼排配阿斯特尔红酒汁。”

菲娜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地盯着那餐盘中的菜肴。

“至于第三道，则是冰鱼骨番茄汤。”

大碗之中，可以看见冰鱼硕大的头颅和尾部，与整齐的鱼骨一起，在绛红色的汤汁中沉浮，散发出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请品尝。”

这个时候，马洛斯就好像是餐桌上的帝王一般，主宰着各位食客的感官，他有这个自信，那是天才之名带给他的骄傲。

莉莉亚娜切下一小块煎鱼，蘸了蘸旁边的黑醋汁，接着送入口中。

她这个时候吃饭的姿势相当优雅，俨然就是某位贵族大小姐的样子，罗森看着她这小口的动作，很难想到那个在群青要塞胡吃海喝的雇佣兵与莉莉亚娜是同一人。

“嗯，不错。”

莉莉亚娜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而插起一块鱼排，沾上酱汁后一口咬下。

咔擦——

酥脆的鱼排与牙齿发生了激烈的碰撞，迸发出令人羡慕的声音。

“嗯，不错。”

如出一辙的评价，莉莉亚娜擦了擦嘴，用勺子盛了一碗鱼汤，小口啜饮起来。

浓郁的香气弥散，其中又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芬芳，让在座的人都难以按捺，只见莉莉亚娜放下碗，看不出情绪如何，只长舒一口气。

“嗯，不错。”

马洛斯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了，他已经见过太多所谓品尝了无数美食的美食家在自己的菜肴面前痛哭流涕，恨不得匍匐于自己的脚下亲吻他的鞋子，马洛斯已经习惯于对方对自己的赞誉，所以，看到莉莉亚娜如此淡然的表情，他有些不自在。

“就一个不错吗？”

马洛斯追问道。

“嗯，的确是不错，三道菜无论那一道都发挥出了稳定的水平，也颇有创意，用心和技术都足以称得上一流。”

莉莉亚娜说着，令马洛斯脸色一亮，正准备接受更多的赞誉之词，但莉莉亚娜突然话锋一转。

“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什么！！？”

马洛斯没想到莉莉亚娜对自己的菜竟然是这种评价，他感到不可理喻，因此追问道。

“那你说说看，我的菜哪里有问题？”

听到马洛斯的话，莉莉亚娜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确认一般看了看周围，接着问道。

“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吗？”

“你！！！”

这明显是看不起马洛斯，认为在这么多人面前指出他的不足会令他颜面尽失，可马洛斯却认为，对方只是在无理取闹，因此相当气愤。

“你说，我就在这听着！”

“这可是你要求的。”

莉莉亚娜叹息道，首先拿着叉子指了指第一道香煎冰鱼腹。

“这道菜，你使用了迷迭香作为佐料，提升了鱼的香味，增强了菜的味觉层次，同时采用查兰德尔黑醋汁，令整道菜显得清新而不油腻，这是挺有创意的，但，你在最根本的地方却弄错了。”

“最根本的你想说什么？”

马洛斯隐隐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不依不饶。

“你在最开始，以精妙的刀工将冰鱼的肉切分出来，肉质不同的鱼腹和鱼背被完美地拆分开来了，这虽然十分炫耀刀工，但对于你的两道菜，却是一个败笔。”

莉莉亚娜说道，又插起了一块鱼排。

“冰鱼的鱼腹肥美富含脂肪，而鱼背则坚韧具有嚼劲，这原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如果能够将其融入到一道料理中，那么就会相辅相成，互相促进，但你将其放到了两道菜种，那么单一的肉质所带来的缺点也就会被无限放大，说是这样说，你不如自己尝一下。”

将那鱼排递到马洛斯面前，莉莉亚娜说道。

“你”

马洛斯想要反驳，但莉莉亚娜的话又确实令他陷入了思考，于是他接过叉子，咬下鱼排。

很美味，很酥脆，但却少了些什么。

“缺失了富含脂肪的鱼腹，油炸的鱼排就显得干瘪了许多，只有酥脆，却没有了鲜美多汁的感觉，同样，缺少了劲道的鱼背，煎鱼也就显得软烂，丧失了口感。”

也就是说，马洛斯那精妙的刀工，实际上是拖了这两道菜的后腿，反而成为了败笔。

“至于这鱼汤，使用了纯粹的鱼骨熬制，采取了新鲜的香草作为调剂，令浓郁的汤汁中散发出了点点清新，确实是不错的创意，如果我是第一次吃到这道菜的话，恐怕也会觉得相当精巧。”

莉莉亚娜见马洛斯没有反驳的意思，又或者根本说不出话，于是就开始评论最后一道菜。

“只不过，这种类似的手法，我已经见过太多了，而且你使用的香草也并未完全契合冰鱼的鱼汤，如果不是研磨成碎，而是整片放进去或许会更好。”

“见得太多这种理由也能成立的吗！！？”

马洛斯心高气傲，根本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指责，先前的两道菜是他自己的技术失误，而最后一道菜，莉莉亚娜却直指自己的创意，对于一名三星餐厅的厨师来说，这是最严重的指责。

“那当然，你恐怕没有认真研究过这家餐厅的菜单吧。”

莉莉亚娜拿起隔壁桌的菜单，熟稔地翻开其中一页，递给马洛斯。

马洛斯将信将疑，接过菜单，看着那一页上，正好是例汤的说明。

——冰鱼骨汤配莳萝叶，以冰骨鱼的鱼头和鱼尾为主材料，搭配莳萝叶炖煮，浓郁中透着清新，主厨推荐。

“你所谓的创意，只不过是别人早就已经熟悉的日常而已。”

莉莉亚娜一针见血地说道。

餐厅内，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