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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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津觉得萧远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崇舒将来真的看上了那么一个厉害的女人，我看老萧你未必会好到哪里去，说不好会比我今天更加地怄气上火。”

“你也知道你是在和自己儿子怄气？有这点自知之明还算不错。”

萧远山正色道，“也就是和你是一起长大的，而且熊叔叔对我也有恩泽，要不然换了其他人，你看我会不会多说一句话？这些年来，除了阿庭家，你看我萧远山插手过谁家家事？

我再欣赏即墨，我也不会去过问他即家的家事。我再爱护小隆，我也都是点到为止。哪怕你们夫妇在熊叔叔俩先后去世后不分场合地给屠隆难堪，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一句话？我没有吧？阿庭也没有吧？

不是我们没有意见，而是一直都憋着，想着这些事情在我们外人看来很不合常理，但我们终归是外人，应该让你们自己去解决自身内部的事情。可是老熊，差不多就行了。你们夫妻俩辛苦，但你就没有看到孩子也很辛苦吗？”

“他辛苦是他自找的。反正屠隆不行。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手段了得，心机太深。她但凡示弱一点，为人处世更加大方圆融一点，我们对她的观感也不会糟糕到今天这种地步。

要不是爸妈压着，我老早就拆散他们了，哪里会让小骄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现在都跟药物上瘾了一样，想要将他拔出来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我们这一百多年一直都为了他的婚事焦头烂额，找一个好人家就被他搞砸，找一个好人家又被他搞砸，稍微有点名气的人家都不愿意嫁进来，就怕屠隆会生气上门去找他们麻烦。

反正我家也不是只看门户，稍微差一点也行，只要家族有底蕴，个人素质高，温柔大方一些，年轻乖顺一些，立刻将人娶进门都可以，帮她家族大忙也没问题。我们愿意出人出力出钱出各种资源。

换了屠隆，你觉得她会低那个头？她比男人还要男人，实力强得我们熊家就没人压得服，脾气也大得根本就不会听小骄的话。

她家就那么几个人，随时都可以打包直接住进我们熊家来，你说到时候我们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怕人善被人欺，稍微心软一下，直接就被人鸠占鹊巢了。屠隆她要是没点心眼，她能坐得稳元帅的位子？她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能够获得你们的支持和维护。

我要是松了口，熊家就算变成了屠家，你们这些家伙也只会说这是好事。我这人是没实力，但不代表就真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得承认这种可能性很高。

要是小骄是个强硬有主见的，屠隆再强，也愿意在小骄面前伏低做小，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再不喜欢她，我也捏着鼻子认了，谁让我儿子喜欢？可现在问题不是喜不喜欢，而是能不能保住我熊家。

在这种大事上，我是不会含糊手软的。有任何危险的苗头，我都会亲自灭掉。

一句话，反正屠隆不行。你说一百年我也还是这个态度。联邦哪个女人都可以成为我的儿媳妇，就她不行。”

“如果是在一百年前，我还能支持你，觉得你有办法，但现在我可不这么看。你和熊骄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你看他什么时候松过口？你越不允许，他越不放手。

不管一开始他对屠隆有几分真心，事实是他现在肯定是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你们老两口方法不对，手段根本就没有奏效过，反而一直在将儿子往外推，而不是将人带回到你们身边。就算熊骄没有脚，你们的做法估计也会让他爬都要爬到屠隆身边去。

在我们这些旁观者眼里，屠隆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对熊骄心动过，不，确切地说，是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心动，最起码我们看到的是她本人并没有很热切地表现过对熊骄的喜欢。

她由始至终也没有去招惹熊骄，更没有去纠缠熊骄。甚至有那么几十年，她为了配合你们躲避熊骄的靠近，一直都疯狂地接秘密任务，用尽了一切她可以想到的办法让熊骄看不到她更找不到她。

可是你看，效果也出来了。你们越管着熊骄，熊骄越要找她。她又不能总是躲着不见，作为元帅，她也有她必须履行的职责，很多时候避无可避。

熊骄要是个脸皮薄的，自觉无趣可能也就退了，根本不需要外人拉他扯他，但你们也将他培养得太过顽强了。像屠隆这样臭脾气的家伙，一般人都会知难而退，他却是迎难而上，越难爬的山越要爬上去。

屠隆又不是真的山，再铁石心肠也会被熊骄的真诚所打动。你们作为父母可以直接打他骂他，她却连正式的名头都没有，能对熊骄怎么办？

她不管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什么都不做也还是会挨骂。可这个孩子又有什么错？

你们可以不喜欢她，但最起码要尊重她这个人。她的元帅之位，是她自己实打实地争取来的。当中涉及到好几个对联邦大局有重大影响的项目，都是她攻克的。我们爱护她不单纯因为她是晚辈，更是因为她对于联邦而言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以为这些年就我和阿庭才对你这种表现心里有不满？告诉你，其他元帅也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

老熊，毫不客气地说一句，你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实在是太失身份了。就算今天熊叔叔在这里，我也要当着他老人家的面骂你一句，你蠢也就算了，但不要蠢到连带着熊家都失了体面。

你这不是在救熊家，而是在害熊家！谁做你儿媳妇都无所谓，老实说我们都不关心，也不乐意插手，谁家没有一大摊子的烂事？我们外面的事情都忙不完，还要管自己家里的那一大堆破事，你当我们真的厉害到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要是真的可以，就没有今天这一趟了。

在外是元帅，在内有时候我们连一条狗都不是。这就是我们身居高位者的悲哀，也是我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别以为只有你才为了熊家殚精竭虑。我们也为了家族的发展呕心泣血。我们这些世家，都非常重视名誉，有时候这种虚无的东西甚至就是无价之宝，无论如何都要死守到底。

可你，老熊，你过火到无视了元帅这一个身份，这就已经越界了。你不单只是在打熊骄的脸，打屠隆的脸，更是在打我们这些同样是元帅的人的老脸。”

熊津闻言连脖子都红了，“我没有任何小看你的意思，老萧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很羡慕你和阿庭。实力好，脑子又聪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长辈们的赞许，平辈喜欢和你们相交，晚辈更是尊敬你们的为人处世，一个两个都将你们当做是一生的榜样。

你们还不是元帅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心眼里服气，怎么可能老了反而打你们的脸？我再不会看人眼色，这点自知之明也还是有的。”

“我当然不是在怪你，但这就是你让人误解的地方。我们这些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当然知道你的脾气和为人，但是理解你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是不熟悉你的个性的人，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

萧远山叹了一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话，老熊，人家屠隆还真的不一定想要吊死在熊骄这棵树上。

小家族有小家族的好处，就跟打仗一样，可以轻装上阵。不管要去哪里，都可以随时转向。不像我们这些大家族，尾大不掉，出现错误往往积重难返，很多时候甚至需要断臂求生。掣肘越多，顾虑就越多，往往为求自保就已经耗费绝大部分的心血了。

屠家却正好相反。不管是屠隆父母，还是屠隆本人，都对名望没有多大野心。他们一家三口都是非常自尊自爱的人，更加非常自强自立。屠隆不管嫁不嫁人，她都会过得很好。她有那个本事。

你觉得她脾气不好，言行什么的都不温柔，甚至粗鲁冷酷，像个男人似的，但你不要忘记了，屠隆她是独生女。屠家夫妇一直都在军部工作，她从小就习惯了当家做主，个性非常独立。毫不客气地说，我萧家这么多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屠隆的独立性相比。

因为从小习惯了当家做主，她也是一个决断心非常强的人，言行果敢，不出意外，她将来甚至会成为大帅。

熊骄要是真的能够和她结婚，你们熊家肯定能够重振旗鼓。如果足够幸运，生下几个天赋卓绝的孩子，并且培养长大，只要人类和虫族的种族大战能够大致维持目前的局面，那么熊家的世家地位千年无忧。

老熊，如果需要在熊家整个家族和屠隆个人之间选择合作对象，我和阿庭都会为了萧家和君家的家族利益而毫不犹豫地选择屠隆，我们的选择不会是你熊家。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熊津脸色惨白。

萧远山已经将意思说得非常透彻了。

作为旁观者，他们所看到的真相，不是屠隆她要高攀熊家，而是熊骄他能不能配得上屠隆。

熊津好半晌都没有办法说话。

萧远山知道要想通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也并没有再开口，只是一边走一边留心四周的情况。

目前情况良好，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状况。就是不知道凤殊那边进行得怎么样，希望一切无事。如果不是有梦梦在，他还真的不敢让凤殊单打独斗。稀罕虫族啊，就算他遇上也会慎重对待，自保没有问题，但要一击必杀却还是没有把握的。

越稀罕的虫族，越需要对症下药。没有足够时间了解，就容易在对战当中陷入被动。这不单纯是实力的较量，更是信息掌握得是否足够的较量。

熊津终于苦笑道，“我，真的不喜欢她。可能天生就气场不合吧，总觉得没有办法接受她成为小骄的老婆。”

“又不是你娶她，是熊骄娶，他喜欢就行，你喜不喜欢有什么所谓？”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一想到要把她当做家人一样看待，我就浑身不自在，很烦躁别扭的那种感觉，你懂吗？我又不是那种可以掩饰自己想法的类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嫁进来日子也不会好过。”

萧崇舒嗤笑一声。

“我和你说感情的时候，你说要谈理智，我和你谈理智，你说要看家族利益，我和你谈家族利益，你居然又兜圈子绕回来说感情。老熊，你不能想要将所有便宜都占了，一点亏都不想吃。

你这种心态，和熊叔叔比起来，真的弱爆了。难怪他老人家之前一提起你就是恨铁不成钢，换了我有这样的儿子，搞不好直接就被我打残了，还让你来主持大局？给你一口饭吃都算对得起你。”

熊津梗着脖子道，“老萧，说归说，我又不是你儿子，你能不能不要将我当做儿子一样训？我好歹和你同岁。”

“谁让你不早点出生，非得要小我几个月？大你一分钟也是大。训你怎么了？别人求我训他我还没那个心情。要不是熊叔叔让我偶尔要看一看你，你当我真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萧远山已经没有耐心再做他的思想工作了。可能熊家就是没有那个命，屠隆这么好的一个人，心软得浪费自己一百多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家族来接纳自己，居然还被嫌弃，嗤，活该熊家越来越衰落。

熊津小心翼翼道，“老萧，你真的觉得屠隆她有可能成为女大帅？”

“不是女大帅，是大帅。你就是小看了屠隆，才会导致今天这种奇怪的心态。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反正这都是命。屠隆值得更好的人，更好的夫家，你们熊家……”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谈。

虽然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反过来也一样的，可怜天下子女身。

作为父母，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才好。总是不肯对自己的孩子放手，自己又不如孩子聪慧真诚，总有一日会亲手埋葬掉孩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