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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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看着她笑，身体一瞬间就消失了。

不是瞬移，也不是用精神力隐藏自身，而是像整个人融化掉，直接蒸发了一样。

凤殊愣了一秒钟，立刻神经紧绷起来，“梦梦，他人去哪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泡泡搞的鬼。”

梦梦并不紧张，“他刚才是真的去洗澡了，将我的湖水都弄脏了，恶心。”

“小姐，你感应一下，君先生要是还在小世界，你肯定知道的。”

剑童的提醒来的很及时，凤殊果断集中精神开始审视整个小世界。她很快就找到了他。

这人再次回了泡泡的领域里，此时正在绿髓的海洋中浸润着。

“小绿，小绿。”

“来了，干嘛？”

“泡泡之前有没有特意嘱咐你什么？”

“就让我注意看着绿髓有没有快速减少。要是有异常，说明它遇到了困难，让我们要提高警惕，以防被抛出去时还不会自我保护。”

梦梦第一时间着急起来，“我怎么没有听到？它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什么叫‘被抛出去’？难道负重过大，它不应该先将那些多余的人抛出去？怎么想着要抛凤殊？它还有没有脑子？”

“你着什么急？让小绿说。”

“我不着急你着急？敢情这里就我才着急？！”

剑童闻言不高兴了，“梦梦，你对小姐发什么火？小姐不过是问你一句，你总是这样回答，到底想要小姐怎么对待你？”

“我们说话你别插嘴，我忍你很久了，信不信我真的将你碎剑万段？”

梦梦的声音都变调了，凤殊皱眉，“安静。别吵，泡泡会这样说肯定有它的理由。应该是没有很大的把握，才会提醒我们一定要小心。但君临刚才没有任何别的提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泡泡的话你不信，却去信君临的反应？又不是他有本事带我们出去。”

“但他和泡泡结契了，泡泡的情况肯定瞒不过他。要是真的情况危急，君临不会什么话都不和我说。”

凤殊莫名其妙有这种想法。就好像她已经和君临建立起了队友的情谊一样，下意识相信对方会考虑周全，若有意外的可能，他不会瞒着她。

“结契了又怎么样？你现在能够知道我所有的动态？我心里想什么你清楚？我的能力有什么、到了什么程度你都知道？我在什么场合会有什么反应你都掌握了？你根本就不清楚不明白。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搞不清楚我的事情，泡泡和君临结契的时间也不长，君临很多时间还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你觉得他会比你了解我要更加了解泡泡？天真。”

梦梦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幼稚过头赶紧回头是岸了。

“小姐最天真的事情是允许你和她结契了。”

剑童几乎想也不想就怼了回去。

凤殊有种它们真的会当着自己的面打起来的感觉，“叶童，你去泡泡的领域里，要是有异动，就来告诉我。现在我并不能够随时掌握小世界里的一切活动，必须要集中精神才可以，这样很消耗心力。”

“是，小姐，我这就去。”

剑童也知道她是在支开自己，以免和梦梦吵起来，利索地就飞走了。

“趾高气扬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一定宰了他。”

梦梦朝他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声。

“你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也难怪剑童总是想要说你礼仪不够周到。”

“我怎么礼仪不好了？我的礼仪可是凤初一教出来的，凤初一是你老祖宗！”

“是是是，你也是我祖宗。”

“知道就好，还总是为了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现在连人说不上的家伙来教训我，你是不是缺心眼？别人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倒好，专门胳膊往外拐。”

它一下子就变得气呼呼的，凤殊眼角抽抽。

“其实剑童说的也没错，你最近脾气是大了一些。”

小绿总算是帮着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脾气大？明明是那个臭小子最近总是上火，故意挑衅我。”

“他什么时候挑衅你了？我怎么觉得每次都是因为你对我语气不好，所以剑童才忍不住要说你？”

梦梦跳脚，“我语气怎么不好了？我一直就是这样的语气，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以前都说过了，我天生长这样，脾气也早就形成了。让我改，还不如你们自己改来的比较快。”

“看，我说你你受不了，小绿就这么提了一句你也受不了。难道在这里就没有谁可以和你说些让你不高兴的大实话？”

凤殊这话算是彻底惹毛了它，“明知道会让我不高兴，你是存心说这些话的？我心情不好怎么可能脾气好？希望我脾气好却又不好好对待我，你这是什么逻辑？”

“倒打一耙。我还对你不好？给你最大的自由，压根不插手你的事情，不管是拥有小世界之前还是现在，我基本都任由你自由来去，什么时候命令你做事？你不愿意的基本都不会叫你做。不，实际上我也很少会主动叫你干活。

我知道我实力太低，对你来说是一个累赘，但是你既然愿意也能够承担我这个包袱，说明对于你来说，我多少还是有用的。不管是实在的用处，譬如治疗，还是相处之后拥有的那一点情谊，说明都是你现在不愿意舍弃的东西。我要是对你不好，你会愿意忍受不堪的生活？按照你的性子，恐怕早就天天不给我好脸色看了。”

凤殊的反击显得更加有理有据一些，小绿在旁边附和着劝它心平气和。

“可恶！你们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家伙，一个两个都偏心，明明认识我的时间更长，为什么要帮一个连同类都不是的家伙？”

梦梦似乎太生气了，一眨眼就不知去向。

“我哪里有鼻孔？睁眼说瞎话。就是因为你总这样说话，才会引来剑童的抗议。”

小绿也不高兴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回了泡泡的领域。

正好两个孩子醒了，凤殊也没有去追它，抱起他们来逗了逗，又飞身下树，去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让他们喝母乳。

“都忘了让君临给你们取名字了。要不要像给你们大哥一样，用随机的方式来选择？”

两个孩子都因为心急，喝得满头大汗，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要是依旧像之前那种方式取名字，弄出另外的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她会崩溃吧？

也不知道凤圣哲过得怎么样。出去之后要想办法先去见他一面才行。要不然真的到了结婚生子，她这个当母亲的都缺席，那也未免太过荒谬了。

幸亏还有凤昀在。幸亏她当年将孩子带回了君家。否则这样分开，漫长的时间只能够孤独成长，对于孩子而言绝对是一个灾难。

“你们以后一定要乖啊。你们长兄已经吃尽了苦头，要是你们不乖，遇到我们这样不靠谱的爹娘，将来只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娘也不是吓唬你们，这个世界对于娘而言都还是十分陌生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了解，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认真去学习，我连自己是否能够依靠自身的力量独立生存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够确定一定能够护你们平安长大？

幸亏娘运气还不错，身边有强有力的伙伴，目前的确攻击力欠缺一些，可那也是针对顶尖强者而言，对付一般的情况这种配置已经绰绰有余了，根本不需要为娘的去想办法应付。仅凭这一点，我们就应该感激今日我们身边的这些伙伴。他们替我们赢来了成长所需要的时间。

不成长是不行的，不成长我们就会一直都是它们的累赘。只有学会了依靠自己生存，学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它们，我们才能够顶天立地，成为大写的人。

师傅总是说，等我武功大成，就不会再管我了。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其实一直都在替我和两位师兄收拾烂摊子。

我习武的时候，开心不开心他都会全程观察，哪怕没有在场，他也总有办法得知我的情况。发生在我身边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从来不会让我知道他的这种关怀。后来下山独自闯荡江湖，离他越远，我越想他，也越能够体会到他对我的庇护。

年少时不明白地方，年龄渐长之后便慢慢的有所了解，有所体会。为人父母，直到自己死亡的那一个瞬间到来，恐怕都不会放下对子女的那一份牵挂。我们是他们的血肉，更是他们的精神的继承者。他们的生命，在我们的身上得以继续存在，在我们的后代子孙徒儿徒孙的身上得以绵延无数年。

我现在更加能够体会到他的种种言行教导，再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是日积月累的用心良苦。从前家族是我的守护神，后来变成了师傅，再后来，我以为他是我的最后的守护神，没有想到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明白，自己走错了道。

吃了大苦头之后，娘才真正的明白了，家族当初送我离开，是希望我能够获得新的人生，可以在师傅的教导下平安喜乐的长大，不必面临郁郁而终的普通姑娘的命运。祖父和父亲他们将决定权给了我，让我去决定自己的人生。

师傅显然理解了他们的深意，所以一直不遗余力地培养我各种生存技能。习武上，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一个姑娘家而有所放松要求，做不好的地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教，直到我真正掌握为止。

因为知道我对于武道并不如二师兄那么强烈执着，更多的其实是依靠于从小就培养的习惯，所以他想尽办法让我从习武中感受到乐趣，也让我将这种从小就重复到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继续下去。尽管最终剑术只是堪堪过了他的最低要求水平，但却轻功大成，让他颇觉意外之喜。

我是师兄妹三人中轻功最好的人。因为这一点，所以师傅认为，我必定会比两位师兄都要平安，都要长寿。

毕竟我讨厌麻烦，不像大师兄，见到热闹就要凑过去，非要插嘴甚至插手不可。二师兄武力最高，也同样更爱安静。我擅长隐匿和轻功，所以逃跑能力最佳。二师兄攻击力最强，防守能力也很强，自保根本不成问题。大师兄是个和气的人，不喜欢见血，虽然喜欢凑热闹，可也从来是个拎得清的人。

师傅总说自己白捡了三个徒弟，我们都太不爱惹事了，以至于他这个当师傅的倒想要无事生非，让我们做徒弟的去帮他收拾烂摊子。结果到底事与愿违。我这个他认为会是最后坚守者的家伙，却最先离开他们，让他一个白发人连送黑发人的机会都没有。

师傅肯定为我哭了。说不定大师兄也哭了。二师兄的话，没有办法想象，也许不会哭吧，师傅和大师兄总是笑着埋怨他是个没有心肝的人，冷心冷肠的家伙。

让他们为我伤心难过，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想要做那个活到最后的人，能够给师傅养老送终，也亲手送走大师兄和二师兄，我希望能够在我的余生里，都好好打理他们的坟墓，让他们能够定时吃得上来自于我的孝敬。哪怕去了地下，也不会是孤魂野鬼，希望我能够守到他们投胎转世为止，然后再死去。到时候，不管在哪里死去，我都不会遗憾。

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比我的爹娘，比我的姐姐们，都要更加喜欢师傅师兄们。你们很幸运，天生就有自己的血缘喜欢自己，盼望着自己的出生，祝福着自己的出生，也会尽最大能力去帮助你们成长。娘没有你们的这一种幸运，可却有了更大的幸运。我的血缘为了我打破常规。我的非血缘的亲人，选择了我，守护了我。”

凤殊喃喃自语，好半晌才停了下来，低头一看，两个孩子已经再次睡着了。

“等你们长大了，懂事了，娘也许就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和你们分享这些心思吧。

你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尤其是不需要依赖我之后，将来需要面对许许多多的苦恼，许许多多的磨难，希望你们能够一直相亲相爱，彼此扶持。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还是一前一后逝去，你们都算是有伴了。不需要像娘当初一样，死在活着的亲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没有办法彩衣娱亲，反而让他们伤透了心。”

平安喜乐就好，别的都是其次。他人能够守护得了一时，却不可能守护得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