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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去夏郡了,姬夏已经乘船回国都了。郡守说我想的很对,发给我一块肥皂和一套新衣服。还塞给我四个刚刚从农学班学完的孩子,我一共管着二百户人,却又多出了四个年轻人……真不知道要做什么,有这些钱和粮食,或许应该多养一些不用干活的士兵。”
“七月初六,这四个孩子干活还算勤快,郡守说让他们学着怎么当好农吏……别处也是这样,这么多管人的,可是哪有这么多人可以管呢?李大不太高兴,他以为这是以后要来当里司的,我说他做的好别人也抢不去。我想姬夏应该不会弄这么人来当里司的。”
“七月初七,乞巧节,可惜只有以前的夏城人过这样的节日,我还得把姬夏说的乞巧节的故事和这二百户讲讲。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听这故事,但是对于上面发下来的甜面饼吃的很高兴,大约明年他们也会记得这一天是什么吧。”
“七月十五,四个跟着我学怎么当农吏的孩子就剩下三个了。有一个被蛇咬死了,按照郡里的新规矩,不能葬在地里会影响耕种,于是葬到了不能种地的山坡上了。供养一个学完农学的孩子要多少钱?三年开蒙,十四后又要再学一年,还要下放到乡里之中再学两年,六年时间少说也得三千斤粮食,加上薪俸又要三五千斤,哪里要用这么多人呢?”
“七月二十,我问了郡守,郡守说现在用不到这么多人,将来会用到的。培养一个可以管好二三百户农事的人,怎么也得六年时间,真要到用的时候,可不是直接跳过这六年就能变出来的。”
“七月二十一,在郡里歇了一天,不只是县乡里的农吏,别处也是一样,一个做了一年的都要带着两三个新人。这些新人也是年末考评的一部分。但愿这些孩子们能够知道他们需要有多少个农夫在地里汗流浃背地养活他们。”
“九月十二,秋种都忙完了,接到王命,要去榆城学习。郡里和我一起去的有十三个人,除了我们这些农吏,还有管钱的、管法规的,都是去年得了上上评定的。我把四个里分给了三个年轻人,让他们独自管,回来后希望不要做的不好。”
“九月十八,在船上。遇到了附近城邑的船只,船上是装好的锡锭和硝石,养硝的办法已经传到了其余城邑,老夏城的养硝工匠分了一些去别的城邑,但是火药还是夏国配制。其实不止一艘船,还有些装着陶器的、粮食的、石灰、炭、还有抓来的奴隶。抓来三个奴隶,卖掉一个换两个人用的铁器,是比三个人都用木头做的活多的。有锡矿的城邑没有铜,有铜的没有锡,他们谁也离不开夏国,或许夏国也离不开他们吧。”
“九月二十九,榆城的味道很刺鼻,比我走的时候更难闻了,到处是煤烟味。我没看到把煤炼成炭的作坊,据说是在采煤的地方,那片煤矿以及采煤的人都是姬云在管着。他大事不糊涂,应该能够管好,手底下加上奴隶也有几千人了。算起来,我也管着五六百人,要是将来那些孩子长大了不分家的话,我可能也能管上千人了。”
“十月初一,开始上课,姬夏教我们。上午姬夏教,四天教一次,下午要学算数。新学堂的名字叫姬夏学宫,都是砖石的,裹着浸润了木油的窗纸。”
“十月初三,听别人讲讲自己当农吏时遇到的事,以及如何解决的。他们解决的都很好,因为评定的都是上上,那些不好的都不能来,有些还被斥责了。他们说的都很好。姬夏找到我,告诉我明天我也要上去讲。可是我该讲些什么呢?”
“十月初九,前几天我讲的很好,姬夏说‘向石泉学习’,其实大家各有各的办法,可能我做的最好吧。我知道姬夏是说学以前的我,今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呢?所以我也要向我自己学习,当然是以前的我。”
“十月初十,发了一套新衣服,是棉布的。我去染纺司看了看,终于知道什么是棉花了,很奇怪的东西。”
“十一月二十二,学了将近两个月了,没有时间来写这些东西。晚上要学习,白天要学习。我们为什么打仗?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当官吏?什么是大河诸部?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敌人?我们一直在思考这些事。”
“十二月二十,姐姐给我介绍了个女人。和我一起参加这次学习的,之前见过几次。她叫莲,当初和妹妹一起被卖到榆城的,如今她妹妹在河对岸靠躺在那里用身体换钱,她用手来换钱,纺线织布都做的很好,当初三千多女奴中做的极好的几个,姬夏弄出来新的织棉机后她学的很快,是染纺司的一把好手了。”
“十二月二十一,我穿着最新发的棉布衣衫,挂着所有的铜勋章,去见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问她织布有几种办法?她说纺羊毛、麻和棉花是不一样的。我老老实实地说其实我不会织布,她就笑了。我问她织过什么布,她说棉布。我说哦,我身上穿的就是,挺好的……之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这时候姐姐来了,和她说了些什么,出来后姐姐和我说莲很满意,因为常听我的名字,而且学习的时候我的名字也常被提起来。”
“十二月三十,过年。莲送了我一串贝壳,我送了她一些擦脸擦手的油脂,那是姐姐让我送的,那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我也没那么多钱。出去看孩子们放爆竹,棉袄被烧了,莲让我脱下来给我补一补。”
“华历三十九年二月初七,终于学完了,明白了为什么打仗、为什么当官吏,也明白了是农人在养着我们。我去年又得了一个上上的评定,官员例会上有人推选我当主管整个夏东农事的农官,姬夏批准了。等夏赋收完之后就要上任了,我怕做不好,但是姬夏直接告诉我他现在已经无人可用了,让我试着做好。”
“二月十六,我就要回去了,莲和我在大野泽划了一天船。我要回夏东,她还要在这边的染纺司做事。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让她等我,可是要等多久呢?我说她要是不在染纺司做事就好了,她说我要是不做农官就好了,两个人都不高兴,但是都很忙。大约等那些年轻人成长起来顶替现在做的事就好了。我可不敢去问姬夏,这几天他正在校场忙着弄新的军队,我看到了李大的四弟弟,让我给他哥哥带个好,送了一些好东西托我带着。”
“二月十七,和莲在树林里做了些事。真好,要是能天天这样就更好了,可惜不行。去找姐姐送别,姐姐告诉我最近最好不要生娃也最好不要做那种事,也不知道为什么。”
“三月十八,回到夏东了。任命提前下来了,我成了主管夏东农事的农官,我还以为要等到夏收呢。郡守说那些去北狄征战的人回来了,带回来很多人,都要分到东西两县中,我要管这些事。这可比管那二百户要难的多,祖先庇护我能做好吧。”
“三月二十,那些人回来了。当初我那四里中去的八个人,回来了五个,死了三个,活着的都立下了功勋,披着甲,成了专门打仗的甲兵。他们打了大半年的仗,一个个力气又大,一个个能批很沉重的甲。”
“三月二十三,每个里分了十几个北狄人和山野中的野人,需要帮着收获、种植、开垦。户部早早有人算过了,司货姬下令,每个新来的在开垦后分给他们三亩地,剩下的都是归乡里所有。这三亩地是算好的,也就是够一年吃的,准许他们开垦新地,但是附近的好地早就没了。他们没事做,只能去乡里做短工,帮着收割、耕种、开垦之类,来换他们想要的东西,还要担负一些徭役之类的事。什么时候学会了说大河诸部的话,什么时候学会了最简单的五六十个字,才能被分下属于自己的铲、锄之类,成为国人。他们这一辈是没可能了,或许孩子们有可能吧。”
“四月初八,农官要管的事情太多了,和农吏完全不一样。那些北狄人以为自己要当奴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输了的都是如此,但是并没有。他们暂时没有反抗。有乡里的人说,要是以后都这样就好了,给那些人很少的地,给自己人很多的地,又不是把他们当奴隶,让他们帮着耕种收割……最好是一个人有四五百亩地,下面有三五十个地很少的人,那样的话什么都不用干,地的一切都可以收拾好。”
“六月二十一,有船从榆城来,收到了莲的礼物和几个字,她会写字了,还会写自己名字了。来的人给我带来个消息,说是那边棉花收获的不错,但是纺线织布的女人不够,莲可能要被调到夏郡来教这边的女人纺棉线织棉布。这是好事。”
“六月二十三,新一批的农学班的孩子又来了,从下面提及了几个评定为上的农吏做我的副手,要跟着我学。好嘛,一个夏东县的农吏农官,再过几年就能管三个夏东县了,可是孩子几年之内可长不大,哪里有三个夏东县呢?律法的、赋税的好像都是这样,全都是一个带三个。前些天去夏郡,我和红鱼姐说笑,我说要是忽然再多出三个夏东县这么多的人,用不了五年,都不用农学班再派人来了,我夏东县的农吏就足以撑起来这三个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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