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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准备出发之际,酒吧门外停下了几辆,下来有二三十人,洛川一看,就知道刚才那四个人又回去叫了同伙找上门来。还没等他们进来,洛川就走到门口,心想,这回可算有的玩了,二三十个人,平时实在碰不到这么多。
但是对方看到洛川一人站在门口,也知道刚才的经过,竟然没人敢上。秦箫心想,就这么对峙着,这次野餐也算是泡汤了,就问洛川还有别的好办法没有。洛川想了想,嘿嘿一笑,道:
“有是当然有,忘了跟你说了,你还能见见老战友呢!”于是打了个电话,叽里咕噜的就是没让秦箫听到。
果然五分钟的光景,几辆警车就到了。不过那群人好像有恃无恐,没有要走的意思,秦箫心想,这帮人果然大有来头,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这回也让秦箫吃了一惊,这次出警带队的竟然是自己的老排长刘东升!他下了车只是给洛川惊了一个军礼,然后转头就厉声说道:“给我把这些人都给我扣下,回去一个个地问!”
这个小插曲不到一刻钟就解决完毕了,秦箫就用东北大碴子的口气问刘东升道:“我说排长,你来我们这旮干哈呢?”
刘东升上来抱住了秦箫,兴奋地说道:“你小子,自从复员后也不来看我……”他接着说道:“这是连长让我来这的。”随后他看了看洛川。
洛川道:“你们排长从小没了父母,在自己的屯子里,靠着众人的接济长大,后来参军,这不军队裁军,他也要复员,我想他回他老家也没啥意思,以后见个面挺费劲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转业到我们这儿。”
秦箫这才明白,于是邀排长一起去玩,可是刘东升还得值班,就带着闹事的这些地痞回去了,后来得知没闹大,也就扣了几天做了个笔录让他们回去了。
大家野餐就在东西峪村之间的黛溪河边,在此不比细述。
经过秦箫在传染病医院的近半年的工作,整个麻风病人的管理也进入了正规,而且受到了医院领导的肯定和病人家属的好评,甚至好多其他县市的疾控和传染病预防人员也来他们这“取经”。至于媒体,更是抓住这种露脸的机会大肆宣传,这让秦箫有点猝不及防,甚至有点讨厌这种打乱自己正常工作生活的事情。
此时张豪健正在健康生活报的报社,这是家小报社,只在县城有点发行量,主编杨振义问张豪健此次的来意。
张豪健毫不讳言地说道:“杨叔叔,你跟我爸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我爸有点小忙要您帮忙,事后必有重谢。”
杨振义一听觉得此事有来头,毕竟他跟张正国只是上高中的时候一个学校的校友,老交情谈不上,现在张正国的张氏集团已经是上市的公司,牛气的很,几年一直没有来往,这次突然让他儿子找上门来,肯定有事,彼此寒暄了一下就直接问张豪健的来意。
张豪健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我们医院最近的麻风病管理病人在市里小有名气,引来了一片赞誉之声,这您是知道的。可是里面的某些主管大夫却是非法行医,沽名钓誉,还希望杨叔叔您作为媒体舆论的直言者,披露这些不法行为才行。”
杨振义不禁心里犯嘀咕,至于最近的这些事情,事关民生,正是自己工作的范畴,可是这事情各级领导都觉得很争面子,张正国让我在这上面抹黑,这不是明显去犯众怒吗?将来我这小报还有生存的空间吗?不禁对张豪健说道:
“豪健啊,你有什么证据吗?”
张豪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案底,说道:“这是医院大夫秦箫负责的病人的处方,这是我爸挨个到患者哪里弄到的。实不相瞒,他秦箫按理说怎么乱来跟我们张家没多大关系,可是杨叔叔您知道吗?这些治疗的方子,尤其是这中药方子,就是我们张氏集团的‘张氏烧伤膏’的处方,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得到的,拿我们家的方子来给外人用,还佯装是自己的处方。”
张豪健见杨振义半信半疑,继续说道:“杨叔叔,您看,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药品说明书,跟秦箫的方子上的七味药分毫不差。当然,我们虽然有生产专利,但是医生只要是不进行盈利性目的,还是可以的,麻风病人的治疗是免费的,所以从法律上讲还是说的过去的。可是我爸就是气不过,因为这要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个巧合也就算了,但是您知道,我们跟秦家都是河东村的人,这方子是他祖上从我们手里骗去的,这件事想来杨叔叔您也早有耳闻。”
张豪健见杨振义仔细看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跟秦家的恩怨我有所耳闻,您是说这方子是他秦家窃取的您张家的,但是你爸爸没法从法律上寻求解决的办法,所以让我帮忙,可是你想我怎么做呢?”
张豪健见杨振义的话有转机,立刻加温,说道:“这是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其实从法律上早就出了诉讼期,所以我爸爸的意思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进行揭露。”
“什么角度?”杨振义立刻问道。
“秦家虽然是世代相传的老中医世家,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他秦箫要给人开具中医处方,也必须有中医医师资格才行,可是他没有考取中医医师资格,就敢胡乱的开方子给病人,这不是草菅人命吗?我知道您怕惹上级领导不高兴,但是您想想,您是社会的喉舌,就是要揭露事实真相,讲实话的,如果这件事您反其道而行之,将事实说出,一定会受到各界的关注,你的报纸肯定也会家喻户晓的。”
张豪健接着说道:“再者,这件事跟我们麻风病管理的业绩没有直接关系,是他秦箫在这中间不依法行事,给业绩抹黑的。”说着张豪健掏出一张支票,说道,这是我爸对您个人的一点小意思,还请杨叔叔您笑纳。
杨振义一看,出手就是十几万的支票,心里一横,也觉得这事确实是有损医德,于是答应了下来。
秦箫今天刚上班正要出门去麻风患者家随访,就接到贾院长的通知,说是让他去王院长哪里去一趟,有急事。秦箫也不敢耽搁,直接就开车去主院那边去了。
到了王院长办公室门前,秦箫害怕又是什么媒体采访,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所以整理了一下仪表,就敲门进去了。但是办公室里没有什么记者媒体,只有王院长一个人在踱步,见到秦箫后,立刻无奈地说道:
“秦箫啊,看来这次你王叔叔也救不了你了……”说着递过去一张县卫生监督所的通报。
秦箫听完王军的说话,立刻拿起通报看了起来:
通报
关于处理秦箫同志非法行医的通报:
兹有XX医院医生秦箫,未有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而在2012年9月至2013年
4月期间,为病人开具中医处方,属于非法行医行为。鉴于秦箫同志未对病人造成
严重的人身及财产损害,情节较轻,经讨论,给予秦箫同志警告处分,并暂停执业
活动六个月。
XX县卫生局
2015年5月12日
秦箫不语,王院长等他看完了,说道:“你这件事情已经被媒体知道,并大肆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县卫生部门领导也要我给出一个满意的明确的答复,给社会一个交代,换句话说,我没法留住你了。”
秦箫依旧沉默,他此时觉得有莫大的委屈,又有无法承受的耻辱,他们秦家世代行医,不敢说没有出过差错,但是没有一次像自己这样,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连爷爷的老朋友王院长这样的人都不敢维护自己。
秦箫许久不说话,王院长看着也有点心疼,他知道这个小伙子这半年来,风雨无阻,确实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人言可畏,他却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造成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王院长说道:
“秦箫,其实你要是有点自我保护意识,就可以把处方交给贾院长来开,或者直接交给我来开,我也是有中医执业资格的,唉,不说了,那个时候谁会想到会有人抓住这个事情不放啊……”
秦箫没等王院长把话说完,抬起头来,朗声说道:“王院长,不,王叔叔……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你能肯定我我就很满足了,但是在我递交辞职报告之前,恳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王院长和蔼地说:“你说吧,我尽力办到。”
秦箫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王叔叔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爷爷,他现在在济南,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我不希望他再为我担心。”
王院长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我知道了。”
秦箫最后写完了辞职报告,交给了贾院长,回来又把自己的几个病号让何静代为管理,并嘱咐了每个病号的具体病情和应该注意的事项,收拾行李开着车就往县城里奔去。
张正国对儿子的表现极为满意,但是张豪健却内心有一种极大的耻辱感,于是低声说道:“爸,你说我们这样做好吗?你不知道,他的那帮病人,都哭着喊着到医院求情,我当时都觉得这事我们办得有点太那个了。”
“你说的‘那个’是无耻吧,”张正国正色道:“儿子,世间的很多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有利和有害的区别,你也别骂你老爹,我这样做也是为我们张家争这口气。”
张正国接着笑着说道:“最近你做的确实不错,跟何静那个小护士也分开了,我也没想到何静竟然怀了身孕,早知道我也不会这么决绝了。不过我准备给你找一门好的亲事,等这事平复以后,我就着手准备。”
秦箫不想回河东村,虽然爷爷不在,但是村里人一看,他每天在家,什么也不干,就会明白怎么回事,况且许爸爸和许妈妈也会知道,让他们跟着担心,于是开着车来到了孟凡的酒吧。
一整天了,孟凡见秦箫在他这只是一个人喝闷酒,问他只说他辞职了,仔细问也不愿再多说,不过孟凡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于是给苏小曼打电话,让她来安慰秦箫。
苏小曼是晚上下班吃完饭后才来的,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秦箫依旧坐在座位上喝闷酒,不过苏小曼没有喊他。
秦箫也没注意到,只是想着刚才要了七杯酒,可是桌子上只有五杯酒,于是对着服务小妹喊道:“美女,我这刚才少给了两杯!”
那个服务小妹是山西某地的人,以前是这工业园区的产业工人。这工业园区有几十万员工,是亚洲最大的棉纺织基地,河南河北,浙江江苏很多人都来这打工。后来她又在孟凡这干,已经在这工作很久了。因为秦箫经常光顾孟凡的酒吧,所以也就彼此比较熟悉了,听道秦箫喊她,但是酒吧这时人已经比较多了,没有听清具体是什么,于是喊着问道:
“你说什么?”
“少了两杯!”
“什么?”小妹还是没听清。
秦箫实在气不过,于是用她经常说的家乡方言喊道:“短了两杯!”
这次这个小妹是真的听清楚了,微笑着又给倒了两杯送过来。
苏小曼知道了秦箫已经被迫辞职的事,本来想好好安慰他一下,不过正好看到秦箫还有这么好的兴致跟服务小妹子调情,气也就不打一处来,走到秦箫身后,冷冷地道:
“看来秦大夫兴致不错,酒量也不小啊!”
小妹知道苏小曼老是跟秦箫死磕,更是笑着就离开了。秦箫见是苏小曼,不仅没有庄重,反而更加来了兴致,说道:
“怎么了,有句话说的好,叫‘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我这失业了,难得有时间,还不能来着消遣消遣啊!”
“好啊!”苏小曼一甩马尾辫,接着秦箫的话道:“那就烦请秦大夫也说说自己失业的事情,让我也消遣消遣一下呗!”
秦箫嗑着瓜子,说道:“好啊,那你得陪我喝酒。”
苏小曼从来不喝酒,但是她这次也看出秦箫虽然表面无所谓,其实内心苦闷难说,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啊。”说着拿起七杯中的一杯一口气就喝没了。
秦箫还没来得及阻止,苏小曼已经一杯下肚,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也就把今天一天的遭遇给苏小曼说了一遍,从早上到王军院长的办公室,到下午卷铺盖走人,毫无遗漏。但是秦箫忽然感觉,说出来还是很痛快的,尤其是说道自己努力给麻风病人治病,风雨无阻,却遭到这种待遇的时候,内心的苦闷才算一吐为快。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算什么,来喝酒!”苏小曼接着说道,于是两人又各都干了一杯。
不一会儿,七杯酒全部喝完,但是苏小曼的确不是何静,这其实跟性格无关,何静可以千杯不倒,甚至有的时候孟凡遇到她都有点犯怵,但是苏小曼就不一样了,喝了这四杯酒,而且杯杯都是一饮而尽,瞬间她就醉意朦胧,趴在桌子上打盹,马尾辫从肩头直垂腰间。
秦箫也已经醉醺醺,这才知道,苏小曼是来劝慰自己的,肯定组织语言准备了好多话,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几杯酒下肚,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秦箫睁大眼睛看着身旁这个姑娘闭着的双眼,时而咕哝的嘴唇,还有瀑布一般的长发,忽然感觉苏小曼好美,自己也是喝醉了情不自禁,竟上去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面亲了一下,顿时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和鼻孔里呼出的沁人心脾而又混着酒精的馥香。
此时苏小曼竟然被惊醒,抬起头来,看着秦箫,秦箫顿时不知所措,心想看来这一巴掌是躲不过了。可是没想到苏小曼看了秦箫大约两秒钟,竟然没有打他的后脑勺,而是一把搂住秦箫的脖子,扑在他的怀里。嘴里还咕哝道:
“我困了,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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