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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他自己有那个念头,这个问题虽然令人头疼,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之道。易缜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我不娶,你也不娶,我们就一直带着简安住在一起,不就好了?要不,你给我做媳妇?”
他虽然故作轻松,但说到最后一句,不免暗中存着试探的小小心思。
当日毅然恳求青帝赠婚之时,说是情迷心窍也好,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也好,他确实是一心一意想把秦疏光明正大地弄回府里当妻子对待。若不是其中诸多曲折变故,两人早已经完成了三书六礼,秦疏早已经名正言顺的是他的人,那个孩子也不会白白丢失,至今音信全无。
他那时的举动,多半是出自于一已私心,自己想要怎么便怎样,一丝一毫没有顾虑过秦疏的感受。假如从一开始,他肯再宽容一些温柔一些,不是那么事事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秦疏身上,绝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这事上自然没有假若这种事,等他真正体味过来,已然追悔莫及。所幸还有眼前和今后,能够让人去好好珍惜。他明白了这层道理。正因为真正在乎,反而显得近情情怯,生怕秦疏有不乐意的地方,将声音压得极低。
秦疏先是显出大吃一惊的样子,睁大眼睛上上下下的使劲打量他:“不娶媳妇了?难道你不是男人么?”
别的能忍,这话不能忍,易缜几乎要吐血了,索性豁出去,咬牙切齿道:“我是男人,有些男人也是可以不娶媳妇的。我说不娶就是不娶。就算是要娶,也是娶你,我们早晚是要成亲的。你想娶媳妇,就是做梦也不行。”
这种话闻所未闻,秦疏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脸腾地便红了,心下却是莫名地一松。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又不是女的。”过了一会又道:“我、我才没想要娶媳妇。”
“谁说要女的才可以做媳妇?你以为成亲是做什么的?洞房是做什么的?就仅仅是两个人手拉着手不成?”易缜见他害羞了,反而眯着眼笑,凑近了秦疏耳边,压着声音同他嘀咕起来。“……如此这般,方成夫妻。你这小傻瓜,懂了么?我们早就不清不楚,干脆挑个日子把事儿办了,也学他们一样的拜天地入洞房,好不好?”
几句话说过之后,秦疏先是脸越来越红,后来连带耳朵脖子都红了,整个就跟煮熟了的大虾一般。他窘迫之极,反而悖然大怒,那里还肯点头说好。捏着拳头就往易缜身上砸:“胡说、胡说。明明是你欺负我,你才不清不楚……”
易缜这话倒是虚中带实,秦疏的身体一直未曾大好,况且秦疏或者是因为之前的记忆太过惨痛,对这事总是有些抗拒,好不容易哄得秦疏点头,容他偶尔为之,他也不敢太过肆意妄为。不过被他连哄带骗,亲亲摸摸倒是常有的事。
易缜硬挨了几下,虽然不痛不痒,却知道他是羞到极致,已然不能再逗,他对眼下的结果也挺满意。于是见好就收,再逗下去,只怕他就要当真番脸了。
然而此时见秦疏面带羞窘,一张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眼睛里却水汪汪的,当真可说是明艳动人,一时情难自禁,凑过去堵住他的嘴巴,飞快地亲了一下,又在秦疏没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一口咬下来时候退回来。牵着他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天启他们在闹洞房,我们在这儿算是闹什么。”
秦疏听到洞房两个字,眼角微微一跳,被他牵住的手挣了一挣,力道却不是很坚决。半晌没话找话道:“天启大哥是男的,却要穿那么红的衣服,难看死了。”
感情他不肯成亲还有嫌衣服难看的成份在里头,易缜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我刚才说的,全是我的真心话。”他见秦疏面色一紧,厚着老脸连忙改口道:“我不说这个,那我今天只问问你,你喜不喜欢我呢?”
秦疏没他那么厚脸皮,低着头不好意思答。
易缜穷追不舍:“你要是不告诉我,今天我就睡不着了,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觉。”
秦疏这才吭声,吞吞吐吐地说:“你对我很好的……我很喜欢你的……”他想了想,再加上一句。“我不会娶媳妇搬出去住的。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的,可是……”
那喜欢同易缜所想要的喜欢之间还有些差距,然而亲耳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易缜依然高兴之极。于是说起话来越发的没脸没皮:“我也最喜欢你了,从前往后都只喜欢你一个,只疼爱你一个,你好好想一下,真不要马上答应拜堂成亲,给我做媳妇……”被秦疏重重掐了一下,方才住口。
过得片刻,秦疏没方才那么尴尬,却是慢慢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是哄我呢,两个男的怎么能成亲。你有头有脸的,会让人笑话。”
易缜也不再玩笑,收敛神色认认真真地答道:“那是你我的事,不必去管别人怎么看。我们愿意永远在一起,现在谁以管不着。”他的心意自然不假,但对于成亲这件事却不能够随心所欲。这事太过于惊世骇俗,在丰台这样的小县城里,乡民都没有那么开明,遭人诟病在所难免。他纵然可以全不放在心上,但秦疏心思单纯懵懂,如何受得了。因此虽然他有这样的念头,方才的话,确实也姑且只能说说。
秦疏看看他,似乎仔细地想了想,渐渐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来:“可是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样的问题随着秦疏的日渐清明,他必然会想到这些问题。易缜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这些,吃了一惊,那兴奋之情也淡增不少,连忙问他:“你想起什么?”
秦疏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们坐着马车,走了好多天才来到这里,对了,我们还带着弟弟。之前的都不记昨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易缜,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知道我这儿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嫌弃我,还肯养着我,对我很好?”
易缜将他的手指拉下来握在手中,认认真真地看着秦疏:“你听好了,你是我的小疏,你只是生病了,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来这儿就是带你养病的。如果不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事让你生病了,我们现在真的已经成亲了。你从前很聪明,很能干,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的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要好好记着。”他顿了一下,这才低声道:“你很好,我没资格嫌弃什么。”
秦疏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只是生病了,我才不笨。”他接着又问道:“那我的家在那里?等我病好了,我们还回家去吗?”
易缜可有些傻眼,他现在是无父无母。秦疏却是有父母亲人的,这时要他硬着头皮扯谎,实在是良心不安,可桐城梁相那些话是千万不能提的,谁知道会不会让秦疏受到什么刺激,想起些什么不该想的。只是含含糊糊地说:“等你病好了再说。”
见秦疏还有话要问,简直地力招架,连忙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秦疏唔了一声,刚脱了鞋爬上床去,又想起易缜的话,脸不禁又红了,转过身背对着易缜,远远地避到床角落里去,他之前被种种问题困挠,硬撑了半宿没睡,这时心中疑虑如数解开,合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易缜已没了旖旎心思,替秦疏盖好被子,换成他一宿未曾合眼。
秦疏倒是没有他那么复杂的心眼,有疑虑就问,问明白了也就放开了,第二天醒来,便和平常无异。他正在被窝里伸着懒腰,突听易缜问道:“我脸上这伤怎么来的?”
易缜早上起来,洗漱时才觉得脸上有些微痛,伸手摸到一道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
秦疏猛然坐起来,捧着头想来想去,这才一本正经道:“你昨晚上不好好走路,摔跟头啦,这是你自己摔的,还把我也扑倒了,好痛的,”
易缜面色狐疑:“摔跤能摔出这样的伤口来。”
秦疏改口道:“小猫抓的。”
易缜思索良久,方才道:“好利的爪子,”
秦疏点头,表示深以为然,匆匆忙忙的下床穿衣,踏着一地鞭炮碎片跑到前院去了。
易缜摸着这道伤口,只得暗想,若是有人问起来,少不得要说是后院的葡萄架倒了。他多了心事,这一天办完事后,竟鬼使神差地去栽了两身衣服,虽是寻常的款式,却都选了大红的颜色,成衣铺的小伙计也有些惊讶了:“这不年不节的,客官做这么应景的衣服?”
易缜脸皮发烫,支吾道:“现在先做好了,留着过年的时候穿,”便逃也似的裹了衣服回来。
秦疏见到这两件衣裳,也是大吃一惊,拎起来抖了拦,连连皱眉,只说难看死了。
易缜都要无地自容,更不好意思提你穿一身我穿一身这样的话,只得将应付小伙计的话再搬出来说了一遍:“这是过年的新衣脸,现在先收起来,到时再穿。”
秦疏哦了一声,这才没说什么。后来也不知将那两身衣服收到那里去了。
他这儿困扰了没有几天,此事还是青帝给解的围。
自从出京之时同李明海一见如故,此后便有书信往来,不时给他说些京中情形。近日来信中隐约提及,青帝似乎有想要在后宫册立男妃的意思,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一直圣眷正隆的祝由。这事自然要遭到一众朝臣的非议阻挠,就连祝由本人,对此都不乐意。李明海在来信中也显得顾忌重重。
易缜却借此想到了岔道上,心道有青帝牵这个头,自己再去哄哄秦疏,也把亲事办了。这也算是上有所好下必盛,旁人想要对他说三道四,大约还得对上头那位避讳几分。
想法虽妙,却也只能是姑且想想,一转念不免也替青帝担忧。那位生性严谨,平生做事稳重务实,谁知一旦动心,行事竟这般激越,只怕所面对的压力,远胜他当时死皮赖脸求青帝赠婚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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