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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耐心着实算不上太好,忍了这般久此时也实在忍不住了。“你这般下棋岂不是没有尽头么?”
墨焰只是斜眸瞥了她一眼,沉默着将棋盒盖上,留了残局在此,似乎是打算明日继续。
“墨焰!”看着她转身要走,帝释天也连忙起身跟上去,“你来须弥山也一年有余了,却还没看过这里的风景。本王今后应该会比较空闲,带你逛逛可好?”
她落了墨焰小半个身位,每每想多迈一步与对方并肩时却能被小挡一下,分明是被光明正大的无视了。
“要不,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墨焰挡得巧妙,帝释天又不愿意太唐突,只能紧紧跟着百般讨好,“或而你比较喜欢喝茶?之前蓬莱送了一批新茶,本王喝着觉得还不错。”
墨焰步子从容,行得却不慢。垂至腰际的长发只在背部位置松松系了一根玉带,散在外的发丝因着风轻轻扬起,扫过帝释天的脸。她闻着那一股馨冷的香味,直被撩得鼻子和胸口都痒痒的。
墨焰仍旧是不答话,绕过长廊眼见着便要到她的卧寝。
“墨焰,”帝释天有些急了,知道对方要是进了屋子一关门自己便肯定没本分说话的机会了,“不如一起用午膳怎样?我让琉秀去传膳。”
墨焰的手却已然伸出去要推门了。
帝释天一手卡住门框,在对方要迈出步伐前拉住了她的肩。“你到底要忽视我到什么时候!”
她这半年来一直忍气吞声,无论多忙都会抽空来这里看墨焰。只是墨焰却从来不曾用正眼看过她,竟还不如当初在四王天那半年。只是那时候是因为帝释天不晓得自己喜欢她故而有意惹怒,如今又如何能做出那般恶劣的事情?
墨焰被帝释天拉住,终于侧了头。只用那雾着一层冰似的墨色瞳孔扫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低声道:“大人还想要墨焰如何?”
帝释天被她看得这一眼,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禁不住放了手,退了半步,不知该如何回答。
墨焰原本便不待见她,留在这里也根本是自己强求的结果。且不论她是否知道她父王死于自己之手,也不论阿修罗族与须弥山的间隙,便说墨焰这般冰冷高傲的性子被她几次强硬对待,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可她本以为自己慢慢的,总能够用热情去感化墨焰,却不想这半年来没有半分进展。
方才伸手拉她不过是一时心急,此时被这般问,帝释天又如何能回答?
若是按着她过往的性子,早已翻脸甩袖离开了。可,墨焰不同。面对她,自己总是只能不断的破例。
谁让自己喜欢她呢?
有时候气得狠了,帝释天也偶尔会想,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她呢?冷冰冰,死板板,不苟言笑又时常冷嘲热讽,难道自己就是有这般受虐的倾向来?
这个问题自然总是无疾而终。
可不管怎样,她既然喜欢了墨焰,总是要想办法让对方喜欢上自己的,即便是不折手段。
墨焰显然也没想要帝释天回答这个问题,见她放了手便又转回身进了房,并且将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愣在门口良久,帝释天知道自己今日这趟算是又白来了。
狠狠地跺了跺脚。
她绝对不会就此轻易放弃的!
第二日帝释天再过来的时候,墨焰果然在亭中就着昨日的棋局继续下去。
因为前一日嘱咐了苏摩将事情分担下去,她今日来得便比较早。只依旧在墨焰身边坐了,默默看她下棋。
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等到墨焰收子离开时,她便又跟在对方身边,一直跟到了卧房。
然后,再次被关在门外。
第三日,第四日……
因为手中的事情慢慢下放,帝释天的清闲日子算是越来越长,来胭脂舍的时间便越来越早,待得时间也就越来越久。墨焰练剑,她在旁边跟着练;墨焰下棋,她就思考着她下一步会如何走;墨焰午休,她便在隔壁的屋子小憩;墨焰品茶,她便带点心来,厚颜无耻地倒杯茶就着吃点心;墨焰看书,她就批折子。
反正只要没有讲课不用护法,帝释天便镇日待在胭脂舍里。墨焰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了。被冷了一张脸,她便也板着不笑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她俩就这么耗着。
说实话,帝释天有的时候想想即便只是这般也不错,起码能够日日见到她。
不知不觉又是将近半年。
墨焰从开始便一直无视帝释天,这半年来说的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婉璃这小丫头片子却对自己伺候的公主越来越佩服了,直到最近竟然每每看到自家大人便捂嘴偷笑,直气得帝释天想要将她拉去受受雷刑。
临近年末,自然又是一年一期的庆典。
只今年这个庆典又与往年有些不同。
过了年,帝释天便一万一千岁了。因着生辰与年末宴离得不过十几日,故而过往并没有每年都办生日的宴席,只将两厢凑了一块儿。但每十年的小宴,百年大宴却是不能少的,千年一轮更是要在善见城连办一个月的寿席。届时须弥山各部王族重臣都会携家属一块儿来给她贺寿。
去年墨焰身体不好没有出席年末宴,帝释天一想今年说什么也定得让她去参加。
她打定注意的时候离年末宴还一个月左右,可怎么与墨焰开口也委实是个大问题了。
帝释天原本为了能在她身边呆着又不遭嫌弃才会静默不语,后来因着她待自己的态度便有些赌气着较劲,再到后来只是感觉这般沉默相处也不错,要是她习惯了自己可不是件好事么?
结果,到了如今,怎么打破这个相处的模式变成了一个让人头大的问题。
“可你抓着这件衣服也没用啊。”乾达婆王一边翘着个二郎腿,一边啃着手里的红果,毫无淑女形象可言地歪在椅子上,“而且你如今该担心的不应该是那帮公主么?”
帝释天手中这件衣裳便是去年给墨焰定制的那件红莲墨银锦宫服。虽然这一年也给这公主添了不少衣服,但她果然还是想看对方穿这件。
“本王为何要担心那帮公主?”帝释天只觉得乾达婆的话委实奇怪。即便那帮女眷来了须弥山也自有人照顾着,虽然会让善见城吵闹些,想来也没人会敢在她的地头闹什么大事,却是要操什么心?
乾达婆啃了最后两口果肉,满嘴果肉含糊地道:“真不知道你如今的窍是如何开的,可惜了那些姑娘……”
她絮絮叨叨的念着,帝释天的心思却早已很是忧郁地转回了墨焰身上。
那些个公主不需她瞎操心,可这阿修罗的公主却是让自己操碎了心了。
墨焰怎么就能这般无动于衷呢?
“……你真不打算去安抚安抚那些个公主们?”
帝释天的思绪已不知在墨焰身上转了几圈,回过神来便又听到乾达婆还在纠结之前的事。
“奇了怪了你今天。”白发少女不满了,狠瞥了她一眼,吓唬道:“怎么老是说那些个不相干的公主们,难道是春心动了?你若是朝三暮四本王可不会将苏摩给你。”
“啊呸呸,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么,不然到时候弄出什么事来,看你怎么收场。”
帝释天自觉有太多事要烦,实在不想将心思花在别处,全然不在意的道:“一帮子认都认不全的公主,给她们几个胆子也闹不出事来。”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独一个的公主倒是够让本王为难的。”
乾达婆扯了扯嘴角,最后嗤笑一声,一副放弃了的模样。她将手里剩下的果核准确的扔进门口的瓷斗里,调侃道:“是了是了,大人您如今的心思都在这位公主上,连公事都不理了。”
她见今是抓着机会便要挤兑挤兑帝释天的,仿佛要将过去被拿苏摩威胁的那些份都给讨回来一般。
“本王公私分明。”帝释天冷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衣裳放了又拿,放了又拿。“况且这般也能让你家苏摩省些事,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还在盘算怎么邀请墨焰。
若是让婉璃直接将衣服送去墨焰面前,对方定然便晓得了。可她觉得这般未免不够诚意,踌躇良久,决定还是亲自去邀请她比较好。
最多也不过就是再被冷嘲热讽一顿而已。
“啊呸,我家苏摩为了筹备你这个破生辰,好多天没得闲了。而且这一次来得人那么多,觊觎苏摩的那几个还不卯足了劲啊!”
乾达婆一年一回的年末闷闷不乐综合征今年来得特别汹涌,醋吃得整个善见城都酸溜溜的。
“你怎么不说觊觎你的那几个呢?”
帝释天十分觉得乾达婆不知足。若是墨焰待她能有苏摩待这混蛋百分之一的温柔,她大概连睡着都要笑醒了。
“可苏摩又不会吃我的醋!”乾达婆王一脸委屈样,眼看着又要假惺惺的捂脸装哭了。
帝释天寒得一身,赶紧起来往外走,“你一个人的醋已经快将本王的人都熏死了,再多一个还不要人命?算了算了,我去找墨焰。”
“啊呸,你个重色轻友的,现在连听也不愿意听我说了。”
她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别呸了,本王听了快一万年,如今也该让我解放了。”
“呸呸呸,到时候醋死你,混蛋!”
帝释天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乾达婆这家伙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有小女儿的娇态,偏偏总是在苏摩那边装流氓。
她实在没心思听这位臣属的唠叨,振作了精神准备打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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