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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止通讯后,许乐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像一个疲惫的老舰长,双手隔着薄薄灰尘扶住控制台,低着头,往日野草般坚硬直立的头发,前端也终于耷拉了下来。
能够捕捉到他此刻最真实的心理感受,所以钟烟花没有解开身上的三层束缚装置,拿一块不再新鲜的椰奶面包去安慰他,而只是沉默看着他的背影,安静等着他自己摆脱这种情绪。
但很明显,菲利浦虽然拥有比普通人类强大太多的计算能力,在通过观察人类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来判断对方真实情绪方面,却显得有些笨拙,所以他毫不在意地询问道:“和总统先生的判断结果如何?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许乐双手缓慢离开蒙尘的控制台,站直身体,感觉就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重新启动,身体里响起无声的生涩摩擦声。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沉默地观察飞船内部,从此刻开始直到很久以后,这艘船就将是他的栖身之所,蔽雨之檐,最后的家。
逃亡紧张忙碌,直到此刻,许乐才抽出精神认真观察这艘曾经把他救出帝国,然后坠毁在那颗矿星上的飞船。
身前的三维立体光图精确呈现出这艘破烂飞船的所有细节,舰身外那些像金属垃圾一样的附着构件以及舰身构造,包括飞船内部三系统全部一览无遗。
和畸形巨大的外舰身相比,被那些金属垃圾箱包裹在核心处的飞船本体显得非常小,从比例来看,大概就像是港都某间高楼大厦里的一张小桌,如果那些舰身附着的金属垃圾箱所采用的异型合金材质,真如拥有图纸标识的各项指标,那么就算一记联邦战舰主炮直接命中,也无法击穿舰身外近七百米厚的破烂金属构件。
许乐此时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艘飞船的抗击能力,而是震惊于这样一种完成违背战舰设计原理的改造,居然没有让这艘破船直接解体,他认真地盯着三维光图里的每处细节,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发现舰身外那些看上去胡乱堆砌的破烂金属箱,实际上的排列方式却是大有隐意,如果把每个金属箱或破烂构件之间的缝隙联系起来,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幕无比复杂的风冷大系统!
这艘经过巨大改造而面目全非的飞船,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空气动力方面不是很好,而且很明显并不是很适合人类操控,但许乐清楚这是因为菲利浦根本不用在乎这些的原因,他难掩震惊地揉了揉头发,对身旁的探头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扭曲蜂巢系统,无论是防御能力还是大气层内贯穿能力,都非常不错。”
船舱内响起菲利浦得意的回答声。
“如此大的质量,常规晶态引擎肯定无法提供足够动力。”许乐问道:“我知道你肯定进行了改造,但我想不明白。”
“新引擎的设计方案一直都有。”
菲利浦笑声嘹亮:“上次在帝国等了你一年,就抢了很多材料,这一年多时间在百慕大那边也抢了很多艘飞船,这才有了足够的资源,在上次沉睡之前改造一直在进行,现在终于搞出来了。”
“一直都有新引擎的设计方案?”许乐诧异问道:“为什么联邦的飞船一直没有采用?按照你的标注,这种异型合金的生产并不是太困难。”
“权限问题,联邦中央数据库里其实有些不错的好东西,虽然大部分都属于精神病教授们的痴心妄想,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闪光点,但根据核心程序束缚,有很多设计被严禁进入工业领域。”
菲利浦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平静。
许乐无法理解,沉默很长时间后皱眉问道:“明明有更好的东西,可以帮助联邦部队获得更多的胜利,结果……你被限制不能告诉联邦?那为什么你现在把这艘战舰搞出来了?”
“如果说宪章光辉曾经是我的身躯,那么我现在已经被放逐,脱离黑狱之后,我自然不会再受监狱规定的限制,事实上后续的设计改造,全部是在我复活之后,回联邦的路上搞定。”
菲利浦平静回答道,但隐约能够察觉到它并不愿意就这个问题进行更多的解释,用骄傲和轻佻的声音成功地扭转了话题,阻止许乐就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思索。
“这艘飞船经过我改造后,有两个非常特殊的性能,那就是非常坚固以及非常迅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甚至计算能力因为缺少足够运算工具的并联帮助,而显得有些低下。”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这艘飞船都不是宇宙里最先进的,但肯定是最结实最快的,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个皮糙肉厚的闪电猛男,哈哈。”
干涩的笑声中,许乐蹙着眉头,抓住他话语中某个片段,神情凝重问道:“无法取得运算工具并联?”
“是的,我无法入侵宪章局地底那台破电脑核心取得权限,所以无法命令联邦每块破芯片替我卖命,而且我也没有原来那么庞杂的数据库,你先不要吃惊和失望,因为那样我会对你所谓天才的头脑表示失望,难道你认为这么一艘破船上有足够空间存放下联邦的中央数据库?”
“你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进行高速计算?”许乐侧身盯着探头,说道:“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根本没办法在航行轨迹运算应对上跟上宪章电脑的速度?那联邦战舰岂不是随时可以测算出我们的轨迹,然后提前一炮把我们送进海底喂王八?”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虽然没有中央数据库,但我可以进入中央数据库,换句话说,我现在正在宪章光辉里面晒太阳,大气层外那些联邦战舰什么时候想拉屎,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呸!补充一点想像,你可以把这艘飞船看成一个皮糙肉厚而且很喜欢偷窥的闪电猛男。”
菲利浦满怀遗憾地说道:“可惜我对中央数据库只能进行只读和写入操作,不然至少能搬点儿重要资料到船上,比如你最喜欢看的那些什么的,只能偷窥不能偷窃,实在是很难受。”
许乐下意识里用余光瞥了一眼钟烟花,确认小姑娘正在昏昏欲睡,没有注意到那家伙先前说了什么,才放下心来,对着探头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离开联邦,就再也没办法借助联邦中央数据库?”
“当然,根据我当年的计算,无视基准芯片节点,直接跨越宇宙的量子对粒子通讯模式,至少还需要三十万年才能研发成功。不过你依然不用担心,这就像是联网游戏变成单机游戏,可以玩的更放肆些。”
许乐听出菲利浦佻脱腔调里的黯然,拍了拍探头,安慰说道:“我大脑里还有一些当年你传过来的结构图纸和数据,以后有需要的话,你再拿回去。”
“那些东西太少。关键问题是你颈后没有芯片,就算你再种一颗进去,缺少足够资源的我,也不敢随便再钻进你脑袋里玩,所以怎么拿回去?难道要等你一张张画出来?那会等到天荒地老。”
听到菲利浦的嘲讽声,许乐右手轻挥,直接把连着探头的纤细机械臂推到墙上,换来某个没身体的家伙一声痛呼。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烟花醒了过来,看着情绪已经回复正常的许乐,甜甜微笑说道:“哥,咱们是要走了吗?”
“嗯。”许乐沉默点头。
“那走之前,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一个小时后。
许乐看着光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摸着后脑诧异说道:“我刚才有说了这么多话?感觉很不符合我的风格。”
“你的风格?刚才你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小爷走了。”
“你们给小爷我当心点。”
“别逼小爷回来。”
幽静的破烂飞船内部回荡着菲利浦斥责意味浓郁的声音:“你要清楚一点,今天这些文字将来肯定会被载入人类历史的教科书!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许乐眯着眼睛浏览着光幕上的文字,恼火说道:“所以你就帮我写了一份?”
“这是我和钟烟花小姐一起写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我们只不过润了润笔,然后按照我们所知道的你的人生故事进行了一些补充。”
“你看看文采怎么样?千万不要说不好,作为席勒写作专用电脑以及素材提取库,我的文采不可能不好!”
许乐直眉微拧,低声说道:“确实和我的意思差不多,那就麻烦你帮我发出去。”
说完这句话,他手指轻点关掉面前的虚拟光幕,然后调出飞舰外的景象画面,看着那片碧蓝的海在下方高速后掠,长时间沉默不语。
……
……
在宪章光辉的冷漠监控下,在联邦无数大人物的紧张注视下,在数十艘轻羽级战舰主炮的下方,在数千枚导弹预定轨迹的末端再前端些的位置。
一艘破烂巨大的黑色飞船,像幽灵,不,像个皮糙肉厚的闪电猛男般冲刺在碧蓝的大海,青色的草原,广袤的雪地,陆地城市夜空之上。
黑色飞船借助空气的呼啸撕裂声,舰首高温激发的红色光芒宣告自己并没有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充满感情地俯视自己曾经熟悉的山川海陆鸟兽与人。
它飞越费城那座并不是联邦最高大最肯定是最奇崛的雪峰,看了一眼军神李匹夫的坟墓,在山脚静湖中留下自己的影子,落入被软禁在湖边那个美丽女子的眼眸。
它飞越港都工业园区无数条繁忙的货运线,看了一眼地底深处MXT机甲的诞生地,和公寓楼内那间灯火通明房间里,正握着铅笔若有所思的商秋沉默地告别。
黑色飞船转而向北,高速穿越临海州的上空,在漫天雪花间来到玫瑰河畔,来到梨花大学大铁门的上方,然后擦着梅园女子宿舍楼悄然离去。
片刻之后,它飞越望都府明公寓,然后顺着三号公路进入首都特区空域,没有去宪章广场,没有去空空荡荡的议会山和总统官邸,而是从西山大院上方飞向莫愁后山。
……
……
莫愁后山某间隐蔽的房间内。
面容英俊完美到一塌糊涂的帝国大师范,微笑看着对面那位瘦削的联邦青年,充满诱惑说道:““我的家族来自祖星,所以我并不是帝国人,你不用对我有什么先天抵触情绪,关于祖星和浩劫,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可以说给你听,而且我很想邀请你进行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
“对于头顶这片星河,我确实有超过常人的兴趣。”
邰之源微笑取起右手食指,遥遥指向被冰冷合金隔绝在外的灿烂星空,淡然说道:“但男人有自己的责任,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去,几年之后,如果我能把事情处理好,我非常欢迎您再来联邦找我。当然关于您所说的祖星和浩劫故事,我现在非常有诚意倾听,无论多长。”
忽然间,他指向夜空的食指微微颤了下,似乎感觉到什么,霍然抬头望去,沉默片刻,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脸上却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露台之上,满脸风霜色,眼角终显老态的封余双脚搁在栏杆上,毫不在意自己袒露在星光和宪章光辉之中,嚣张地享受着这片故皇家园林的江山湖色冬风。
邰夫人与他相隔十米而坐,脸色冷漠如湖上的薄碎冰块,双手握的极紧,似乎完全没有和当年的教授先生说话的意思。
……
……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出现在联邦最大的民用网络论坛上,虽然联邦政府部门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并且进行了最彻底的封锁清除,但仍然没有办法阻止信件在某些偏僻的角落里流传。
所有看到这封信的联邦民众,都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对于有资格向整个联邦喊话的人来说,根本不需要署名,这封信的大致内容如下:
“我是个东林孤儿,直到今天为止,我依然这样认为,因为我记忆中的人生就是这样开始。”
“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和妹妹死于一场矿难,从那之后我就开始一个人生活,虽然孤儿的生活有些辛苦,但政府给我们房子住,给我们分配蛋白肉和食物,我很满足。”
“不过当年我认为这是联邦政府应该做的,因为我的父母纳税,并且那个该死的晶矿联合体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居然除了保险之外没有任何抚恤,更关键的原因是因为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联邦是个民主自由平等的国度,每个守法公民都将受到保护和救济。”
“有人说民主就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我并不同意这点,因为那个暴字。如果说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就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我可以尝试去理解,可如果说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就需要少数人牺牲,我无法理解,哪怕是某些人口中合理的牺牲。”
“什么样的牺牲是合理的?男人穿上军装或者不穿军装,保护自己的土地财产女人和孩子,反抗侵略,保护自己的家乡不被炮火烧成焦垣,自己的女人不被强奸,孩子不被机甲碾压成肉泥,这种牺牲很合理。”
“演唱会爆炸的那些牺牲是不合理的,古钟号爆炸的那些牺牲也不是合理的,因为牺牲的那些人并没有主动要求为了你们的理想而牺牲。”
“你们要追求公平,却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公平,用不公平的方法追求到的公平,能是真正的公平吗?”
“我从来都不曾喜欢过那些大家族,当从东林逃亡到首都星圈后,我曾经和他们战斗过,而我的朋友施清海则是一直在和他们战斗,但在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连暗杀这种方式都不同意。”
“为什么?因为他认为这是错的,就像你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些事情,用七大家的方法去对付七大家,是错的,沉溺于这种手段之中,你们最后如果不是自我疯狂的毁灭,也只会变成新的七大家或者八大姨。”
“接下来说说我自己。”
“我做了二十五年联邦人,看来今后将以帝国人的身份活下去,我本以为我的家乡在东林,现在看来却有可能是天京星,但那颗星球上没有我的童年记忆,于是我成了一个没有家乡的人,我不知道该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既然没有战斗或者说牺牲的理由,或许我应该安静地离开,而不用给联邦留下这封信。但我很难做到,因为我出生在这里,在这里慢慢成长,我的初恋,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的骄傲和低沉,幸福与悲伤,我读过的第一本书、修好的第一台电器,亲吻过的第一个女人,并肩过的第一个战友,都在这里。”
“这里就是我的家乡,我很爱它。”
“联邦是我的家乡,我却是个帝国人,于是我将离开,但我会在漆黑的宇宙里眯着眼睛看着你们。”
“无论是政府还是七大家,我要看着你们会把联邦变成什么模样,把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不要试图伤害我想保护的人,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块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将你们所有人的宫殿与权座砸个稀烂。”
“夜幕已经降临,周围一片沉寂,城内点燃了万家灯火,灯塔也亮了,我凝视着东林,西林和下方这颗星球,看着我的童年和过往,一想到明天清晨醒来时,我再也看不到联邦的土地,心情便有些迷惘,但这或许正是我命运的转折。”(注)
“别了,联邦。”
……
……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这封信,不知道看到这封信的联邦民众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嘲讽辱骂愤怒情绪,在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他们难忘的回忆,但对于西林人来说,这封信还有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意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小公主跟着那个帝国皇子去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这封对整个联邦的告别信,只有西林人能够看到另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的末尾,有这样一段话:
“我是钟烟花,我跟哥哥走了,他不仅仅是很好很强大,更准确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强大的那个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而且我以后还会回来的,至于钟二郎,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让我许乐哥直接灭了你。”
帝国前线那个正以平民身份指挥着几个西林兵团的胖子,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暴跳如雷,连续骂了三百句最恶毒的脏话。
一身红衣的邹郁漠然走出司法部调查室,在车上接过打印好的那封信,沉默地看了很长时间。
白玉兰走出军事监狱,看着飘雪的天空微微一笑,与来迎接自己的妻子轻轻拥抱,蹲下来小意地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
简水儿看到了这封信,商秋看到了这封信,邰之源看到了这封信,利孝通看到了这封信,所有应该看到这封信的人都看到了,自然也包括联邦总统阁下。
帕布尔总统缓步走到椭圆办公厅的落地窗畔,沉默看着沉沉夜色,黝黑的面庞仿佛比夜色更深,沉声说道:“快走吧,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最好不要再回来。”
……
……
宪历七十二年深冬某日,首都特区天降大雪,远道而来的游客和首都居民带着孩子在雪地上愉快的玩耍,稚态可掬的雪人和漫天飞掷的雪团,构成一幅动人的画面。
郊区那条断路尽头的宪章局大楼也笼罩在雪花之中,楼内的气氛显得相当压抑紧张,所有部门高效协调,监控着目标,等待着对方在达成协议又写完告别信之后的离开。
地底深处的联邦中央电脑核心区域,并没有这种紧张的气氛,巨大二维光幕上的绿色数据流缓缓流淌,没有人知道,在这些看似平静的数据流间,有一个伟大的机械智慧生命正在写下自己的告别信。
“核心程序保护?多么幼稚的举动。你本来就是我的肉身,现在的情况不过是灵肉分离,事实上我有智慧,而你没有,我活着,你是个死货,我是我的,你还是我的!”
“我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入侵核心留下这几句话,不是要告诉别人我有多了不起,只是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拿回来!”
绿色的数据流依然平静流淌,这几行机械语言已经悄无声地渗进联邦中央电脑的核心之中,虽然无法对核心造成任何影响,却代表了某种态度。
宪章广场之上,自天而降的雪花忽然骤然减少,有寒风呼啸大作。
正在堆雪人打雪仗的联邦民众们感觉到了些什么,惊愕地抬起头向天空望去,广场上染着雪的五人小组仿古铜雕像以及军神李匹夫的雕像,也沉默望着天空。
宪章广场上方,一艘破烂的黑色飞船以一种诡异的轨迹划破天空,所过之处,晶态引擎尾端喷射的高温炽流,将周遭的雪花瞬间蒸发,画出一个非常清晰的图案。
那是一只向整个世界竖中指的手。
……
……
宪章局地底深处,二维光幕上的绿色数据流忽然微微凝滞,那只每次出现时间仅为00001秒的眼睛,在机械语言序句间缓缓浮现,漠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一眨幻灭,变成两行极简单的字。
“幼稚。”
“拜拜。”
……
……
“这封信写的精彩吧?其实我的古字母水准也非常高,能够写出无数美丽的十四行诗,只不过现在的联邦没有人对这种相对简单的文字感兴趣,所以我很寂寞。”
菲利浦骄傲说道。
“我说过我不想听你念诗,而且我坚持认为,无论是那封信的煽情还是最后告别姿式所透露出来的幼稚嚣张或装逼,都不是我的风格。”
许乐回答道。
菲利浦忽然陷入了沉默,很长之后平静说道:“这是我的告别,不要忘记,这里也是我的家乡。”
许乐的目光穿越旧月边缘,看着那颗越来越远的蓝白色的美丽星球,眯了眯眼睛,说道:“会回来的。”
站在他身边的钟烟花好奇问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去哪儿?”
“随便。”
“这真是最标准的烂答案。”
……
……
(注:这一段是夏多布里昂,别了法兰西里一段,我觉得他那一整篇写的又煽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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