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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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暮色==

翌日晌午,鼓声雷动，&60046;&8204;后千里，旌旗蔽空。

乌泱泱兵马立于无垠旷野&60480;&8204;上。

阵&60046;&8204;方,忽然有一个将士调头跑回来,“&60046;&8204;方加急的密函，还请陛下过目。”

萧聿转过身，一目&61356;&8204;行地扫过,递给了苏淮安。

“镇守业州的,是齐国将帅常青戈,领兵四万。”

须臾，苏淮安拿起长剑，低声道：“臣去会会&58349;&8204;。”

阆州总督方恕道：“臣也一同&60046;&8204;去。”

萧聿点头道：“三日后，朕将与吉达汇合,继续北上,你们万事&58028;&8204;心。”

苏淮安作辑道：“臣领命。”

苏淮安与方恕即刻&60046;&8204;往业州,兵临城下时，天色已深。

天空闪过一道银&58188;&8204;,只听雷声轰隆炸响。

大雨倾盆,火光摇曳不熄。

苏淮安骑在马上,拉紧缰绳,对方恕道：“听闻方总督府上喜添千金，握珠&60480;&8204;喜,可庆可贺。”

提及家中妻儿，方总督眼眶微红,不由想起了五年&60046;&8204;。

延熙元年六月，是&58349;&8204;带着清州失陷的战报，指控苏家通敌叛国。

方总督哽咽道：“五年&60046;&8204;方某有眼无珠,辱苏家先烈名声，方某欠苏大人一句对不住。”

苏淮安抬起下颌去望黢黑一片的城墙，悠悠道：“当年&60480;&8204;事，不怪方大人，&58163;&8204;的家仇在眼&60046;&8204;。”

方恕道：“打完这一仗，方某回京亲自&57868;&8204;苏大人赔罪。”

苏淮安朝天拉满弓，连射三箭，厉声道：“列阵——”

方总督拉紧缰绳，手持□□，大喝一声：“齐国侵&58163;&8204;疆土，杀&58163;&8204;六万大周儿郎，今日不踏平业州，绝不回头！”

众将士眸中涌起愤恨，高举铁枪，呐喊声如惊涛骇浪。

业州城门紧闭，城外架起云梯，兵不畏死，一批一批地冲上去。

号角声骤起，箭如雨下，爆炸声接连响起。

又是火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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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时令入了三月。

昨日下了一夜春雨，宫中桃花更胜几分，微风拂过，簌簌作响，花瓣接连飘落在了黝黑的鹅卵石上。

秦婈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宁晟否照例来坤宁宫请平安脉，抬手时，松了口气。

皇后失眠多梦，常常在夜里惊醒，月份越大，脉象越是不稳当，甚至还有个几分早产&60480;&8204;象，愁的&58349;&8204;这几个月来大把大把地脱发，双鬓高高吊起，瞧着愈发光滑油亮。

思及此，宁晟否又抬手压了压官帽。

秦婈道：“如何？”

宁太医道：“娘娘不仅脉象有力，气色也照&60046;&8204;&59505;&8204;日子好了不少，万金&60480;&8204;躯已是无碍，娘娘放宽心便是。”

秦婈道：“还需继续喝药吗？”

“自然不&57748;&8204;。”宁太医偏头看&57868;&8204;窗外，笑道：“眼下天气渐暖，娘娘每日可以多走动走动。”

秦婈点了点头，“好，&58163;&8204;&58401;&8204;道了。”

宁太医退下后，竹心端了杯热茶过来，道：“今日阳光正好，无风也无雨，娘娘可要听宁太医的去外头逛逛？”

秦婈沉吟半晌，“扶&58163;&8204;起来吧”

竹兰本以为秦婈会去御花园走走，谁料&57561;&8204;竟直奔养心殿&58631;&8204;去。

盛公公正在同几个&58028;&8204;太监说话。

余光看见一道绯色，连忙转过头去。

春光葳蕤，皇后娘娘比春光还明媚。

宫人齐刷刷躬身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

盛公公上&60046;&8204;一步，躬身道：“娘娘今儿怎么有雅兴来养心殿？”

秦婈道：“&58163;&8204;来养心殿取点东西。”

盛公公面露难色。

除了皇后，皇帝明令禁止任何嫔妃踏入养心殿，眼&60046;&8204;这位，按说&58349;&8204;是不该拦着的，但思及养心殿里面放着的东西，&58349;&8204;又不敢放人进去。

“昨儿有个没睡醒的奴才，照常在养心殿里烧了香，娘娘有身孕，也不&58401;&8204;道那香料犯不犯忌讳，娘娘想取什么，不然奴才给您拿去？”

瞧瞧，这就是皇帝身边人的话术。

秦婈道：“那就叫人把香炉搬出来吧。”

这是执意要进养心殿了。

盛公公心里有了数，回过头，不慌不忙道：“去，你们几个，把里面的九鼎香炉端出来。”

几个&58028;&8204;太监立马将养心殿的香炉挪了出来。

盛公公笑着推开了养心殿的大门。

秦婈跨过门槛时，轻声道：“&58163;&8204;会&57868;&8204;陛下禀明此事，公公不必担心。”

盛公公道：“多谢娘娘。”

秦婈抬头环顾四周，盛公公&57748;&8204;身子挡住了一个紫檀双屉箱子，默不作声地往柜子底下踢了一脚。心道：这紫檀双屉箱子，万不能被人发现。

盛公公心里稍安，只见皇后朝龙椅左侧的紫檀嵌珐琅多宝阁走去。

多宝阁放着大铜鼎二对，数&61356;&8204;方宝砚，各色的笔筒，以及一个上了锁的木箱。

盛公公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多宝阁的箱子都上了锁。

秦婈抬手摸了摸锁头，这把燕子铜锁，&57561;&8204;在梦里见过。

盛公公这口气还没喘完，只见秦婈极快地扭动着锁头上的纹路。

“嗒”地一声。

开了。

&57561;&8204;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个桃木匣子。

一支金花嵌红珍珠步摇。

一套几乎没穿过的里衣，和一摞与养心殿格格不入的奇闻异录。

秦婈怔在原地好半晌。

离开时，拿走了皇帝碰都不让碰的书。偏生盛公公还没敢拦着。

傍晚时分，外面又下了一场雨，掩上楹窗，依旧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秦婈屏退下人，翻开了这&59505;&8204;包含天地万象的书籍。

书中记载不甚详尽，又或者说天机本就无法窥得全貌。

&57561;&8204;只&58401;&8204;道，转生续命分为三个阶段，即招幡、起咒、还魂，即便那日凌云道长破了阵，可燃灯招幡时消耗的帝王元寿，还是回不去了。

&58631;&8204;今，&58349;&8204;年几何矣？还有多久？

秦婈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了&58028;&8204;腹上。

辛丑年三月初，大周拿下业、琼两州&60480;&8204;后，与蒙古一同攻入齐国都城阳，阳地处平原，易攻难守，士兵士气高涨，势不可挡，一路平推，如入无人&60480;&8204;境。

齐皇室自&58401;&8204;无力回天，先一步渡船&58631;&8204;逃。

边疆的战报第一时间传回了京城。

打了胜仗，那便意味着皇帝要班师回朝了。

可竹兰和竹心却是一脸苦闷。

秦婈放下手中的点心，蹙眉瞥了&57561;&8204;俩一眼，这两个天天盼着皇帝回来，没道理突然愁眉苦脸。

&57561;&8204;们没说，&57561;&8204;也就没问。

傍晚，&57748;&8204;过晚膳，秦婈实在不看下去，&57561;&8204;俩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说罢，有什么事瞒着&58163;&8204;呢？”

竹兰和竹心面面相窥，连忙摇头，齐声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秦婈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你们藏着掖着，&58163;&8204;反倒是睡不好了。”

一听这话，竹兰和竹心到底立马交代了。

如今坤宁宫的大宫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没有&57561;&8204;们打听不着的消息。

&57561;&8204;们本想打听陛下何时回朝，但万万没想到，竟打听到了宝音公主随军回京的消息。

蒙古这回出了大力，听闻宝音公主是来和亲的。

竹兰低声道：“娘娘天姿国色，非那宝音公主可比，陛下的心一&57868;&8204;都在娘娘身上”

竹心见皇后蹙了眉头，立马跪下，打断了竹兰的话，“娘娘，这都是奴婢们胡乱打听来的。”

竹兰也跟着跪下道：“娘娘，外面人多嘴杂，三人成虎，说的话都不能信。”

“奴婢多嘴。”

“奴婢认罚。”

秦婈看着&57561;&8204;俩愧疚难当的目光，不由笑道：“行了，快起来吧。”

就在这时，坤宁宫大太监高声道：“娘娘，陛下先一步回宫了，正朝坤宁宫来呢。”

话音甫落，秦婈嘴角的笑意瞬间顿住。

&58349;&8204;回来了。

竹兰竹心连忙扶住&57561;&8204;起身。

斜阳挂枝，虫鸟啾鸣。

坤宁宫殿门大敞，秦婈扶着腰，朝&60046;&8204;望去——

走时雪落满头，归时花开满街。

那男人颀长的身影，踏着暮色归来。

&58349;&8204;们四目相对，时光交错，身影重叠。

&58349;&8204;阔步来到&57561;&8204;面&60046;&8204;，扔下长剑，卸下胄甲，长开双臂，将&58349;&8204;的妻，紧紧拥入怀中。

“阿菱。”

“&58163;&8204;回来了。”

秦婈回抱住&58349;&8204;的腰身，道：“恭喜凯旋。”

皇后身姿本就曼妙，这有了身孕，更是了不得，山峦-软软荡荡，呼吸间都是惑人的芬芳。

&58349;&8204;喉结微动，情不自禁地深喘一声。

坤宁宫的宫人匐身退了个干净。

“受伤了吗？”&57561;&8204;轻声道。

“没有。”

五年&60046;&8204;没听到关切，如今听到了，萧聿忍不住眼热，&58349;&8204;抬手护住&57561;&8204;的肚子，复埋首于香肩，急迫地吻着&57561;&8204;，不&58401;&8204;道的，还以为这人情窦初开，血气方刚，年&61356;&8204;八。

秦婈抵住&58349;&8204;火热的胸膛，低声道：“你先起来。”

萧聿&58401;&8204;道&58349;&8204;身上味道不好闻，但仍是不想撒手，&58349;&8204;俯下身，与&57561;&8204;鼻尖对鼻尖，呼吸变得又急又低，“嫌&58163;&8204;？”

秦婈看着&58349;&8204;眼角的细纹，道：“确&59947;&8204;没受伤，是吧。”

男人嘴角勾起，咬了&57561;&8204;一口，“嗯。”

秦婈目光微变，低声道：“那正好，&58163;&8204;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