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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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球吃火。

梦梦听说了答案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什么来头？”

小绿已经像是在梦游了，“它不知道。”

“再问问？”

小毛球只会唧唧唧唧地叫，小绿表示那就是一连串的不知道不知道，“它现在的智商就像是刚牙牙学语的孩子，愿意配合回答问题就不错了，没办法去强求它说清楚。”

梦梦将小毛球提溜到自己眼前，慢吞吞地左右晃了晃。

“喂，你会不会喷火？”

“唧唧。”

梦梦要小绿翻译，“它说会不会？”

“它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说了已经有一两岁孩子的智商了吗？人类一两岁的时候能够明白最基本的对话内容了，这问题又不难。”

小绿吐槽，“问题是它又不是人类的孩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它比人类的孩子还要笨？地火都敢吃，怎么智商这么感人？还以为多厉害。”

梦梦放松了爪子。

“小毛球，你要是敢逃跑，再次抓住你的时候我一定将你五马分尸。”

小东西没有回答，只是在它的爪子里瑟瑟发抖。

“别吓唬它，不管怎么看都是兽族。欺负幼崽又不能够显得你形象有多么高大。”

小绿没有再靠近梦梦，似乎还是忌惮奇怪的小毛球。

“它要是真的会喷火，现在的距离并不能够保证你不被火焰伤到。”

“我不是担心这个。一般的火也伤不到我。”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没有担心。”

只是下意识想要离远一点而已。对于植物来说，绝大多数都不喜欢火的气息。

梦梦慢半拍地想起了这个忌讳，并没有为难它，反而四处张望，“这个幼崽不可能真的独自在这里生活，肯定有父母甚至族群。”

“有也应该是在地底。这家伙可能是个捣蛋鬼，调皮地总是自己跑上来溜达。”小绿说完不由自主地飞高了一些，“我们还是走吧，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太好。”

“你胆子也太小了。”

“换了你，面对有可能是自己天敌的存在时，也肯定会本能地绷紧脑筋。我不喜欢火。”

“时光星难道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火焰？别说地火了，天火总归有的。”

“有，但都是非常局部的，很少像现在这里的情形。”

“之前你也没有害怕。难道你真的是害怕这只小毛球？”

梦梦跟在小绿身后，将自己爪子中的小毛球朝前递送，小绿果断加速了，根本就不给它们以靠近的机会。

“还真的怕啊？”

梦梦大笑不已，“我可是找到你的弱点了。没有想到小绿你会害怕这么一只弱鸡。”

它弱？小绿保持沉默，心里已经在翻白眼了。梦梦性子就是浮夸，将来肯定有的苦头吃。

梦梦浑然不觉，“老实说，我觉得剑童都比你要勇敢，他可不会因为一只小毛球就战战兢兢的，连看一眼都不敢。”

“我看了很多眼。”

“好吧，那就是连碰一下都不敢。”

“我为什么要碰它？”

“为了表示你勇敢啊。”

“我有多傻才按照你的话去做。”

“小绿啊，看，小毛球在这里哦。”

梦梦猛地加速，蹿到了小绿面前，径直将小毛球往它身前送。

小绿紧急飞高，梦梦穷追不舍，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远方。

被它们抛诸脑后的剑童自顾不暇。

一开始他还安静地听它们的对话，后面再想要提醒它们自己还在雪地里无法动弹的时候，才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去了。没多长时间，剑身松动，他心中大喜总算可以冲出去，不料却乐极生悲，还没来得及往上冲，便被一股力量拉住不断往下坠，挣扎的时间不到一秒钟，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熔岩裹着不断往地底涌去。

如果他还是人身，现在恐怕连渣都不剩了。但即便是剑身，他也开始担心起来。温度于他而言，目前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感觉不到热，只是凭从前的经验知道所处的环境温度很高，高到剑身慢慢也变得通红一片。

庆幸的是他还没有那种剑身会因为承受不住高温高压而崩裂粉碎的感觉，又因为连正常呼吸都不需要了，吃喝更用不上，他貌似短时间内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经历过极为短暂的恐慌之后，智商上线的剑童重新平静了下来。

铸剑需要的是千锤百炼。他现在寄住的这一把剑明显是残剑，想要重新发挥作用，势必需要重新打磨。经受的艰难险阻越多，将来能力也会越强，能够帮得上的忙也会越多。

只要活着，就算和小姐失散了，总还是能够再见的。

一念至此，剑童便彻底心平气和了。

他家少爷能够从前世追到了这里，就为了承小姐从前追随的情谊，那他现在暂且忍耐这小小的困难，以待来日，也是应当的，是他作为他们两人的剑童的本分。

尽管不能够开口说话，但他内心里却笑了起来。

是的，从前的他是少爷的剑童，现在的他可是小姐的剑童了。他以自己的魂魄为养剑的源泉，剑为他所养，他亦因剑而生。也许到头来，真的应了梦梦前辈的说法，前世是人，今生是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和剑有缘。这种缘分，甚至要远远深于他和其他一切人事的缘分。

殊途同归。或许今生不是人，而是一只兽，他最终也还是会以剑的面貌出现吧？

现在的这把剑是残剑，小姐也从来不以为意，对它如果有所重视，也不过是因为这把剑是他的栖身之所。

她擅长剑法，至今也未曾放弃习剑，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也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更是对从前人事的无限追忆。她这一生，依旧不会放下剑。她这一生，不管走到哪里，依旧会仗剑而行。

只要他能够让这把小剑顺利成长，让小姐无法忽视这把剑的光芒，那他就有了用武之地。倘若小姐最后当真越用越顺手，那么这把剑就会成为她的心头好，就会越过剑群成为她的本命剑。

以后，作为小姐的本命剑，他到哪里都会追随着她。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如此，总有一天，他会再见到他家少爷吧？

如此，总有一天，他会随着他家少爷重返故园吧？

他想好了，哪怕小姐不回去，那也无所谓。

就像梦梦前辈所说的那般，他无法强求小姐放弃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都是这个时空的人，和他们的时空并没有多少关联。小姐为了孩子，为了弟弟，为了其他新的家人，朋友，不愿意回去是十分正常的。

但少爷，他家少爷一定会回去的。他家少爷不可能不回去。只要出现在这里，只要见到了小姐，得知她安然无恙，如今身边环绕着喜爱她的人，愿意庇护她的人，能够让她欢笑让她哭的人，少爷一定会放下心来，郑重告别。

就算万一，少爷不愿意回去，他也还是能够说服少爷放弃留下来的想法。

巫族之地不能没有主人。大巫哪怕再强，也不可能永生。倘若执意在此间终老，那巫族之地就会在世间永远的消失。为了一己之私，便无视巫族之地的传承，任由巫力被时间之手从生命之流中抹杀，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家少爷在乎的人少之又少，但并不单纯重视小姐一人。而且，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完全不在意巫族之地的族亲们。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年，来来回回靠近少爷的人不多也不少，总有那么几个人是真的入了他的眼的，譬如总是和他斗智斗勇的大巫……

他会回去的。

只要他家少爷一日是巫族之地的未来主人，他就会随着他回到梦|魂|牵|绕的土地。

剑童并不知道，随着他自身念头的通明，原本还被熔岩裹挟着翻滚的剑身不再颤抖了，如同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有了经验丰富的掌舵者，他在此刻成为了自己栖身的残剑的主心骨，安安稳稳地顺流而下，直达地心。

他不再关注周身的变化，不代表梦梦和小绿它们也会无视环境的巨变。

“怎么一回事？”

梦梦停留在半空中，因为吃惊，两眼瞪得溜圆。

小绿也因为诧异，甚至都忽视了小毛球的靠近。

“那些火怎么开始明明灭灭起来？”

“不是明明灭灭，是一路熄灭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不会是它的族群终于发现它不见了，所以一着急就发了狂，吃火来找它吧？”

“为什么要吃火来找它？火本来就是它的食物。”

“怕它被火掩盖了看不见？”

“你会被食物掩盖住吗？”

“人类好像会？”

“它不是人类。”

“那你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像越来越严重了，真的消失得很快啊。”

小毛球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跟着往下看，直到视线范围之内的火焰都被莫名的力量一扫而光，只余下青烟袅袅时，它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挣扎着想要逃脱梦梦的爪子，唧唧唧唧地叫唤起来。

“吵什么？我没空理你。再吵我就将你大卸八块。”

“唧唧……”

极为凄惨的语调，眼泪再一次冒了出来，这一次很快就沾湿了梦梦的爪子。

“喂，你哭什么？！”

“你吓它干什么？食物要是被抢了，谁不哭？换你哭得更厉害。”

小绿觉得小毛球也挺可怜的，被抓了不说，连食物也也被人抢了。但即使觉得这家伙可怜，它也不准备现在就叫梦梦放了对方。毕竟小毛球看起来更像是土生土长的家伙，也许后面能够帮得上忙。

“不许哭！”

梦梦也明白小绿的潜台词，所以并没有真的丢了小毛球。

可惜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小毛球在它的爪子里缩成了一团，真正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球。

“它什么意思？”

梦梦傻了。

“伤心？”

“我不是问这个。你看，它的四肢都没了，怎么缩回体内的？现在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球啊。”

小绿光点飞得更近了一些，绕着梦梦的爪子慢慢地转了一圈。

“好像还变小了一些。”

“对。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梦梦稍微放松了力道，以便可以观察得更清楚，但是就这么一瞬间，小毛球却一瞬间从婴儿拳头大小缩小成了拇指大小，几乎是“嗖”的一声便急速下坠，从裂缝处掉进了余烟袅袅的深渊。

“你怎么放了它？”

“我也不想的，就刚才一瞬间脑子好像糊涂了，有个很像你的声音在催促我松开松开。”

“我没有。”

“我知道。”

梦梦化实为虚，裹挟着小绿光点一起往下坠落。

“我不想进去！”

“你就不好奇那个家伙到底去哪里？”

“好奇也不能拿命去探究。”

“我保证不会让你靠近火。”

“你的保证有个屁用，到处都是火，等你自顾不暇了，我能怎么办？还不是要靠自己？剑童倒是不怕火，他……“

“糟糕！！”

雾状体擦着地面又提升了一些高度，然后迅速往来处飞去。

“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将他拔出来了，我现在又没有枝条，想帮也帮不了，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你会去帮他。”

“我光顾着小毛球了，以为剑童自己也能够飞出来。他就是矫情。”

“也不知道会不会窒息。虽然雪里面也是有空气存在的，可空气稀薄也会让人类死掉的。”

“你想多了。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空气，不需要食物，连冷热都没什么感觉，身体完全就是剑。”

小绿松了一口气。

“要是将他弄丢了我们就麻烦了，小姐一定会生气的。”

“凤殊没那么小气。反正又不会死。”梦梦不以为然，“就是让他在雪地里呆了几分钟，也不会冻伤，怕什么？”

“我不是怕死伤，他没那么脆弱，那把剑有些玄乎，一般的危险肯定是不惧的。”

“那你怕什么？只要人没死也没受伤，凤殊才不会胡乱骂人，她还是很讲道理的。”

对于这一点，梦梦深信不疑。

小绿没好气地提醒它，“万一找不到他了呢？”

“怎么可能找不到？他都动不了，只能在原地等着。我们……”

梦梦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