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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种种,晏珩对宋扬传达回京的消息感到深深的怀疑,但他却不能直言说出这个怀疑。
因为宋扬的消息正中皇上的下怀。
且以他看来,就算没有宋扬的消息,皇上也不会放过福王,发难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福王殿下可针对宋将军被行刺一案写了辩折?”
皇上的神色微不可察的阴沉了下来,撩着眼皮看了对面一眼,淡淡道:“事关重大,并未宣扬。”
本就是捏造的事情,如何见官?
更不用说上达天听,上奏辩折了。
这一点,晏珩难道看不透吗?明知故问,他是什么意思?
晏珩闻言有一瞬的惊讶错愕,但他很快收敛了面上神色,垂首告罪道:“是末将愚钝了。”
皇上盯着他审视了片息,音调未变,道:“你有不同意见?”
晏珩顿了顿,而后起身跪了下来:“末将不敢说,”
“可为了皇上,却也没什么不敢的了。”
皇上听言来了兴致。
撂下了手里的棋子,挪了挪身子,面对着他,哼笑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晏珩道:“不论福王私下是何种可憎面目,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永州乃至整个大庸的百姓心中都是一个贤王。”
“就是现在,也难说没有附从者。”
“所以,末将以为,若不能师出有名,此事还是不要贸然去做的好。”
这话简直是扎进了皇上的心窝子里,他眦目冷笑道:“天下万事,若事事都师出有名,那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争端冲突了!”
“皇上所言有理,对待此事不可怠惰。”晏珩道:“依末将拙见,不如将交由宋将军去做?”
“交给他?”皇上眉头微皱,音调中带有迟疑:“为何?”
晏珩抬起头,目光殷切的看着皇上道:“皇上,干大事者需惜身。”
皇上闻言神色略有动容,晏珩接着又道:“且宋将军守在永州数年,若连这桩事都做不好,那永州的守将也该换个人了。”
皇上沉吟着一时没说话。
这个办法不算绝佳,但却也不算坏主意。
晏珩所说不错,他如今该惜身,有些事情不好再出面。
只是,宋扬是他的人,宋扬的所言所行在旁人眼中便是他的旨意...事成后若要明哲保身,那就只能把宋扬变成真的羊了。
晏珩悄悄的度了眼皇上的脸色,暗暗的舒了口气。
这祸水算是引出去了。
不过,依着他对宋扬的了解,此人耍狠有余,谋略却不足。
若交由他去做,除非不管不顾的带兵硬攻福王府,不然,他怕是在福王手下讨不到好处的。
皇上想通了这些,面色稍霖,瞧见晏珩还跪着,虚抬了抬手道:“起来吧。”说着端起茶慢慢的抿了口。
晏珩谢恩,重新落座。
皇上落了几个子,忽的看到了棋盘上被困住的一颗白子,转而想到一事,皱眉道:“朕近来总是梦魇。”
晏珩不明白皇上和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又不是御医。
但该有的情绪还是要给足的。
闻言紧张道:“皇上可宣了御医?”
皇上摇摇头,叹息道:“是心病,无药可医。”
晏珩更是紧张了。
紧张之余又疑惑起来:“心病?末将不明白。”
皇上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忘了?”
晏珩一嘎。
他忘啥了?
正凝思,就听皇上道:“当年助福王逃脱的那个人可还未找到呢!”
“朕坚信,那人一定就潜伏在朕的身边!”
“一日不把他揪出来,朕头顶的剑便一日未除!”
“心病如何能消?”
若是这件事情的话...晏珩抿了抿唇,起身再次跪下:“是末将失职。”
皇上看着他,目光锋利阴冷。
晏珩敏锐的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头垂的更低了。
皇上两肘压在膝头,俯下身,盯着他道:“当年朕把这项重任交给你,你说你与他之间到最后必然是一死一活。”
“如今,你们却都活着。”
晏珩一个头磕在地上:“是末将该死,在紧要关头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福王逃了。”
皇上眯了眯眼,眼底冷光粼粼。
若当年的事情换了除晏珩之外的任何一人,他都没命活。
晏珩,不会背叛他。
如此想着,皇上转开了眼,坐直了身子道:“你可有线索。”
听皇上语调回暖不少,晏珩松了口气,道:“当年留守的人已都严查过数遍,末将无用,一直未能查到线索。”
皇上皱了皱眉,有些烦躁道:“不能因时间久远而放弃此事的调查。”
“这个人一定要找到!”
晏珩恭敬应是。
退出勤政殿后,晏珩与黄忠简短交谈几句,而后走下了长阶。
在晏珩离开后,站在廊下阴暗处的秋分才走出来,渡步到黄忠身边,盯着长阶的方向,冷岑岑的道:“皇上近来总是单独召见他。”
“不知又向皇上进了什么谗言。”
黄忠闻言转身,平静的看他一眼,而后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秋分被打的偏了头,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黄忠。
黄忠面上一丝神情都无,清清淡淡,泛着些疏离。
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扬手又是一个巴掌。
秋分连挨两个耳光,这才收起了震惊,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徒儿知错了,师父息怒。”
黄忠居高临下,垂眼看着脚边的人,冷淡道:“再让我听到诸如此类的话,不等祸找上你,我先宰了你,免被牵连。”
秋分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黄忠说到便能做到。
只是,他没想到,师徒这么多年,黄忠竟然半分情面都不顾。
“...是,师父。”
黄忠轻哼一声,抬脚离开了。
皇上召见晏珩并密谈许久的消息没瞒过傅仲。
晏珩从饶州回京后,他们殿上争辩,虽说到最后都挨了罚,但事后皇上却待他一如往昔,且也未曾逼问过他是否真的有害过晏珩。
这在傅仲的眼里便是皇上偏重他的意思。
且晏珩在饶州的事情上是忤逆了皇上的心思的,皇上嘴上不说,心中怕是暗恼不已的。
可为什么仍旧这般信任晏珩呢?
傅仲想不通。
但他明白,只要皇上一日信任晏珩,他就除不掉晏珩。
要想除掉晏珩,必须从皇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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