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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粟城。
东边城邑的使者在这一天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粟岳祭拜祖先后当众宣扬了新选出城邑首领的几大罪责,并要以亲族兄长会盟萌首的身份,代替祖先教会自己走错路的兄弟遵守规矩,这是言顺。
随后陈健双手接过象征着会盟后武力的一半玉斧,暂时由他代替不能远征的盟首问罪东城,此时此刻陈健所代表的是同盟的规矩,是以同盟规矩执行者的身份参与这次干涉而非以夏城首领的身份,这是名正。
一番洋洋洒洒的粟誓从祖先开始追忆再到东边城邑违反规矩为止,让粟城的使者传遍四方,同时邀请各个亲族首领尽快前往粟城相会。
陈健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各种皮筏子、木船、树皮船等准备完毕,夏城的一百军士与粟城的二百勇士一同登船,粟汤指挥粟城的兵士跟随陈健同行。
三艘帆船一艘作为陈健与粟汤的旗舰,那座城邑首领的儿子也在其中,他必须而且一定要去,否则陈健的身份就很尴尬,即便有盟约和借口,仍然是侵略者,带上他则就完全不同了。
另外两艘中,一艘满载着陈健准备的各种作战用品,另一艘则准备了一万五千斤的干饼炒面和肉干,可供三百人食用二十天。
基本上就算是破釜沉舟有来无回,不过只要拿下城邑,吃喝自然有人供给。
除此之外,并不携带其余的东西,一切就求一个快字,在东边的城邑稳定下来之前,快刀斩乱麻,每耽搁一天对面城邑平静下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是粟城人第一次凭借大河水运做快速的战略机动,夏城人很久前尝试过一次,并不新奇。
省却了走路的时间,也不需要晚上扎营小心敌人偷袭,更不用说需要走满是荆棘只有脚印的小路了。
三百多人每天的行进速度将近百里,人越少走的也就越快。
粟汤还从未见过这样打仗的办法,以往打仗都是选定好平地山谷,两军靠近各自叫骂,然后列阵厮杀。对于城邑也大多数围而不攻,更不要说这种三百里奔袭的事。
只是一个城邑少说数千人,自己和陈健手里的兵士加在一起不过三百,真的能攻下一座城邑吗?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对陈健已经相当敬佩,觉得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超过自己许多,也很明白夏城的技术、战法会影响到各个氏族,这时候谁先学会了,将来谁的名望就更高。
带着这种信任,或是一种盲信,他没有提出质疑,而是很恭谨地听从陈健的意见,自己暗暗学习如何约束如何赏罚。
陈健一路上基本都站在船头,暗暗记下大河下游哪里有曲折哪里平缓哪里湍急,遇到支流便会询问向导河流的流向,附近的城邑等等。
有时候也会问往年那些地方容易决口,哪些地方容易改道,以及那些地方发生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或是发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动植物、石头等等,有传说他也会仔细听听。
每隔百里他都会取下一罐水晒干,看看干剩后的泥沙剩余多少。
晚上便根据估算画着根本没有比例尺的地图,琢磨着那里的河弯将来取直,哪里的可以决口改道等等,如今人烟稀少,破坏也就最少。
粟汤看陈健关系的全都是些与即将到来的大战毫不相干的事,自己内心些微的不安也平定下来,可随后又有些嫉妒地叹了口气:自认为自己在城邑中已是相当聪慧的,可到现在还想不出如何破敌,对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是安定自若想来早有办法。
三天后,带路的向导告诉陈健再往前三十里就是城邑了,陈健看看天色还早,叫人停下船,暂且休息吃饭,等到下午出发,在傍晚时候到达。
此时的组织力并不支持夜战,但同样夜晚也会让双方的人数抵消,粟汤以为陈健是准备夜晚偷袭,心下忽然又舒服了些: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自己想了三天觉得唯一可以决胜的办法就是趁夜偷袭,只要杀了城邑首领,城邑之子再做安抚,一切就会安定。
傍晚时分,船停泊靠岸,再向前十余里就是城邑,此时金乌将坠,圆月初升亮如黎明,可城外已经没有人了。
陈健叫人从船舱中搬出一些东西,分了十余人,又从粟汤那里借了二十余人,将一些绸布做的口袋分给这三十人。
粟汤知道那船里有什么,也知道这些绸布口袋是陈健找城中女人做的,用苇杆支撑,四周蒙上丝绢,下面放着一块沾满了松脂牛油的麻布。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陶罐,只是远比陶罐要轻。
陈健拿出一个,用绳子拴住后叫人生火点燃了涂满松脂牛油的麻布,片刻后,三百多人惊叫了一声,这长得如同陶罐的绸布袋竟然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要不是绳子在陈健手中拿着,只怕已经飞到了天上与星星作伴。
夏城人见多了风筝,对于人力不能飞的固有见解在年前的怀子节上已经被陈健击碎,再看到飞天的东西也没有太过震惊,但震惊和太过震惊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飘在头顶闪闪发光的时候。
“这是何物?”
“天灯。还有个名字,你看风筝能飞,但是浑身就是一张布帛,若是开了孔可就飞不起来了,有孔无孔便是这东西和风筝最大的区别。这东西有孔如罐,闪若明星,我觉着叫孔明灯也不错。如今夏城各种东西的出现也让孩子的名字多了许多,轩、辕、筝、骏、铧等等,都是以物为名,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倒也可以以孔明为名嘛。”
陈健随口胡诌,众人仰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火光,觉得这名字倒真的不错。
暗暗擦了把汗心道总算糊弄过去了,陈健又道:“你们这三十人带着这些天灯,跟随向导去往城邑东边树丛中,等到月亮爬到天河附近的时候,便点燃这些天灯,全都飞出去,以让城邑中人怀疑那里埋伏着兵士。这东西一飞,他们一则诧异惊起,二则借着东风飞到城上,数量一多,他们猜不到到底有多少人。”
粟汤一怔,奇道:“如果要是夜晚偷袭的话,不正要不被人发觉才好?姬夏这样一来,城内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又有了防备,必然不肯出城与我们决战,这又怎么趁夜偷袭让对方意料不到?”
陈健笑道:“就是让他们缩在城内,要是出城与我们决战,我就这点人,战马、战车又未跟随,哪里打得过?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夜晚偷袭?夜晚多有不便,又不能迅速安民平定,这场仗若分成十份,三分在军阵,七分在道理,晚上大家乱哄哄的,道理讲给谁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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