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凌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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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殊突然就理解了叶邈为什么会不喜欢回到巫族之地去。

“大巫亲自教你的规矩，还是你自己从看到的事情上得出的纯属个人观点的结论？”

“是我自己观察得来的，大巫那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亲自教我规矩？可巫族之人看着行事不拘一格，很多甚至放浪形骸，可巫族之地的规矩却真的是森严无比。单从我看到的情况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一句话是完全适用的。”

“我没有说这句话完全没有道理，我只是怀疑你的理解有偏差，对巫族之地的观察也有失偏颇。大巫的确是个大人物，正因为是真正的大人物，不可能会像我们这些小人物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的。规矩是必须的，但一直讲究从下而上的完全服从，那是抹杀人性，最快让整个家族失去活力的途径。我有理由相信，你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了解你依附的家族。”

凤殊的话让剑童沉默了一段时间。

“也许吧。虽然我从小到大都在那里长大，也算是核心奴仆，但当年我年纪太小了，接触到的人事的确很少，也从来没有到过外面去增长见闻，所能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身边的若干人若干事。

可是小姐，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全盘掌握全局，生活在其中的人便可以判断出具体的氛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其实是非常容易发觉的，尤其是那些知觉并不愚钝的人，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会有所体会。

作为负责少爷的无妄剑的剑童来说，我的知觉算得上是非常敏锐的。”

换言之，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多大偏差。

“如果二师兄在这里，听见了你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少爷不会高兴。如果是在有旁人在的情况下，他压根不会搭理我，直接当没听见就过去了。如果是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笑话我一番。”

笑话？

凤殊挑了挑眉，“怎么笑话你？”

“就笑话我怎么年纪轻轻的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行将就木的老人才会发出的那种腐臭气息之类。”

凤殊闻言十分怀疑剑童在变成一把小剑之后，变丢失了从前还是素加之时得到的大部分人生经验，他现在的各种反应都更像是青少年，而不是处事自有一套标准的成年人。还是素加的时候，他性情寡言沉稳，给人印象非常可靠。现在，却像是个需要人随时引导与扶持的小孩。

“我师傅说我和二师兄很像。”

言下之意，她对他那一番话也是差不多的观感。

“小姐，我能理解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间真的受了很大的影响，但是想一想在我们原来的时空，难道主仆之间还可以以下犯上？那是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主人大开杀戒的事情。

就算凤家是武将之家，在家庭内部不像文官之家一样等级森严，但是武将向来都是盼望着马革裹尸还的那种舔刀口过生活的人，参军就意味着时刻要谨记在心——军纪严明才有可能无往不胜。在战场上要是不讲究规矩，那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还打什么仗？直接投降算了。所以说你没有看见自己家族的那种森严等级，不代表凤家就没有这种表现，只不过更多的是呈现在战场上，体现在边疆里。”

“我没有忘记，但我也不认为真的像你观察到的那样。

不管你是怎么看的，我必须强调一点，梦梦是朋友，是同伴，它不是我的宠物，更不是低人一等的仆人，我不会也不想这么看待它，也希望你不会这么看待它。

梦梦是内域凤家的凤初一老祖宗亲手带大的，对凤家的感情很深，在凤初一去世之后，一直留在家族密地里，守护着整个凤家。虽然它有时候嘴巴很坏，但它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么不近人情。它比你所知道的要更像人类，要更加认同人类，不要因为它是兽族就拒绝承认它的实力，它的个性。如果现在因为你是一把小剑，别人就永远都不把你当做人类，你的感受如何？”

“如何？不如何。现在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认为我是人类。只需要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人类就好。”剑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知道我是少爷的仆人，守我的本分。”

凤殊扶额，敢情刚才说那么多话全都白费了。

“算了。反正你们将来要是能够成为朋友最好，要是不能够，我也不勉强，但我希望在底线问题上，你不要再越界。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但不能再表现出来，我不想要再从你嘴里听到和之前那一番话类似的言论。”

“小姐，你就这么喜欢它们吗？喜欢到愿意和动物平起平坐的地步？”

“我并不觉得作为人类我们就高人一等。如果是在从前，也许这样的想法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显得啼笑皆非，但现在？看过小绿鸿蒙还有梦梦之后，还这样想真的太奇怪了。

它们都比实力要更强，也比我存在的年岁要更长。换句话说，它们就是长辈啊。虽然换算到人类的年龄，梦梦很年轻，鸿蒙还年幼，唯一算得上青壮年的唯有小绿，可不管怎么说，它们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是非常值得我们人类深思的。人类当中，千万年来，有多少人可以达到它们的程度？

我不敢说完全没有，但是即便真的有，数量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可我身边就已经出现了三个现成的例子，告诉我们，论起单个的人类，不使用武器的情况下，还真的未必有别的物种强大。”

“小姐，我真的没有也不敢看不起梦梦前辈的实力，我只是说，它既然已经和您签订了主仆契约，那么就应该遵……”

剑童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在背后说我坏话，阴险小人！”

一团黑雾将小剑直接给笼罩住了，发出了不爽的怒吼声。

“我要真的阴险，就会第一时间可着劲儿在小姐面前说你坏话了。可是我没有，现在也只是提出我的观点而已。如果你真的了解小姐，你就会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这样的想法才是主流，抱着当仆人也可以同时是可以和主人平起平坐的朋友的想法完全是大逆不道。”

剑童依旧不放弃，喋喋不休。

“你也会是在你们那个时代才是主流，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告诉你，连你们的母星还在不在了都难说，还留着这么烂大街的恶心想法，难怪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气死你。”

凤殊莞尔。

听得出来，梦梦是真的生气了，以至于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没有办法证实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反正只要少爷真的在这里，那总有一天我还是可以回去的。我对自己没信心，少爷却不是普通人，总能够找到办法的。”

“就算找到了，你们也不可能回去。告诉你，就算你家少爷通天了，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就打败现存世界里的所有文明。个体再强大，也远不如一个文明的整体力量。如果一个人就可以胜过现存的人类整体，那文明早就崩溃重建了，规则之力就在那里，在这个时空这个界面的规则之力束缚下，个体永远都不会拥有那种可以逆天的力量。”

梦梦居然很快就找回了理智，声音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凤殊没有发表意见。

她想起了慧山说过的话。

大巫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是连他也需要小心应对的人，是整个朝廷整个江湖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对象。

她没有见过大巫，更没有见识过大巫的真正实力，但是她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先进武器。高科技并非浪得虚名，杀伤力非同小可，只要能量充足，一弹下去，整个星球都会灰飞烟灭。

大巫可以直接毁灭掉一整个星球吗？显然不能，能也不会。毕竟从前，他们只生活在一个星球上。如果大巫来到了这个时代，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不靠外物，就做到像星际时代的武器那般所向披靡吗？

她认为存在那种可能性。不过代价肯定不小。毕竟大巫是以自身身体为能量容器，瞬间爆发一股大能量，必定有伤根基。人体是非常脆弱的，哪怕是练了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敢硬抗高科技的强大火力。

“你也和他一样的想法吗？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也和他一个想法？”

凤殊下意识摇头，“不，我当然不认为你是我的仆人或者宠物。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你们都是我的同伴。”

“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是不是也认为你们人类中有个人可以做到比现存的文明都要厉害？有那种力量的人，早就被规则之力抹杀掉了，怎么可能会存在？”

“我不确定。”

凤殊好半晌才回答，“以我个人的想法来说，自然是没有的。但我记得师傅说过，我们那个时代的大巫，也就是剑童家的主人，实力深不可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正的翻江倒海。我没有见过大巫本人，当然更谈不上对大巫的实力有多了解，可是师傅谈起对方来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惧。师傅他本身已经是那时候的大人物之一，山巅之人，可他仍旧认为大巫凌驾于所有人与势力之上。”

梦梦嗤笑一声。

“也许在你们以前这算得上是实力强大，但现在只要拥有一架机甲或者一艘星舰，就可以做到毁灭一个星球。”

它和她想到了一块去。

“我知道，我也想到过这一点。可是梦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没有人清楚大巫的真正实力到底如何。”

“不能证明就代表是虚有其事。就算有更加强大的实力，那也是只能够用一两次那种，根本无法长久。可是现在的人类却可以利用能源，源源不断地进行那种大规模的破坏活动。”

“不，不是这种破坏。大巫也许不可能像现在的人类一样直接毁灭一整个星球本身，可是肯定有的是手段去杀戮掉整个人类文明。就像术士一样，譬如蛊师，就可以通过蛊虫而将人玩弄于掌中。”

自从被打了一次之后，丁春花这几年虽然还是往死里扒钱，但到底要收敛不少，最起码在明面上，都还算给洪爱国面子，所以关九不管是学费问题还是回到家中，母女俩也都没有太大的冲突。

只是这样和平的局面，却因为家中两老的住院而在一次打破了平静，又因为孩子学费问题而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

洪小星回来了也没有跟他商量着要继续专升本，反而是怂恿着丁春花再一次釜底抽薪，把家里这几年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钱都先拿走了，连个最起码的招呼都没有跟洪爱国打。

关九没有想到会再一次遭遇没有钱交学费的情况，这一次她没有去打猎，也没有按照丁春花所盼望的那样立刻出去打工，而是知道情况后出去了几趟，回来后便依然不吵不闹地呆在家里，该农忙的时候农忙，该做家务活的时候做家务活，只不过空闲时间却更多的跑到洪大柱夫妇那边的屋子里去，就连晚上都在那头睡了。

假期即将结束时，她才接连数日到山上去猎，卖了钱后交给了洪大柱，然后便像初中开学时那般去了镇上中学。

因为家里的变化，她之前特意到学校找了校长，表示自己不去县一中读书，希望可以在镇中学高中部免费就读。

校长自然希望她能够留下来，后来一番运作，她便顺利留在了本校。

之所以不担心钱的问题，也是因为高中三年学费都全免的话，那生活费肯定是够的，关九暂时也就不用担心了。

丁春花想要一哭二闹赶小女儿去打工，可是刚开始折腾，洪爱国立刻黑着脸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另外的房间住，饭也跟父母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