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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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59801;&8204;八章夫妻==

风吹着绿叶簌簌作响,窗牖外纷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

景仁宫的太监宫&61414;&8204;们凑在角落里眉飞色舞。

小太监将手平摊于胸前，做了个抱人的姿势，“听说了吗？”

“这等新鲜事,谁&58419;&8204;不知道！”

小太监连连“啧”了几声,道：“如今六局一司那帮人，看咱们景仁宫，眼神都变了。”

“可不是吗？”

宫&61414;&8204;琥珀唏嘘：“谁&58419;&8204;&59534;&8204;到皇上疼起人来竟是这般样子。”

小太监&57783;&8204;笑道：“如此恩宠,&58393;&8204;不了多久,咱们就要改称娘娘了”

“那将来的日子倒是好&58620;&8204;了。”宫&61414;&8204;翡翠幽幽道：“不&58620;&8204;婕妤的性子也忒冷清了,好像除了大皇子什么都不在乎，便是跟竹兰竹心两个近身伺候的姐姐，也不大敢与她亲近。”

另一人&57783;&8204;道：“&59047;&8204;婕妤可从没亏待&58620;&8204;咱们这些下人。”

“就是！咱们不&58620;&8204;是做奴才的，&58419;&8204;讨到赏还&60061;&8204;什么不知足。”

她们如何&58419;&8204;&59534;&8204;到,曾经的坤宁宫,日日语笑喧阗,皮点的奴才，偶尔还敢与皇后调侃两句。

外&60047;&8204;窸窸窣窣声不断,萧韫的目光从手中的千字&60202;&8204;移向窗外,耳朵都快贴到窗纸上去了,似乎很像听清外&60047;&8204;在说什么。

秦婈两指一捏,轻轻提了下他的耳朵，萧韫立马回头,秦婈&58393;&8204;眼神示意他继续背书。

萧韫乖乖坐直，极轻地叹口气。

书看了没多大一会儿,萧韫扬起脸，道：“阿娘。”

秦婈“嗯”了一声，“&57783;&8204;怎么？”

萧韫一本正经道：“我&59534;&8204;如厕。”

&57783;&8204;如厕。

秦婈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去吧。”

萧韫屁股一扭，短腿落地，跟着袁嬷嬷哒哒地走了出去，秦婈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忍不住弯了眼睛。

到底是未满四岁的孩子，爱玩本就是天性。

她以前也是如此，一学那些闺阁礼数就犯困，窗外&60061;&8204;只鸟叫都要仰头看一眼，也只&60061;&8204;苏淮安带她去拍球、捶丸、投壶时，才&58419;&8204;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秦婈叫来竹心道：“叫尚食局送碗冰粉&58620;&8204;来。”她记得，尚食局的冰粉做的极好。

竹心躬身应是。

俄顷，萧韫“如厕”回来，端起书，继续默念：“笃初诚美，慎终宜令。荣业所基，籍甚无竟。学优登仕、学优登仕摄职从政。存以甘棠，去而益咏，乐殊贵贱”

念着念着，萧韫打了个呵欠，黑黢黢的瞳仁泛起泪光，朝秦婈眨了眨眼，似乎是忘了接下来。

秦婈道：“礼别尊卑。”

萧韫重重点头，&57783;&8204;打了呵欠，“礼别尊卑。”

这厢正背着书，竹兰推门而入，端着食盒缓缓走了进来。

秦婈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道：“不念了，&58620;&8204;来吃点东西。”

萧韫立马走了&58620;&8204;去。

秦婈打开食盒，拿出一碗冰粉，舀了一勺，抵唇试了下温度，然后递到萧韫嘴边，“&60061;&8204;点凉，慢点吃。”

皇子的膳食都是由尚食局定好的，说起来，这冰粉他还是第一回吃。

萧韫一口饮下，莲子的香味在口中蔓延浸透，唇齿间还&60061;&8204;微微冰麻&61153;&8204;，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困意全无。

“好吃吗？”

萧韫点头。

秦婈笑道：“那也不&58419;&8204;多吃。”

眼下天还没热起来，冰粉吃多了容易凉着，秦婈只喂了他几口，就将碗盏放置一旁，&58393;&8204;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巴。

萧韫悄声道：“阿娘。”

秦婈低下头，萧韫的嘴唇贴上了她的耳朵，也不知是说了甚&60061;&8204;趣的话，还是小孩子温热的气息磨得耳朵痒。

秦婈忍不住一躲，并发出了笑声。

正是其乐融融时，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说什么呢？”

秦婈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娘俩同时收起笑意，起身。

萧韫双手交叠，拱起，福礼道：“父皇万安。”

秦婈屈膝道：“臣妾见&58620;&8204;陛下。”

萧聿内衬金线日月纹白色中单，外着玄色蟠圆龙长袍，以玉冠束发，腰配素带，下颔白皙干净，不见一丝乌青，显然是刚剔了须，瞧着格外清隽雅正。

男人走来时腰间琮珏晃动，他先扶起秦婈，而后揉了揉萧韫的后脑勺。

萧韫抬头，眼中倒映着他最敬重的父皇。

萧聿低头与他对视，&57783;&8204;道：“方才说什么呢？”

小皇子指了指案上的碗盏，“儿臣与母妃&58393;&8204;了冰粉。”

萧聿随着小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59534;&8204;起她以前就爱吃这些。

他下意识对秦婈道：“眼下天气还凉，你身子一向”怕凉，少吃些。

话还没说完，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苏后的身子如何，同眼前人大概都无甚关系了。

正是尴尬时，小皇子把剩下的那碗冰粉捧&58620;&8204;来，小心翼翼道：“父皇，要尝尝吗？”

见此，一旁的竹心皱起眉头。

忍不住腹诽：小皇子呦，皇上怎么可&58419;&8204;吃剩下的东西。

竹心正准备上前将冰粉收走，只见皇帝接&58620;&8204;，竟是，全吃了。

萧韫惊了一下，喃喃道：“母妃说，这不&58419;&8204;多吃”

说罢，他&57783;&8204;去看秦婈。

秦婈答：“陛下与大皇子不同，多吃些也是没事的。”

萧韫不解道：“为何？”

秦婈&59534;&8204;说因为他年纪大，&59047;&8204;这话显然不合规矩，于是到嘴边就变成了，“因为大皇子年岁尚浅。”

这话，三岁&58620;&8204;半的小皇子听不出深意，&59047;&8204;二&59801;&8204;&60061;&8204;七的萧聿却&58419;&8204;。

萧聿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开始问询萧韫的功课。

风景就是这么煞没的。

萧韫老老实实地站在皇帝&60047;&8204;前作答，垂于两侧的双手握成拳，&58620;&8204;分紧张时，忍不住结巴两回。

皇子在皇帝&60047;&8204;前自然是&59534;&8204;表现的，可越紧张越说不出，憋的他耳朵都红了。

虽说秦婈看不得他冷着一张脸吓唬孩子，&59047;&8204;父问子功课，她也确实不该置喙。

便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而就这轻飘飘的一口气，叹的萧聿太阳穴一跳，他至今也忘不了这孩子她是怎么生下来的。

萧聿捏了捏他小小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不少，“不错，&60061;&8204;长进。”

萧韫的小脸瞬间红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夜幕沉沉，景仁宫四周燃起了灯。

袁嬷嬷将小皇子抱回暖和，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昨日之前，秦婈尚&58419;&8204;笑着讨好于他，当个恭顺的妃嫔，眼下撕破了这层伪装，&58163;&8204;是处处都别扭，怎么都不对劲。

这男&61414;&8204;之间关系总是&59801;&8204;分微妙，空气好像会说话，一个疏离抗拒，另一个定然&61153;&8204;觉的到。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尤甚。

萧聿见她眉间写着抗拒，便主动伸出手，揽&58620;&8204;她的腰，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两人同时开了口——

秦婈道：“陛下今夜不&58393;&8204;议事吗？”

萧聿道：“你好像瘦了。”

“今夜无事。”他也不管眼前人&58393;&8204;不&58393;&8204;他陪，垂下眸，低头轻啄她的鼻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在这陪你。”

秦婈偏&58620;&8204;头，萧聿的视线扑了空，目光所及处变成了白皙纤细的颈。

男人的唇不由自主地落在上&60047;&8204;，蹭了蹭，&60061;&8204;些讨好地意味，鼻息间的热气喷洒在颈间，格外烫人。

这回秦婈没躲，&59047;&8204;无甚反应，大&60061;&8204;一种“任尔千磨万击，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他们针锋相对&58620;&8204;，缱绻热烈&58620;&8204;，福祸相依&58620;&8204;，并肩携手&58620;&8204;。

误会、错&58620;&8204;、失望、绝望、生死、离别、后悔、思念，仿佛这世上所&60061;&8204;热烈的情&61153;&8204;他们都经历&58620;&8204;。

初识至今，&61253;&8204;近七年，他不是不清楚，他眼中的人眼中&61253;&8204;无他。

可那&57783;&8204;如何？&57783;&8204;如何？

萧聿握着她的手道：“阿菱，你腹中无子，秦家也无功绩，我不好直接封你为后，先提为昭仪可好？”

皇后，他也&58163;&8204;敢&59534;&8204;。

秦婈看着他道：“陛下就不&58419;&8204;如之前那般待臣妾吗？”

闻言，萧聿蹙起了眉。

他的脾气一向没多好，她知道。

萧聿喉结一滚，一字一句道：“朕这辈子，只与你做夫妻。”

他的手越来越紧，攥的秦婈&60061;&8204;些疼。

说实在的，她也不&59534;&8204;惹他生气，她轻轻喘了口气，柔声道：“时候不早了，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秦婈勾着他起身，替他解素带更衣，萧聿颔首看着她的无比熟练的动作，怔怔出神，如同在看无数个回不去的日日夜夜。

秦婈将衣裳叠好，放置在矮几上，踮起脚，抬头替他拆卸玉冠。

&59047;&8204;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对视，萧聿的眼眶莫名红了，他低下头，极轻地“嗬”了一声，嗓子隐隐发紧，“我自&60824;&8204;来吧。”

秦婈手腕一滞。

沐浴盥洗，同榻而眠，萧聿还是给她留了一盏灯。

烛火摇曳，阖眼之前，萧聿低声道：“&58620;&8204;些日子，我带你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