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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工商

曹冲轻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个话一说蔡瑁肯定就愿意,果不其然。他轻轻的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蔡瑁激动的心情,又向旁边挪了挪地方,让轻手轻脚凑进来的蔡玑挨着自己坐下。蔡玑嫣然一笑,坐在曹冲后方,冲着刘琮笑道:“大玉儿已经好些了,让你不用担心。”

刘琮这才松了口气,他见蔡璇有反应时就要跑出去看,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去,心里一直在挂念着,现在听蔡玑这一说,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他感激的冲着蔡玑笑了笑。蔡玑嘻嘻一笑,点头不语。

“春耕即将开始,襄阳周围的难民将有部分人需要回迁到颍川和关中,这些地方以前都是人烟稠密的地区,良田也多,这些年打仗死人太多,有好多空地无人耕种,都空闲了。荆州虽然人口略多一些,这些人一回迁,只怕也会有不少空出来。一边是无粮可吃,一边是良田空着,实在可惜。我和刘子初先生计算了一下,以现在的人力,至少有一半的田将无人耕种抛荒。即使勉强种下去,因为照料不过来,收成也不佳。”

蔡瑁闻言点头称是,前几年因为难民的涌入,他的庄园达到了最盛的状况,因为人力充足,他不光雇工钱便宜了,而且那些人为了能保住这份谋生的饭碗,大多能精耕细作,庄园中亩产量也提高了许多。去年下半年开始回迁流民,他的庄园一下子陷入了危机,人手不足,原有的良田都忙不过来,更别去占空出的田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蔡瑁颇有兴趣的问道。

曹冲转过头看着刘琮:“我注意过这里的农业,现在一般是三人两牛的耕作方法,效率太低。仲玉心思巧妙。我有一个想法提供你参考,只用一人一牛,就可以完成耕作,日耕百亩而不劳累,效率极高,耕作地效果也更好。我将图画出来,让仲玉去做出模型。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效率,不仅岳父的庄园可以用。而且可以大量制造这种新式的农具,推广到附近州县。木材不是难事,岳父庄园中已可应付大半,至于铁,我已经和丞相申请到了相当的数额,一年之内的用量都够了。”

蔡瑁一听大喜,他没想到曹冲有这种好办法,不仅能用较少的人完成现有的劳动量。而且可以将这种新式农具进行大量销售,仅此两项,他花在那一千人身上的钱今年就可以收回大半,哪有不开心地办法。就连刘琮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着曹冲。觉得这个连襟实在是神了,随便一个想法都是骇人听闻。

曹冲笑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提起笔画了一个草图。交给刘琮,又详细解说了其中的要点。刘琮对此研究颇深,一听之下就明白了其中的要点,信服的点点头,端详着草图笑道:“仓舒,你对农业也这么熟悉?”

曹冲摇了摇头道:“仲玉过奖了,这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这是我和谢异公(谢奇)研究出来的。他在襄阳闲着没事,这些天一直在城外农田里转悠。他研究农学多年,颇有见解,你和他沟通沟通,必有收获。”

“一定一定。”刘琮点点头,他知道谢奇是农学高手,也是曹冲当初收下的人才,只是一直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些东西能有大用。所以也没有和谢奇接触过。如今一下子有了奋斗地方向。他自然不能放过此人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当,蔡瑁已经估算出了大致的花销和收成。想着在其它家族获得消息之前,先去城外占下大片的良田,反正有了新式农具,自己不再怕没时间耕种了,自然是占得越多越好。

“岳父大人,此物之外,我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岳父大人打理。”曹冲趁势打铁的说道。蔡瑁一听,眉开眼笑,连声应好。发财地事情当然越多越好。

“我在邺城研究的印书术,已经成熟,工匠们近日就能到襄阳。上次王仲宣说起的那个蔡侯后人我也已经找到,他愿意将新式造纸术贡献给我,在襄阳新建一个纸厂。”在荆州遇到王粲之后,王粲对曹冲的礼遇心怀感激,当他听曹冲说因为纸价成本太高,书本目前还不能推广时,他提到了一个人,家在宣城,曾祖当年跟随蔡伦做过事,对蔡伦心怀感激,一直想造出一种好纸来替蔡伦画个像,后来在家中研究多年,终于将蔡伦造纸术进行了改造,利用随处可见地树皮和稻秸杆等物进行造纸,大大降低了成本,纸张质量也不错,取名宣纸。但他们没想过大量制造,只是造了一些纸自家用着。因为王粲替他家曾祖写了一通墓碑,曾经送过一些纸给王粲。

曹冲一听此事,立刻让王粲带着人去宣城,将这叫孔宣的人从宣城请了来,在襄阳长谈之后,将自己印象中零星的关于造纸的知识和盘托出,两相切磋,孔宣思路大开,在曹冲的资助下,建了一个试验性质的小作坊,带着几个弟子在里面日夜劳作,不久就造出了更漂亮的宣纸。宣纸的大批量生产有了可能,曹冲这才决定将印刷术正式推上历史舞台。

不能不说,蔡瑁经商地本事其实远远超过他打仗的本事,听到曹冲所说的两件事,他立刻盘算好了所需的资金和可能产生的利润,与造纸和印书两个比起来,农具的改造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特别是这两项跟文人接合起来,对他蔡家来说更为重要,蔡家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出一个才子,如今仗着这两个技术,可以跟文人打上交道,无疑对改善蔡家形象有莫大的好处。

“仓舒,你将这么大的好处给了我蔡家,我该怎么报答你呢?”蔡瑁果然是商人本色,对曹冲地好心有些生疑了。这没有白送上门地好事,一个女儿赚不回这么大的利息地。

“岳父这是哪里话来?”曹冲也知道蔡瑁老奸巨滑,却没想到他在大喜之下。依然能保持这种心境,不禁暗自佩服。他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什么要求,我既然与小玉儿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有好处当然得先想着蔡家。我在这荆州也只能依靠蔡家了,岳父大人你说是不是?”

蔡瑁沉吟了半晌说道:“一家人自是一家人,不过这好处也不能让我一人占了。这样吧,你要让我暂时拿出多少钱来。恐怕一时我也做不到,这些事都要投钱,资金上可能有困难,届时还要到别家拆借一些才行。我打算将这几个作坊地主权算你三成,届时你只管分钱就行,如何?”

三成?虽然不少,但我要的更多。曹冲笑着摆了摆手,回头对蔡玑说道:“小玉儿。你看看岳父大人,不送我一点钱他就不安心,你倒说说,我该如何是好?”蔡玑笑道:“既然父亲要给你,你就收下就是。免得让父亲为难,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多找点好酒来孝敬他不就好了。”

“荆州最好的酒都在岳父的酒窖里,仓舒到哪里去找?”刘琮扑哧一声笑道。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是实话,荆州最好的樗酒,以蔡家的最为有名,而蔡家最好的酒,全藏在蔡瑁的酒窖之中,一般人想看都看不到,只有这种家宴才会拿出一坛来。象上次曹冲和蔡玑成亲,蔡瑁为了讨好丞相大人。狠下心来大方了一回,让那些久闻其名地人痛饮了一次,喝得蔡瑁肉疼不已。

曹冲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也不要什么主权,襄阳义学虽是我的名义,却是岳父大人花的钱,总这么花下去开销太大。我已经和刘子初先生商量过,分为三等。这第一等的学童的衣食。就由我那一份中出了,挂在岳父大人的名下。这第二等。我想请一些象谢异公和仲玉这样的人才去教授,除了读经的以外,学生一边学习一边做事挣钱,学成地学生就优先安排到岳父大人的作坊和庄园中。而谢异公所需的试验田地,仲玉所需的示范作坊,我想暂且归到义学中,等时机成熟了,再出来,先请岳父大人代我建立,三年之后,连本带息我一并归还。谢异公培育出来的新种,仲玉研究出来地新物事,只要无关军事的,都由岳父大人优先挑选,如何?”

蔡瑁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获利还是很大的,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刘琮听说自己要到襄阳义学中去做教授,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摇手。曹冲解释道:“你去义学,不是教什么经学,那个自有宋仲子教,你就教那些想尽快找到谋生手段地学子一些手艺,一方面你教他们,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在你主持的作坊中学徒,以工代资,自食其力。学成之后算是作坊里的正式技工,可以养家糊口,我相信会有不少贫家子弟愿意学的。”

蔡玑想了一下说道:“夫君,不少学子入学,可是想着读经入仕,现在他让他们改学农学或做木匠,他们会愿意吗?”

曹冲点头道:“这个一方面要靠官府引导,二来很多人也只是想找口饭吃,在作坊中作工,可以更快的找到饭碗,如果官府不轻视这些人,我想他们不会排斥的。木匠怎么了?仲玉也是个木匠,不过他还是个列侯呢,能做到他这样的,也算是功成名就。”

刘琮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反正自己这个列侯怎么来地,他也不是太关心,能名正言顺的做木匠,他就心满意足了。蔡玑笑了笑,也没有再说,她也相信曹冲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又和刘巴商量过,必然有他们的后续措施,自己适时的提醒一下即可,却不可干扰了他的心思。

“仲玉,关于你和韩公至的努力方向,我也想过了,暂时资金紧张,不能全面铺开,人手也不够,你们商量一下,先把第一等精力放在新式农具的改造上,由谢奇配合你们。第二等的精力放在军械地改进上,目前来说。战船上基本上有足够地优势,陆战的军械我军也占有不小地优势,你不用花太多精力,只是不要放下即可。”曹冲想地很仔细,重视工业只有先在军事和农业上着手见效比较快,农业有产量的增加,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成绩,而军事直接关系到能否安定荆州。当然也不能放松。在目前的形势下,曹军在军械上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只要做好技术储备即可,不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等个一两年,资金也有了积累,人才也够了,到时候再开始发展更稳妥一点。何况杀伤力太强的武器一旦造出来,只怕会引起疑虑和不安。反而不妥。

几个人相谈甚欢,当晚曹冲没有回襄阳,就在庄园中住下了。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蔡玑出了门,经过襄阳带上邓展等人。在樊城停了半天,和徐晃会晤之后一路北上,进入南阳郡,长长的车队两日后到达新野城外。

新野县的县令也姓邓。名畅,字君阔,是个读书人出生,正儿八经地新野邓氏嫡系,他一开始看到公文时有些不解,不明白这个姓邓将军是哪里人,从他记事起就不记得家族中有这么一个武人。虽然邓展娶了曹家的侍女,他依然没有把邓展放在眼中。在他看来,邓展此举甚至有些丢人,这等于卖身投靠啊,一个侍女,又不是曹家的女儿,有什么好得意的,还需要发一个公文专门来讲这件事?要不是看在他是最近声名名鹊起的曹冲公子的武技师傅的份上,他才懒得出来多事呢。

不过他虽然看不起邓展。却也知道官场上的规矩。这表面上地功夫还是要做到的。他在环儿到了新野的时候就派人安排好了住处,现在邓展亲自来了。他当然更要出来相迎了。

一大早邓畅就坐在了城处的长亭里,摆着一脸谦和的笑容等着邓展地到来,一边和县丞等人说笑着最近流传得很风行的诗,其中最著名的正是曹丞相的那首短歌行和曹冲地七律。邓畅笑着说道:“丞相一门文采风流,果然非同凡响,丞相大人的诗虽用乐府旧辞,却自出机杼,不因袭古人诗意,自辟新蹊。不受束缚,却又感于哀乐,缘事而发。前年所作观沧海,海水、山岛、草木、秋风,乃至日月星汉,全是眼前景物,这种纯写自然景物之诗,前所未闻,可谓开风气之先。且写秋天之海,能够一洗悲秋感伤之情,写得如此沉雄健爽,气象壮阔,非有大胸怀不能做到。”

“呵呵,正是如此,丞相此诗,妙绝古今,不过也唯有邓大人妙眼识珠,又一语中的,我等才能略明其中深味啊。此诗我读过几遍,只知其妙,不知其所以妙,今日听大人一语,茅塞顿开。”旁边一个文人抚掌笑道。

邓畅摇了摇头笑道:“尔等只知丞相大人的诗妙,却不知去年冬至的诗会,他的短歌行却没有拿到第一呢。”那文人讶然说道:“怎么会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么好的诗居然没拿第一,莫非是王仲宣等人又写了好诗,盖过了丞相大人吗?”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邓畅略带着些得意的笑道:“丞相大人年仅十三地爱子仓舒作了一首新颖的七言诗,雄豪之气不亚于丞相大人,被当场评为第一。”

“大人,我等孤陋寡闻,只知丞相有好诗,却不知道仓舒公子也有诗,大人给我们念念吧。”旁边的文人们起哄道。邓畅得意的环顾了一周:“诸位真是有点孤陋寡闻了,这首诗居然都不知道,也罢,就让我给诸位念念,奇文共欣赏,也免得诸位有遗珠之憾。嗯咳,诸位听好了。荆山风雨起苍茫,百万雄师过大江……”

邓畅念着曹冲那首盗版诗,仿佛自己也站在了荆州之巅,看着百万大军横渡长江,直逼东吴,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语气中也带上了无限向往之情,诗念完了,却沉浸在诗意中,久久不能释怀。旁边的文人们也一时安静了下来,各自品咂着诗中的意境,有的击节而轻叹,有的摇头而叹息,有地沉思不语,有地连连点头,却没有人说话。邓畅看着长亭之外。顿了半晌,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百万大军,竟被一把火烧了。”那文人也长叹了一声,带着无尽地遗憾说道。

“你哪里知道,要是丞相大人听公子一劝,只怕此刻丞相大人已经将孙仲谋擒回了许县,献俘天子。哪里会落得如此惨状。”邓畅也是带着遗憾说道。

“大人,你说仓舒公子会不会来新野?”那个文人忽然说道:“他亲临宛城城下劝降,救下生灵无数,现在在南阳郡地名头很响呢,听说宛城有不少人家为他立了生祠。”

“公子镇守襄阳,江陵那边正在打仗,他怎么会到新野来。”邓畅撇了撇道:“我邓家出了个都亭侯,又是仓舒公子的武技师傅。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哪里敢指望仓舒公子亲临。”他嘴上说着他们邓家,心里却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一个武人娶了公子的一个丫环,哪能想着公子来贺。派人送份礼来就不错了。就这样,邓家已经不能漠视不见,真要公子亲临,现任家主估计都得来迎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县令哪够格。

那文人正要多说,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大人,前面好象有个车队。”大家抬眼看去,只见官道尽头,果然有一长长的车队缓缓而来,迎头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盔明甲亮,在近午的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辉。车队慢慢走近了。当头举着大旗地几个体形壮硕的武士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其中一个人啧啧赞道:“邓将军果然是名将,手下这些将士一看就是百战雄兵,你们看他们身上那种杀气,实在让人胆寒。”

邓畅没有说话,他有些惊讶于这支队伍的长,惊讶于这支队伍中武士的多和武士的强悍。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似乎不是邓展的亲卫。难道?他忽然有些兴奋起来。难道仓舒公子真地来了?

他正想着,一骑冲出了队伍。马上一位身高足有八尺的大汉飞马奔到长亭之前,忽然勒住了战马。战马长嘶一声,被勒得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虚踢着,仅凭着两只后蹄在地上连走了几步,转了个身停住了急奔的身形,马蹄蹬踏着地上灰尘四起。马上那名盔甲鲜亮的骑士大声喝道:“前面可是新野县令邓大人吗?”

邓畅连忙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长亭,在那个骑士面前恭恭敬敬的一揖道:“下官正是新野县令邓畅,在此恭候将军多时,请问可是邓将军到了吗?”

李维朗声大笑,飞身下了马,倒持马鞭在邓畅面前一揖道:“小将乃曹公子身边侍卫李维,公子有令,请邓大人上前答话。”

邓畅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他连忙问了一句:“敢问将军,可是仓舒公子吗?”

“自然是我家公子,还能有哪位公子?”李维大大咧咧的笑道,有些戏谑的看着受宠若惊的邓畅:“大人请!”

邓畅大喜,连忙又收拾了一下身上地官服,来不及招呼下属就跟着李维大步向前,恭恭敬敬的站在路边,等着曹冲的宽敞马车慢慢行到面前,这才用略带些颤抖的声音,躬身施礼道:“南阳郡新野县令邓畅邓君阔,携新野县员属,恭迎公子大驾。”

车夫轻轻的吁了一声,两匹健马停住了脚步,一旁的典满撩起了车帘,曹冲从里面露出了笑脸,软语笑道:“有劳邓大人久候。”

“不敢,请公子随我来。”邓畅压抑着心头的狂喜,跑到拉车的马前,一手轻轻牵着马缰在前面带路。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高兴了,居然没有派人去请家主。一想到此,他连忙告了罪,跑到路边叫过一个家人低语了两句,这才又回到曹冲地车旁,将曹冲的马车带到长亭之外。

那个家人跑到不远处,解开一匹马,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不久,丞相大人的爱子,救了宛城数万百姓的公子曹冲到了新野,要亲自参加邓家新封的都亭侯邓展将军的婚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新野城,小小的新野城一下子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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