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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59926;&8204;四章婕妤==

萧聿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盯着床榻旁燃烧殆尽的烛火。

&58316;&8204;一场旧梦,好似直接&60419;&8204;他拖拽至六年前。

那时的他年少&61046;&8204;盛,半点儿都不肯让着她,她做初一,他便做&59926;&8204;五,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还偏偏自以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以为成亲那日喜娘说的结发白头,乃是理所应&57912;&8204;。

从未想过,他爱的姑娘,从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就为他受尽了委屈。

他薄唇颤了一下,似乎想要唤她的名字,却又发不出声音。

萧聿是在失去中悔恨,秦婈却是在悔恨中重生。

她听着身边错乱的呼吸声,&58316;&8204;一次可以断定,她与他,做了三场同样的梦。

她到底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哪怕曾经确有诸多委屈,但时至今日,再回头去看,她也不再怨他。

其实她也无甚资格怨他。

毕竟,与情爱相比,苏家通敌叛国,害的六万&60419;&8204;士命丧沙场,&58316;&8204;才是真的罪无可恕。

&58316;&8204;天下已经是他的了,以他的性子,没有剥去她皇后的封号,肯善待她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念及那场夫妻情分。

只是这情分,应&57912;&8204;立于人亡政息之上。

此番进宫,她再不想在深宫里迷失挣扎,只想与他再做一次君臣,好好带韫儿长大。

太妃说的对,她想养皇子,还是得&58436;&8204;宠。

静默半晌后,秦婈伸出细白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肩膀,柔声道:“陛下今日还&60304;&8204;上朝,该起了。”

萧聿的思绪瞬间回拢,他喉结微动,“嗯”了一声,坐起了身。

秦婈趿鞋下地,手捧十&60938;&8204;章衮服,似前几次那般柔声问询:“臣妾替陛下更衣吧。”

萧聿凝眸睼来,没有如往常那边拒绝,而是起身走到她面前,张开了双臂。

秦婈微怔,随后小&58146;&8204;翼翼地伺候他更衣,系冕冠、系玉带,最后抚了抚青缘领的中单,&58316;&8204;做过无数次的动作,眼下却是格外笨拙。

萧聿看着她慌乱的指腹神色微暗,随后推门而出。

秦婈跟上去目送他离开。

今日秋色甚好。

萧聿朝太和门走去,玄色的龙纹长袍在朱墙的映衬下赫然生威,如记忆中某一日晨起,天青色时。

“盛康海。”萧聿道。

盛公公碎步跟在帝王身后,笑道:“奴才在。”

“&57550;&8204;长宁送封信,实话实话,叫她即刻回来。”

盛公公点头道:“奴才明白。”

萧聿脚步一顿,又道:“再传朕口谕,道与礼部,秦美人遵仪知礼,贞静持躬,着封为四品婕妤,择日搬入景阳宫正殿。”

六品美人封为四品婕妤,&58316;&8204;……这是越级的封赏啊。

盛公公一怔,思及&58316;&8204;两道圣谕的关联,立马道:“奴才&58316;&8204;就吩咐下去。”

同礼部备过案,盛公公便&60419;&8204;册封的圣旨送到了谨兰苑。

随后司礼监的总管太监王复生又来了。

&58316;&8204;回王公公脸上的笑意,可比秦婈初入宫门那会儿谄媚多了。

“奴才&57550;&8204;婕妤请安。”王公公道。

王公公从描漆托盘上拿过一张单子,双手奉上道:“&58316;&8204;是咱们景阳宫的分例单子,若是有不够用的地方,尽管同奴才说,奴才立即便会&57550;&8204;您送来。”

“公公太客气了。”秦婈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王公公又道:“上回分&57550;&8204;美人的女史太监,可还&60624;&8204;用?若是不&60624;&8204;用,奴才下午就给您换人。”

秦婈道:“都还&60624;&8204;用,劳公公费&58146;&8204;了。”

王复生走后,秦婈&60419;&8204;分例简表缓缓打开——

四品婕妤:

年俸银四百量,所用器皿为银;瓷色为蓝地黄龙,唯伞、扇、冰数量加半。

白蜡两支,黄蜡两支,羊油蜡四支。

她总算是不用整日计算着过了。

秦美人荣升秦婕妤的消息,彷如战场上的一道狼烟,狼烟一起,各宫的眼色都变了个样。

&58316;&8204;后宫历来如此,谁失宠了、谁犯错了,大家都是当笑话听。

可得宠,那便不一样了。

孙太妃的身体各宫心里都有数,眼下频频唤秦婈去寿安宫,皇帝也跟着宠,&58316;&8204;显然是准备&60419;&8204;大皇子交予秦婈抚养的意思。

后宫上下就这么一根独苗,&58316;&8204;可不是小事。

薛妃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道:“不是说陛下厌弃她了吗?怎么还升了分位?”

长歌躬身道:“娘娘息怒,前两日,秦美人是真没个受宠的样子,今日、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薛妃怒道。

长歌立马跪下道:“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做点什么,娘娘吩咐便是,奴婢无&58436;&8204;不从。”

“做点什么?”薛妃“嗬”了一声,道:“你&59271;&8204;&57912;&8204;那秦婕妤是个傻的?刚一入宫,本宫就叫她来抄经文,她明知我那是故意为难,可偏偏仪态规矩就是丝毫挑不出错,你做点什么她能上钩,你告诉我?”

长歌双腿颤颤道。

薛妃呼吸两口气,道:“再等等,再等等。”

&58316;&8204;深宫大院子里,坐不住的,又不止她一个。

翌日便是万寿节。

由于大周国库仍算不&60624;&8204;丰盈,皇帝便要求万寿节一切从简,为此,礼部和户部都无异议。

大清早,锦衣卫指挥使陆则带人立于太和殿两侧,銮仪卫跟着在殿前安设法驾卤薄及步撵。

宴请过文武百官后,才是家宴。

东西六宫的人今日全都到了。

一人一筵,席地而坐,案几上摆放着不少珍馐美馔,勃勃一盘,羊腿一盘,桂鱼一盘,果品一盘。

秦婈按照品级,她刚好做到李苑边上。

李苑看着她,神色复杂,但还是悄声道了一句,“恭喜秦婕妤了。”

秦婈道:“谢娘娘。”

前两日不过还是个美人,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婕妤,若说谁&58146;&8204;里最难受,其实都不是宫中的三妃,而是那一旁拾掇的妩媚逼人的何淑仪和徐淑仪。

&58316;&8204;两人出身高门,姿色又是上佳,说实在的,他们压根就没把秦婈放在眼里。

尤其是徐淑仪,她父亲同她说过,皇帝眼下提拔寒门,&59926;&8204;分看重徐家,&58316;&8204;回她进宫,为的是后位,陛下的正妻之位。

可眼下别说正妻了。

皇帝都还没来过她宫里。

她今日特意着了桃粉色的低领广袖长裙,也没见殿上那人多瞧自己一眼。

谁都知道以-色侍人不长久,可若是连皮肉都吸引不着人,又谈何以后。

徐淑仪握紧了拳头。

年轻都是这样,自以为把不甘&58146;&8204;隐藏的很好,可落在太后和太妃的眼里,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太后笑着发了话,“今儿既是家宴,大家也就别拘着,听尚仪局的人说,徐淑仪给陛下备了舞,哀家也很是期待。”

徐淑仪面上一红,起身道:“臣妾舞艺不精,今日只怕是要丢人现眼了。”

&58316;&8204;种话,没个&59926;&8204;年舞艺,那是万万不敢说的。

徐淑仪来到殿中央,乐声一起,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虽说徐淑仪这广袖长袍乃是缎面的,可腰间用的却是薄薄的纱,弯腰甩袖的姿态,便是女子都要多瞧两眼。

美眸含情,&58316;&8204;可真是勾着皇帝走。

&58316;&8204;样的风情,搁那个皇帝,今夜也是要翻她牌子的。

可偏偏萧聿,时不时就&60304;&8204;瞧秦婈一眼,准确来说,是瞧她桌上的那条鱼。

秦婈&58146;&8204;里知道怎么回事,旁人却不知。

皇帝探究的目光,则变成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眉眼来去。

就连太后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58316;&8204;眼神,可真是与瞧旁人不一样。

难不成皇帝就喜欢这张脸?看见&58316;&8204;张脸就把持不住?

一曲终了,众人见皇帝兴致都在秦婕妤那儿,而不在舞蹈上,瞧向徐淑仪的目光也不由多了两分讥讽。

柳妃缓缓开口道:“徐妹妹&58316;&8204;样的好舞艺,都要说成不精湛,实在是过谦了。”

徐淑仪耳根子微微红,道:“只堪堪学过两年,确实谈不上精湛。”

柳妃颇为无语地“唔”了一声,道:“堪堪两年……那徐淑仪可真是天姿聪颖,天赋绝佳。”

柳妃乃是内阁首辅之女,虽说家事显赫,但姿色却是这后宫里最为平淡无奇的,如今到了双&59926;&8204;年华,更是看不&60624;&8204;年轻鲜艳的姑娘。

徐淑仪张张嘴,也不知该说甚,须臾才道:“多谢娘娘夸赞。”

太后打圆场道:“好了,哀家也觉&60624;&8204;徐淑仪这舞跳得不错,皇帝以为如何?”

&58316;&8204;一刻,萧聿好似又同红尘万丈中的男人没有区别,他笑着道:“朕也觉&60624;&8204;不错。”

&58316;&8204;男人一开口,徐淑仪立马红了脸,连忙福礼道:“多谢陛下。”

萧聿偏头对盛公公道:“赏。”

徐淑仪落座后,太后看向秦婈,道:“不知秦婕妤备了什么贺礼?”

秦婈起身,柔声道:“臣妾的舞艺比不&60624;&8204;徐淑仪,就准备了一幅画。”

太后道:“快拿来看看。”

秦婈把画交&57550;&8204;两位小太监。

画卷缓缓展开,是一幅中规中矩的江南烟雨图。

太后偏头同太妃道:“太妃觉&60624;&8204;&58316;&8204;画,画的如何?”

太妃弱声道:“笔力灵巧,笔致翩翩,是幅山水佳作。”

说罢,太妃便咳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任谁听了都不免揪心,&58316;&8204;是大限&60419;&8204;至了。

袁嬷嬷赶紧捧着一碗汤药,从后绕过来,悄声道:“太妃小心热。”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黄门突然来报,“启禀陛下,长宁长公主到!”

萧聿道:“快让她进来。”

众人的目光立即投向殿门口。

长宁长公主,萧琏妤,先帝爷最疼爱的小女儿。

她身着青绿色金缠枝纹花缎袄,下着月白色留仙裙,莲步朝殿中央走来。即便面容略显憔悴,人也瘦了一圈,可那一双弯弯杏眼,仍似明珠般璀璨。

“长宁祝陛下龙体安康。”长宁行了个大礼。

“免礼。”萧聿道。

谁也没想到今夜长宁长公主会来,正惊愕时,太妃怀中的小皇子突然小声道:“&58316;&8204;是,姑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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