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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真响亮的话语落在白亮的耳中,白亮突如其来的大吼道:“够了!别在我面前提这些,我只是济仁堂的一个小学徒,我不会去投军,我也只想安稳的娶一房媳妇,给我娘养老送终,其他的,不关我的事!”

杨真真一脸不争气的看着白亮,道:“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你这样甘愿平庸便是对你娘最好的报答?你真是枉为白少游之子!”

白亮闻言,喘着粗气出声道:“我是谁的儿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要怎么活,我该怎么活,没有人规定做儿子的一定要为老子报仇,白少游死了,那是他的事,从他抛弃我娘投军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做人父!”

杨真真打量着白亮,缓缓说道:“原来在你的心里,一直对白少游不满,也对,白少游当初让你娘暗结珠胎,怕被杨老爷给打死,才离乡投军,这些年,你和你娘受的那些苦,的确可以说是蒙白少游亲手而赐,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你娘,她这么多年,可曾怨恨过一次?”

白亮来回走动着,他的心情已经难以平复,他似乎在自说自话,他出声道:“那是我娘太痴,如果不是白少游,她便不会被夫家所弃,差点丢了性命,我娘十月怀胎,留下的病根,如今临老还要还债,这些苦,这些痛,都是白少游所赐,若不是白少游,我娘岂会有今日?”

“我宁愿这世上没有我,也不愿我娘受这般苦痛!”

杨真真不由说道:“你还真是个孝子,可是你的孝有什么用?你的孝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忍受病痛的折磨?你的孝便是让你娘的后半生受尽贫寒?”

“你堂堂七尺男儿,你怎能忍心?”

白亮猛的抬头,朝着杨真真看去,他双目瞪着杨真真,道:“我告诉你,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别人谁也别想左右,我只想做一个普通老百姓,我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我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白亮开始嘶吼着。

杨真真见状,不禁感慨道:“你的确是个孝顺的儿子,不过真的可惜,白少游若是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被你气死。”

白亮一挥手,道:”杨姑娘,你若是因为我是白少游之子,便缠着我不放,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如此,白少游是白少游,我是我,他可以抛妻弃子,我不能!“

杨真真闻言,笑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心中对白少游有恨,你宁愿在药堂做个小小学徒,也不愿意去投武威军,我明白。“

“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我还是要说,你的身上流着的是白少游的血,武威军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将来想通了,可以来寻我,我会荐你进武威军。”

白亮道:“你答应放过我了?”

杨真真笑道:“我从来也没打算将你给怎么着,你平日里装作另一副模样,一定很憋屈吧,做人呢,最怕的就是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要在不停的暗示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白亮,你是聪明人,你十二岁跟着私塾的孔生背书,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孔生大为赞叹,可是短短三年,你便泯然于众人。

孔生念叨起你时,常常哀叹不已。

可怜你这么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

白亮,做人适当的藏拙是应该的,但是该露锋芒时,还是要露的,否则活的太憋屈。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是你的事,我杨真真不会再缠着你。“

杨真真话音落下,头也不回的朝着下面走去。

只留下白亮在原地,白亮的神色变化不已,不知道在挣扎些什么。

最终,白亮一拳捶在了墙上,好似有无边的怨恨想要通过这一拳打出来。

许仙从三层楼走了下来,如若不是他亲耳听到白亮和杨真真的对话。

他还真不知道,白亮居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平日里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白亮,原来心底也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将星就是将星,不可能太平凡,太突兀的出现。

一切总归还是有迹可循。

白少游?

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找时间去找袁天师问一问。

这么重要的消息,袁天师竟然没查到。

不过也正常,听起来,这事好像知道的人不多。

杨真真对白亮有所图,除了是白亮本身的一些缘故,难道更多的是因为白亮的生父,白少游?

凭什么杨真真就笃定,白少游的儿子就一定适合从军呢?

许仙有些疑惑,这其中肯定还是有些内情的。

白亮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仙上前,拍了拍白亮的肩膀,在他身侧坐下,然后说道:“有些事呢,憋在心里总归是不好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白亮闻言,道:“既然你都听到了,和你说一说也没什么。”

“我娘当年是扬州本地豪族杨氏的女儿,我娘十六岁那年,被杨氏的家主许给了扬州万家的三公子,但其实我娘是不愿意嫁给那万家三公子的,只因当时她已经心有所属。”

“我娘的心上人唤作白少游,白少游只是扬州本地的一个浪荡子,得知我娘被许配,便相约了我娘私奔。”

“我娘被白少游给骗的身心失守,答应与白少游一起离开扬州,谁知到了二人相约的时间,白少游却是没有出现,我娘被杨氏的家主带回了杨家,没过两日便嫁到了万家。”

“我娘嫁到万家之时已经怀有身孕,万家老三也不是傻子,知道我娘珠胎暗结之后,直接一怒之下,将我娘给休了。”

“我娘一个弱女子,被休了之后,无处可去,万家虽然顾忌家声,没有刻意传扬,但杨氏家主知道我娘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大骂我娘败坏杨氏的名声,直接不管不顾。”

“我娘怀着孩子,孤苦求生,这十几年来,她含辛茹苦的将我带大,还让我读书识字,她从未抱怨过半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那个白少游!”

“他为什么要去投军,我娘鼓起那么大的勇气和他一起私奔,最后得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娘受的苦,他可曾知晓?”

“他死了,难道这一切就要烟消云散吗?”

”现在,因为他的关系,我和我娘的平静生活,还要被这姓杨的给打破。“

许仙闻言,不禁在心底叹道,又是一桩陈年旧事,想不到杨大婶当年也曾为爱痴狂过,能做出私奔这样的举动。

私奔在这年头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最要命的居然是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生了下来。

别说是本地大族,就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家出了这种事情,也是绝对的丢脸的大事。

杨大婶这些年带着白亮生活可以想象得到经历了多少艰辛。

白亮从小估计也没少受气。

一切都是冤孽呐。

白亮恨自己的生父,也情有可原。

毕竟任谁看着自己的亲娘受苦,也一定会心里不好受。

“贤哥,今天的事,千万别跟我娘说,我不想我娘替我担心。”

“我娘常常跟我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踏实,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平安安。”

“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她为我受了大半辈子的苦,我不能不孝啊。”

白亮朝着许仙说道。

许仙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这事我不会跟杨大婶说的,但是杨真真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难保以后不会再来找你,或者会去找你娘也说不定。”

白亮却是摇头道:“她不会的,我了解她,她这个人说的出做的到,她既然说了不会再纠缠我,便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

“况且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挑明我的身份,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我逼的紧,她估计也不会将这件事给说出来。“

“或许真如她自己所说,她只是因为白少游才对我上心的吧。”

许仙疑惑道:”白少游很厉害吗?“

白亮道:“杨行密手下最能打的一支军队便是武威军,白少游是武威军中的牙将,也被称为杨行密手下的十三太保之首。”

“三年前,白少游死在了金人的手中。“

许仙闻言,微微点头。

一个牙将虽然是杨行密的心腹,但是为何杨行密的女儿杨真真对白少游的事情如此上心呢?

许仙想了想,觉得这些事还是让袁天师去查好一些。

他也不用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为什么。

解决了这档子事,白亮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从栖灵塔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守院的和尚一副活见鬼了表情。

两和尚指着许仙狐疑道:“施主,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许仙笑着摆手道:“刚才进去的啊。”

“不打扰二位师傅了,告辞。”

说着,许仙和白亮大摇大摆的离去。

留下两个和尚一脸悻悻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两个和尚已经知道,许仙先前是在耍他们玩了。

净空和尚不由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和尚也骗!”

净明和尚则道:“师兄,这事要不要上报首座啊。”

净空和尚瞪了净明和尚一眼,道:“你傻啊,要是要首座知道咱们俩个擅离职守,咱们不得受罚?“

净明和尚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是咱们是因为救人才离开的。”

净空和尚道:“闭嘴吧,咱们被人家玩了,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懂不懂?若是被首座知道了,咱俩一个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净明和尚道:“那该怎么办啊,师兄”

净空和尚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净明和尚道:“可是师兄,师父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净空和尚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做和尚的骗人吃斋念佛,但佛祖他老人家又不是天天都在你眼前晃悠,你做了什么,佛祖才懒得管你呢,你要是想受罚,你便一人承担,不关我的事。”

净明和尚道:“可是可是”

净空和尚不耐烦的说道:“还可是什么啊,你听师兄的准没错,在这大明寺混饭吃,和在外面混饭吃一样,都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做老实人,是要吃亏的,你懂吧?”

净明和尚道:“可是师父说了”

净空和尚直接将净明和尚的话打断,道:“行了,别成天把师父挂在嘴边,师父说的话是有道理,但是道理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要是挨了罚,道理也不能让你轻松半点,何必呢,师弟,咱们从洛阳一路逃到扬州,能做和尚混口饭吃就不错了,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要是还想过以前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那随你喽。”

净明和尚闻言,不禁说道:“那”

净空和尚听的着实是不耐烦了,直接说道:“行了,你别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犯错,比起寺里的方丈住持来,咱们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

净明和尚不禁疑惑道:“师兄这是何意?”

净空和尚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朝着净明和尚招招手,道:“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前天夜里,我经过那边的禅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净明和尚凑了过去,一脸好奇道:“师兄看到了什么?”

净空和尚不禁压低了声音,有些口干舌燥的说道:“是白花花的人”

净明和尚一听,不禁连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净空和尚道:“师弟,你不知道,这大明寺里藏污纳垢,方丈和那几家员外的娘子不清不楚的,咱们比起方丈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圣人了。”

净明和尚闻言,不禁面色发白说道:“师兄,此事莫要说了,若是被外人听到,那咱们可就完了。”

净空和尚道:“我晓得,这不是眼下就咱们两个嘛,咱俩谁跟谁啊,你说是不是,小豆子。”

净明和尚一听“小豆子”的称呼,不禁说道:“师兄,咱们已经出家为僧,往后还是称呼师兄师弟的好一些。”

净空和尚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咱俩是一条船上的,在大明寺混饭吃,要学的机灵点。”

净明和尚一本正经的持手道:“阿弥陀佛,师兄所言,师弟记在心底了。”

净空和尚笑道:“记在心底就好,今天晚上后厨有肉吃,你去不去?”

净明和尚闻言,喉咙微微一动,不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净空和尚拍了拍净明和尚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笑道:”放心吧,没人知道,去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

净明和尚有些扭捏道:“我去。”

净空和尚一听,笑道:“这就对了嘛,该吃吃,该喝喝,做和尚也痛快,学学咱们方丈,酒色乃穿肠毒药,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咱们做佛家子的,总要有大觉悟才对。”

“师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净明和尚支支吾吾道:“师兄说的有理。”

净空和尚闻言,哈哈笑了起来。

……

早已远去的许仙自然没有听到两个和尚的对话,若是被许仙听到了,估计得惊呆了。

许仙和白亮回了城南的家中。

忙活了一天,到了夜里,许仙便开始独自修行。

给袁天师传信儿的事,他交代给了石敢当。

让袁天师查一查杨新密,还有杨真真,最重要的是白少游。

这些都是有关白亮的重要线索。

许仙平日里修炼,都是不疾不徐,张弛有度。

他每天能做的事情也就是那么一些。

练剑一般都会拖到后半夜,这个时候,夜深人静的,也不怕被人瞧去。

若是有人盯梢,许仙也能及时察觉。

许仙让石敢当也留意着是不是有人在盯着白亮。

但日子久了,好像那次中毒的事情,真的成了一次意外。

那些日子若有若无的窥伺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仙的生活在平淡安稳之中渡过。

每天和白亮一起上下班,然后就是回家呆着修炼。

其间,袁天师传信来,交代了杨行密和白少游的关系。

也道出了杨真真为何对白少游的事十分上心的原因。

原来这白少游当年救过杨真真一命,白少游活着的时候,杨真真一直称其为白叔。

杨行密手下十三太保,就属白少游和杨真真的关系最近。

白少游生前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悍将,杨行密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与金人交手多次,白少游一直是杨行密的得力手下。

杨行密对白少游一直很看重,让他执掌武威军,杨行密的武威军能有那么大的名头,也与白少游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

可惜,白少游在一次外出探查金军的底细当中,中了金军的埋伏,最终死在了战场上。

但是白少游之死,袁天师的线报当中也有着不一样的看法,有人猜测,白少游是被杨行密给害死的。

只因白少游掌管武威军多年,是军中声望甚高,有点功高震主的味道。

杨行密可能因为白少游有可能取自己而代之,所以便提前下手,将白少游给除去。

因为平日里探知金军底细的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白少游亲自去做。

而那天白少游亲自出马,据说是因为接到了杨行密的秘令,而那天白少游出行的路线,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而已,如果不是内部人将消息走漏,没道理白少游会中了金人的埋伏。

当然这些猜测只是捕风捉影,没有具体的证据。

在武威军中有一些流传而已。

许仙看完之后,不禁有些暗暗为白亮担忧,若是白少游真是被杨行密给害死的,那白亮会不会想着替白少游报仇?

白亮虽然口口声声的说着白少游是个人渣,但是毕竟白少游是他的生父,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许仙也说不准。

还好这些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没有什么证据,而起在武威军中也流传的不广。

白亮得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

平静的日子,既令人觉得安稳,又会让人丧失斗志。

还好许仙有着明确的目标,隔一段时间,便偷偷溜回金陵去看看自家娘子。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许仙在济仁堂做学徒的日子,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时值中秋佳节,登高望月是文人骚客最爱做的事情。

扬州城里繁华热闹,在这中秋夜,更是如此。

刘掌柜早早的便让白亮和许仙歇了。

关了铺子回家去过中秋去了。

白亮忍痛从腰包里掏出了几枚大钱,买了只烧鸡,用荷叶包了。

“今天是中秋节,贤哥,你就跟着我和娘一起过吧?“

白亮一边走,一边和许仙说道。

许仙笑了笑,道:“好啊。”

白亮道:“对了,贤哥,和你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在苏州还有没有亲人。”

许仙很肯定的说道:“我在苏州没亲人。”

白亮闻言,也没有继续多问,只以为许仙家中也是经过了什么大变故。

不然又何必来扬州投亲?

二人向前走着,途径一地。

白亮突然驻足不前,朝着那一旁的红花柳绿的酒楼之上看去。

许仙见状,不禁问道:“怎么了?亮子?”

许仙顺着白亮的目光看到了那酒楼之上,只见那酒楼张灯结彩,倒是好气派。

左右两侧,车水马龙,来往进出的,看起来不是名流就是权贵。

许仙碰了白亮一下,道:“亮子,别瞅了,该回去了。”

白亮则道:“这是扬州城最大的酒楼,我娘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这家做的最正宗,可惜太贵了,我买不起。”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走吧,亮子,杨婶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等你将来挣了大钱,和李医师那样能坐馆登堂了,买桂花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白亮却是说道:“我能等的起,就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娘的根一直没有去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犯病,我怕我娘”

许仙闻言,不禁让白亮的孝心感动。

只是眼下他若是掏出一大笔银钱来买桂花糕,肯定会引起白亮的怀疑。

许仙不禁皱眉,想着寻个什么办法好一些。

要不让小石头在前面扔上一锭银子,自己假装捡了银子?

就在许仙犹豫不决的时候。

在那酒楼前,一架马车上停在了那酒楼的门口,从那马车上走下一个中年儒生。

那儒生本来春风满面,笑呵呵的,但是当中年儒生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在路中间站着的许仙脸上时,那中年儒生就立马变了一副模样。

那中年儒生身旁有两人正在接应,其中一人看到中年儒生面有异色。

不禁出声唤道:“朱兄,朱兄?”

那中年儒生仿佛没听到那人的声音一般,还是朝着人群中看去。

待那人摇了一下中年儒生,那中年儒生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

“朱兄,你在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

那中年儒生回道:“好像看见个故友。”

那人道:“哦?既然是朱兄的故友,不如请来一起吧。”

那中年儒生又转头,他的目光落在那边,却发觉那边已经没有了许仙的踪迹。

他不禁嘀咕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应该是看错了,他怎么会在扬州出现呢,他此刻应该是在金陵才对。”

旁边那人见中年儒生自顾自的嘀咕着。

不禁又唤了两声。

“朱兄?朱兄?”

中年儒生恍然回神道:“哦,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走吧。”

那人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拱手道:“朱兄请!”

那中年儒生笑道:“今天可是好日子啊。”

……

许仙琢磨了半天琢磨出这么一个办法。

这也是最有效的。

于是借口尿急,许仙找到了在暗处跟着的石敢当,让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戏。

石敢当点头答应下来。

许仙又回来找到了白亮。

二人走到一个人烟比较少的巷子里时,许仙突然“哎吆”一声。

“哎吆,我这是踩着什么了,这么硬。”

许仙觉得自己自从碰到白亮之后,就直接化身为影帝,各种演,等这一趟保护行动结束之后,估计他会成为一个戏痴。

白亮听到许仙出声,不禁扶上了许仙,道:“怎么了,怎么了?”

许仙挤眉弄眼的说道:“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好像是石子,可疼死我了。”

白亮闻言,道:“黑灯瞎火的,我看看。”

说着,白亮弯下了腰。

片刻之后,白亮突然出声道:“贤哥,贤哥,你快看,你快看。”

许仙装模作样的说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亮抬着手道:“贤哥,你看这是什么?”

许仙一看,白亮的手中抓着一串大银钱。

许仙不禁两眼放光道:“好大一串钱,亮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白亮道:“我从你脚下捡的啊。”

许仙闻言,不禁笑道:“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出门见财。”

白亮却是皱着眉宇道:“这么一大串银钱,应该有好几贯了吧,失主一定很着急。”

许仙听了,不禁说道:“这钱是意外之财,能带着这么多钱上街的肯定是不差钱的主儿,亮子你就别替人家操心了。”

“你不是说杨婶最喜欢吃桂花糕吗?有了这些钱,买桂花糕足够了。”

白亮却是摇头道:“这不是我的钱,我不能乱花。”

许仙听了,不禁暗暗着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死脑筋了,道德天赋点满了吗?

平常也不是这种人啊。

许仙不禁说道:“亮子,钱是咱捡的,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没事的。”

白亮闻言,依旧摇头道:“贤哥,我看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说不定失主发觉钱丢了,会回来找呢。”

许仙暗自在心底嘀咕道,失主就在你面前啊,真是服了这家伙了。

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做人要求高呢,还是说他品德高尚。

许仙不禁暗自替白亮着急。

“亮子,杨婶还在家等着咱们呢,你买的烧鸡,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咱们还是买了桂花糕,早些回去吧,省的杨婶担心。”

白亮在一旁说道:“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在这里等一会儿。”

许仙有些无力。

直接将白亮手里的银钱抢了过来。

白亮看着许仙道:“贤哥,你干什么?”

许仙道:“钱是在我脚下捡的,应该由我处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桂花糕。”

说着,许仙也不给白亮墨迹的机会,直接一溜烟儿的跑了。

白亮站在原地,朝着许仙喊道:“贤哥,你别跑啊!”

许仙哪里肯理他,要是听着家伙的,还不得在这街上等到后半夜去。

真是对他没法子。

许仙一路狂奔,冲到了那家酒楼前。

许仙就要往那酒楼里走。

却是被守门的两个酒保给拦了下来。

许仙不禁皱眉道:“你们两个做什么?”

那两个酒保则是鼻孔朝天,神气扬扬的说道:“你也不看看啊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进的吗?”

许仙道:“不是吃饭的地方?”

那两个酒保道:“的确是吃饭的地方。”

许仙道:“既然是吃饭的地方,那我怎么就不能进了。”

那两个酒保道:“能在这酒楼里吃饭的都是非富即贵,你小子有钱吗?你就进去,若是惊扰了酒楼里的贵客,你能担待的起吗?”

许仙不禁嗤笑一声,难道是他这副扮相真的看起来像是穷得叮当响?

许仙也不跟这两个门子白费口舌。

他面色一冷,稍微散发出一点本有的气势来,那两个酒保立马变了脸色。

许仙看他们一眼,让他们好似如坠冰窖。

许仙冷声道:“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那两个酒保急忙道:“请、请、请,贵客请进。”

许仙懒得理会这两个酒保。

直接登门而入。

进了那酒楼之后,发觉里面还挺雅致。

倒是一处宴饮请客的好去处。

许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听到了诸多嘈杂之声。

酒楼有七八层高。

从底下看上去,就和个天井似的。

有酒楼的小厮看到许仙进来,连忙上前招呼道:“客官,几位?”

许仙道:“一位。”

小厮道:“客官若是一位的话,便在大堂坐下吧,今天上面万家少爷办中秋诗会,不想让旁人打扰。”

许仙闻言,不禁说道:“我不在这儿吃,你给我外带一份桂花糕,再挑选几样,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我带走。”

那小厮闻言,躬身笑道:“好咧,客官您先坐下喝口茶水,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吩咐后厨。”

许仙点了点头,就在大堂的一处空桌上坐了下来。

就在许仙等候之时,有人从那上面下来,醉意熏熏的满口胡言乱语道:“什么东西,不就是靠着万老三发了财吗?此处不留爷,爷还不稀罕在此饮酒呢?”

那人在仆从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的出了酒楼。

坐在大堂里的那些食客,小声议论道:“瞧见了没,又一个被赶下来的,要说万家今天在这里举办的中秋诗会,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人家万老三财大气粗,听说和陈知府也有瓜葛,你们刚才又不是没看到,朱子由都被万老三请来了。”

“朱家在扬州可比万家要厉害多了,朱子由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万老三能把他给请来,那可是真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要说万老三也是真够本事的,执掌万家这么多年,硬生生的把万家的生意做大了好几番,即便比起宁家来也不遑多让。”

“如今更是借着这个中秋诗会的名头,要博得不少读书人的欢喜喽。”

“嗨,万老三如今这么风光,还不是想把当年那件事给盖下去。”

“老牛,万老三要盖当年的啥事?说说呗?”

“说说就说说,不过你们听了别四处宣扬便是,小心传到了万老三的耳中,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知道,知道,你说来听听,我们懂得分寸。”

“这事儿如今提起来也还是万老三头上的一件奇耻大辱。”

“你们有所不知,十六年前,万老三曾经和杨家有过一门亲事,万老三当年娶的是杨家之女杨若兰,谁知那杨若兰嫁给万老三之时已经珠胎暗结,腹中带着孩子就嫁到了那万老三家里。”

“万老三当时年轻气盛,发现了此事之后,直接一怒之下,便将那杨若兰给休了。”

“杨若兰被赶出了万家大门不说,连带这杨家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万老三将此事视为心头大恨,这么多年了,但凡是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档子事,都没好果子吃。“

“他万老三做了这么多事,搏了那么多好名声,就是不想有人将这件旧事扯出来。”

“没想到啊,万老三原来还被人呆过绿帽子。”

“那杨家之女后来如何了?那杨家女的奸夫可曾寻到?”

“杨若兰被赶出万家之后,走投无路,后来变杳无音讯,至于奸夫是谁,坊间传言,是庆云坊那里的一个浪荡子,那浪荡子早年便离开了扬州。”

”原来如此,想不到堂堂万老三,居然也有这样的耻辱旧事,怪不得万老三一向和杨家不对付,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谁说不是呢。”

……

许仙听了一耳朵八卦,却是没想到今日在这酒楼之上设宴的居然便是当年杨大婶的那位便宜丈夫。

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还好没让白亮跟来,若是让白亮知道万老三在上面,不知道白亮会不会有冲上去暴打万老三一通的念头。

不过此事也谈不上是万老三的错,毕竟杨大婶是带了孩子,等于背叛了万老三。

万老三也只是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

许仙又稍候了片刻,那饭食还没上来。

许仙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主要是怕白亮不等他。

就在这时,突然从上面传来一声声喝彩之声。

许仙听得远,大概能听的出来,好像是有人在上面作出了一首好诗,博得了一个满堂彩。

许仙不禁暗笑道,真是每逢佳节,必有文人骚客集会。

不论是盛唐,还是晚唐。

就在许仙暗笑之时,从那上方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中年儒生。

那中年儒生面上略有醉态,中年儒生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那小厮扶着中年儒生,连声说着:“客官,您慢点,慢点,当心脚下。”

许仙无意间抬头,目光落在那中年儒生的身上。

却是眼中微微亮起。

“居然是他?”

许仙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朱子由。

这个狂生,当初大闹煮酒会,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而且这朱子由对他似乎还推崇的很。

当然了,许仙也知道朱子由推崇他,全是因为他的那几首词,跟他本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朱子由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个从当初柳萱对他的介绍来就知道。

许仙这才想起来,朱子由是扬州人。

朱家也是扬州的豪族。

朱子由的三叔好像还是什么浙西观察使来着。

朱子由算是上层社会的名流,出现在这中秋诗会上也不奇怪。

许仙想着如今自己的打扮,朱子由应该认不出自己。

所以也没躲没闪。

就坐在原地,静静的喝着茶水。

只见那朱子由一脸醉态的说道:“我,朱子由,狂生也。”

那一旁的小厮托着朱子由,说道:“客官,茅厕在后院,我带您去。”

朱子由一只手臂搭在那小厮的肩膀上,笑道:“好好,我还熬再饮三百杯!”

“喝!喝!不醉不归!”

许仙见那朱子由的醉态,不由微微摇头道:”还真是放浪形骸。“

朱子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大堂之中坐着的许仙,被小厮搀扶着去了后院。

不多时,有小厮提着餐盒上来。

许仙付了银钱,瞅了那餐盒里的饭菜一眼,顿时觉得香气扑鼻。

大酒楼的手艺的确是没得说,光闻着这香味,就已经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

许仙提着餐盒往外走。

正好,那边从后院小解回来的朱子由也回到了大堂。

朱子由醉眼朦胧的看着许仙离去的背影,嘀咕道:“我眼怎么又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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