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 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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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绵薄之力，她自然愿意的。

“七姐，你比我有孝心多了。我的话，对凤家有强烈的归属感，但并没有舍弃自己都要为家族做奉献的报恩心态，你却不同。你有着非常强烈的回报之心，有种舍身忘记的大无畏精神。”

“和太爷爷太奶奶比起来，我还差远了。畏惧之心常常有，回报家族的事情少之又少。别看我在战场多年，其实也就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真正的建功立业。”

凤小七提起这个就很郁闷。

她是真正地想要在人类和虫族的种族大战之中干出一番事业来的，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真正地碰上机缘。

“七姐，我真的服了你了，战争有什么好的？你怎么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大战一场，最好能够杀到虫族灭族？”

凤小七犀利反驳，“你难道不希望虫族灭族？”

“如果威胁到人类生存，那当然希望它们灭绝。可如果无法威胁到人类和兽族根本性的生存问题，虫族不灭族也没什么。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虫族也未必就没有。”

她的话让凤小七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你这话千万不要说给其他任何人听，就算是君临也不行。我们和虫族是生死大敌，千万年来都是这样。你居然还体谅虫族未来能不能生存？不管有脑子还是没脑子的人，第一时间都会怀疑你是不是被虫族寄生了，如果没有被寄生，那你肯定已经通敌。”

没有想到她会吓得花容失色，凤殊哭笑不得。

“七姐。我也不过是发表一下感想，不可能会招来这么夸张的流言蜚语吧？”

“怎么就不会？一万个人里头，一万个都不会怜悯虫族。你却说你会怜悯我们的死对头，脑子不会坏掉了吧？你快点给自己把把脉，是不是也中招了？你能替自己解蛊吗？”

看她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担心自己也中蛊了，凤殊很是哭笑不得。

“我没有。谁敢给我下蛊啊？下一个灭一个。就算我自己没有发现，梦梦和我差不多是一体的，它也会立刻发现身体不对劲的。还有小火，它对虫族的气息非常敏锐，离得很远都能发现，更别提蛊虫想要进入我的身体。”

凤小七闻言顿了顿，“你真的能和那团火交流，让它听你的话？”

凤殊摇了摇头，“严格来说，不能。我只是偶尔能感受到它的一些情绪变化，或者也不能说是情绪上的变化，只是细微的浮动，所以并没有真的做到有效沟通，自然也无法让它听我的话。”

“它怎么会跑出来围着你？不是你叫出来的？”

“没有。我喊了梦梦出来而已，它是自己跑出来的。”

“所以其实它真的本能上会守护你？”

凤殊点了点头，“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之前我也没有受到攻击。”

“也有可能是它认为你有可能会受到攻击。”

凤小七想了想，“它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没多久。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

“是里面自带的，还是外面来的？”

“不清楚。”

凤殊苦笑。别说她了，就连梦梦和小绿，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小火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会一直跟着她。

“完全没有头绪？”

“是。完全没有头绪。”

凤小七没有想到真的是这样的情况，不由地愣了愣。

“梦梦也不清楚？”

“是，不清楚。”

“其他的伙伴呢？”

凤小七知道小世界里还有别的稀奇古怪的家伙。

凤殊自然也不奇怪她知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本身来历也比较古怪，就像梦梦，我们凤家其实了解得也不多。”

“说的也是。也许以前的老祖宗会清楚，但现在还真的没几个人有机会见到梦梦，更别提和它亲近了。来历什么的倒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能不能相处出感情来。”

凤小七叹了一口气，“你以后真的不要随便替虫族说话，哪怕你不是真心要为它们说话，但你刚才那样说话，就像是为它们的存在正名一样。

不是所有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的，哪怕虫族这个种族已经存在多年，但是在其他生物眼里，虫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合理性，或者说，合法性。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正当的，所以我们人类和兽族，甚至是植物界的大能，才会认定我们师出有名，对所有虫族都可以毫无芥蒂地赶尽杀绝。

如果你在人前发表刚才的那番话，一定会被群起攻击，甚至会因为是凤家继承人的身份而连累家族，使得凤家被架到火上去烤。这种事情，上去就下不来了，因为不会有任何势力任何个人乐意看到凤家平安无事地走下来。

无论如何，都要付出代价的。

这种代价本身，就是在替我们同盟与虫族开战正名，我们是替天行道，我们是正义之师。虫族是绝对不容于世的，它们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应该降生，不应该存在。”

凤殊闻言沉默半晌。

“人都有恻隐之心。不管是对人类自己，还是对于异族，我们都会怀有悲天悯人的心肠。哪怕做不到济世为怀，也会对万千草木万千虫蚁心怀善意。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倘若人类失去了这种赤子之心，失去了这种容人之量，失去了这种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的君子之志，圣人之仁义博爱，我们和草木有什么不同，我们和虫族又有什么不同？

草木无情，所以枯荣一如天命，不论生死，草木都不会对自己的命运给予像人类一样的伤春悲秋，只是兀自在那里生生死死，枯枯荣荣。我们能喜爱草木，为什么就不能容忍虫族？

虫族势大，固然对我们的生存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但这压力不在于它过强，而在于我们人类自身太弱，是我们拿它们没有办法，所以才会为它们所欺压，所屠戮。

假如我们足够强，它们就无法动摇我们分毫，一如蝼蚁，我们踩了还是没踩，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然而蝼蚁的生死却有可能因为我们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而从此颠覆。

弱到了蝼蚁的地步，就没有生存的理由了吗？我们人类就可以认为蝼蚁没有存在的理由了吗？它不能生，它不能长，它必须死。不管是谁，听到这个逻辑都会会心一笑，都会认为这个观点是小题大做贻笑大方。

弱到了极致的种族，我们甚至都不会去考虑它生存是否具备正当性，因为压根就毫不在意。强到了可以和我们平分秋色的种族，我们就能因为对方给我们人类带来了生存威胁，从而就认定对方是没有存在的合理性与正当性的，这难道不是我们欺软怕硬的表现？”

凤小七被凤殊的话给绕晕了，好半晌都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又怕她真的会从此之后都这么想，赶紧喊了凤山进来。

“怎么了？难道不舒服？还是饿了？我给你做饭？你想吃点什么？”

萧崇舒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人都还没有停住，话就一连串跑出来。

凤小七没看见凤山，赶紧赶人走，“你进来干什么？我找凤山，出去出去，我们凤家人要说点自家事。”

“我也是半个自家人啊，七七。”

“叫凤山过来。你陪着君临去。”

萧崇舒还是不走，去看凤殊，见她摇了摇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乖乖地去请了凤山过来。

凤小七见到他就将刚才的对话快速说了一遍，“赶紧说服她，让她不要带着这么奇怪的想法。”

凤山却是露出了惊奇不已的表情来。

凤殊摸了摸鼻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凤小七明显真的很担忧，“你倒是说话啊。她这样真的不行，会带来烦的。”

“七小姐不用担心，少主会有这样的想法才说明她当真是天命所归啊。”

凤山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来，原本就在看着他的凤小七和凤殊都没有看懂是什么，各自怔了怔。

“大长老曾经说过，问心老祖曾经说过一句震惊各大世家的话。”

“什么话？”

凤山也不卖关子，“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什么意思？谁都有怜悯之心？针对人类本身当然可以有，但对虫族也怀有善心，那是脑子被虫粪堆满了才会有的想法。”

凤殊无奈地摸了摸脑袋，“七姐，我还在呢。”

“要怜悯也要怜悯值得怜悯的对象，虫族算什么东西？”凤小七一想到她有这样根深蒂固的奇怪想法就大感头疼，“凤山，我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火上浇油。”

凤山耸了耸肩。

“大长老说他年轻时也不理解为什么问心老祖会在和虫族你死我活的种族大战上也有这样的论断，但年纪大了之后，居然渐渐也有了那么一点认同感。

我当然是不认同的，绝大多数的凤家人，或者说绝大多数的人类，都不会有这样的观点，但很显然，极少数人真的会认同这种想法。

没有想到少主就是其中之一。想必大长老也会对此感慨不已的。”

凤殊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尴尬地笑了笑。

“我是不反对和虫族开战的，自然也不反对杀死它们。”

“但是你反对对它们赶尽杀绝。”

凤小七瞪着她，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心软也就是对人类而已，现在看来，你真的是对万事万物都怀有仁爱之心啊，博爱到了连敌人，不，是生死仇敌，虫族，都能够有容人之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回到内域你也别休息别训练了，直接去战场上多经历几番虫族对人类的无情屠戮，你才会明白今天这样的话是多么的无知，让人听了简直愤怒得想要杀了你。”

怜悯对手，还是生死大敌，相当于将自己的生命拱手相让。

大概真的是太生气了，凤小七的身体微微发抖。

“七姐，别生气，深呼吸，深呼吸，你的情绪现在不能过于激动，对恢复不好。”

“那你还气我？你怎么可以拥有这么可怕的想法？真的太可怕了，可怕到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虫族寄生了，或者也中了稀奇古怪的蛊毒。”

凤殊举起手来发誓，“七姐，我是凤殊，如假包换。”

凤小七没好气地深呼吸了几次，稍微平静后才白了她一眼，“假的要怎么换？杀了你？”

“少主，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虽然不认同，但真的很好奇。按理说，以你的年纪，你应该不至于会像大长老这个年纪一样，因为见惯生离死别，所以某种程度上超然物外。”

凤山并不像凤小七那样愤怒，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是的，他好奇死了。有这种想法的人，尤其是世家之人，有史以来，他敢说在内域不会超出十个手指头。

难道因为她是来自于外域，而外域更加浩渺无边的环境让她思想超|凡|脱|俗？

凤殊举手表示投降，“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生物一样。”

“少主，我是真的想要了解你，真的是单纯的好奇。

你年纪这么小却有着和老祖一样的看法，肯定是因为你和问心老祖在某些事情上有着类似的气质，逻辑，等等等等，才会有相同的观点。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也许我们就能够更加了解问心老祖。他可是我们家族的神人，比初一老祖还要神秘莫测，让人高山仰止。”

凤殊觉得脊梁骨都窜起了寒意来。此刻不单只凤山，就连凤小七，看着她都仿佛在看向那个生活在遥远的过去的凤家老祖凤问心。

她对凤问心自然没有太多的了解，就像其他凤家人一样，知道的都是皮毛。

凤问心是凤初一作为继承人时的凤家在任族长。梦梦说他是奇人，到底如何之奇，梦梦却没有言明，只说他待凤初一不是一般的好，奇到连凤初一都不好意思对方对自己这么好。

这样的表述让凤殊对凤问心的定位是——和蔼仁慈到十有八九会溺爱晚辈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