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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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刘协身着龙袍端坐在大殿主位上，四名黄门分别站在四个角。看着殿下众人，刘协内心毫无波澜。这些人都是曹操的班底，对于官员的任命，他没有任何的话语权。他是国家最高元首，也就只是个元首了。

一黄门高声喊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曹操端坐在位置上，微眯着眼睛，手轻轻捋过颌下发白的胡须，仪态威严，气势十足。

“臣有奏！”一名官员起身出列上奏，“臣要奏曹真之子曹爽与家奴当街纵马，影响甚是不好。现在是民怨载道，请陛下还百姓一个公道，一份安宁！还望陛下明察。”

此时的微眯眼睛的曹操已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官员，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印象的。此人名叫陈肃，前年调任御史中丞。陈肃刚正不阿，由他开头炮倒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倒是让曹操有些始料不及。紧跟着许多官员跳出来附议，什么太常，太常主簿、祭酒、博士纷纷跳出来，纷纷指责曹爽当街纵马的不是，请求陛下严办，恨不得将曹爽变成齑粉。

“阿嚏！”在家养伤的曹爽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搓了搓发痒的鼻子，曹爽自嘲道，“看来是有小姑娘养我。”

正在拧汗巾的冯惠猛转过头来，两眼一瞪，“你说什么？是不是想死？”

曹爽很是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冯惠，实在是条汉子。

反应过来的冯惠，双腮绯红，很是害羞的低下头，“失礼了，还望曹公子莫要怪罪。”

曹爽只是尴尬的摇头，“没有，怎敢，怎敢。”

此时，朝堂上发生着激烈的辩论，好不热闹。一方认为要严惩曹爽，给百姓一个交代，还许昌一个安宁；一方则认为曹爽只是个孩子，这都是小事，无须拿到朝堂上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上自然如此。你说好，那么你的对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给踩你，他们自然就要说不好。

有一群人十分的特殊，他们全都闭口不言，他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他们要么是曹操忠实的心腹，要么就是与曹爽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曹操脸色铁青，对于今天的局面，他是没有料想到的。本来，在陈肃开炮之后，曹操打算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闹成现在的局面。

看到曹操吃瘪，刘协差点笑出声来，被右前方的黄门给制止了。真是记吃不记打，你忘了当初曹操是怎样清洗后官的了。想到这里，黄门心里还有些后怕，他的师父当初就和徐庶那些人扯上了一点点关系，被不良人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当堂嘲笑丞相，曹操不会拿天子刘协怎么样，可是会动他们这些伺候天子的黄门，谁让你们没有照顾、提醒天子呢？

刘协端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大殿里的争辩，立马停止了。众臣全都齐刷刷的看着刘协，就连曹操都侧过身子来，看着刘协。对于众臣的表现，刘协很是享受，这才是天子应该享有的，他自动忽略了曹操很不友好的眼神。

“各位爱卿，不要再争论了。”刘协双手压了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这件事何不问问朝中甚懂律法之人呢？”

“启禀陛下，要论精通律法，无人出陈长文之右了。”说话之人便是率先开炮的陈肃了。

刘协微微一笑，“陈爱卿可在？”把这个问题踢给曹操，看你怎么办，看到曹操吃瘪，刘协别提有多高兴了。

坐在人群中的贾诩努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陈肃，心里暗暗骂道，这陈肃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改不了。让人家给卖了，还在这里替人家数钱。教导他多年，怎就是不明白至刚易折的道理呢。随后，贾诩也就释然了，要是能改掉这个性子，他陈肃也就不是陈肃了。

人群中的陈群甚是镇定的看了看曹操，只见曹操点点头，陈群整衣出列。陈群这样做，毫无避讳看曹操的脸色行事。这么多年，陈群就是如此，曹操如果不让他做，他是坚决不会站出来的，至于你天子的面子，什么都不是。只见几名博士，对陈群的做法嗤之以鼻，甚是恼怒。有些恼火的刘协，把那几名博士记在了心里，甚是欣慰，朕的天下还有救。

“臣陈文长参见陛下！”陈群躬身拱手行礼，甚是恭敬。

“当街纵马，此乃何罪？”刘协一本正经的问道，声音响遍整个大殿。

“于城内无故走马车者，笞五十！”陈群干脆利落的答道，毫无拖泥带水，可见陈群对律法的熟悉程度。回答之后，陈群便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还望陛下明见，曹爽当街纵马，仗势欺人已惹得百姓众怒，还望陛下严惩曹爽，以此平息众怒啊！”刚才那几名博士中的一人，跪在地上高声大呼。

“不知曹爱卿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呢？”刘协询问道，向前动了动身子，以示恩宠。

曹操双眼一眯，杀气毕露。这个朝堂是曹操做主，天子只不过是块招牌，一切裁决都在曹操。博士如此咄咄逼人，不是冲着天子，而是冲着自己，这是逼着自己做决定。天子刘协也从未在朝堂上如此活跃，这背后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如何化解这件事情，曹操觉得不落几颗人头，是没有办法了。正在曹操想要用雷霆之怒，让那名博士接受来自上位者的无边怒火的时候，有人开腔打散了曹操蓄满了的怒气值，“老夫倒有不同的看法！”这声音十分沙哑，仿若指甲划在黑板上，让人听了十分难受。可是曹操却觉得这个时候这个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说话之人便是贾诩，那个明哲保身的贾文和。只见贾诩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中间，朝着天子和曹操行礼。看着眼前的贾诩，刘协就气不大一处来，这老头子怎么还活着。几年前，贾诩倒是得过一场大病，可是后来慢慢好转，身子骨比起以前更加硬朗了。当年曹爽破坏了徐庶的计划，让刘协逃出魔爪的梦想破灭，和曹爽走得近的贾诩就被刘协给恨上了。哪怕几十年前，贾诩在郭汜、李傕手里救过刘协。

“敢问陛下，有罪当罚，有功又该如何？”贾诩缓缓的问道，声音沙哑且低沉。

刘协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有功当赏，奖罚分明！”

贾诩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当年曹爽救驾之功俨然被吾等给忘记了。”

此话一出，全殿哗然。六年前，是曹爽奔驰千里，排除万难，破坏了徐庶的计划，迎回了天子。这功劳实在是大，乃至后来无人提起。这件事情是刘协和曹操决裂的开始，是这几年来，两人的心结。曹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刘协，眼中有太多的东西。

刘协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依靠在靠背上，满脸沮丧，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

“刚问文长，救驾之功能否抵得了四百五十鞭笞？”贾诩继续问道。

这次没用曹操示意，陈群出列，高声说道，“可以，功过相抵，曹爽无罪！”

那名博士还想说些什么，被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曹操端正身子，开腔道，“功过相抵，曹爽无罪！但是还应严加管教，此时便交给贾诩去办。”

“喏！”贾诩干脆利落的领命，一点也看不出来年迈来。

“退朝！”曹操甚是霸气，一挥手便起身离去了，丝毫不顾背后满脸幽怨的刘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