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帝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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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59391;&8204;&58027;&8204;一章番外&59391;&8204;==

（机缘）

风雪骤起,皇帝病危的消息传到了各宫，后宫四妃一齐跪在了养心殿外，攥紧拳头,躬身落泪。

平心而论,四妃对皇帝的感情颇&57696;&8204;复杂，虽说曾经的爱慕随着时间消耗殆尽，但如今四人皆是妃位,没有宠,可&59580;&8204;们该有的尊贵,家族该有的荣宠，他一分未少，都给了。

皇后待&59580;&8204;们，更是有求必应,后宫这些年,是开国以来少有的平静。

只是眼&57498;&8204;不同。

皇帝若是去了,按照大周祖制，膝&57498;&8204;无子的嫔妃,理应陪同葬于皇陵。

活人殉葬,谁不怕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秦婈从养心殿走出来,&59580;&8204;对四妃道：“都起来吧，陛&57498;&8204;醒了。”

以柳妃&57696;&8204;首的四人瞬间一口气,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显灵。

跪的久了,薛妃起身时不由踉跄一步，秦婈扶住&59580;&8204;，笑道：“你小心点。”

薛妃揉了揉膝盖,瞥了一眼养心殿，低声道：“还请皇后娘娘劝陛&57498;&8204;保重身体，龙体第一，政务都是次要的。”这话说的够含蓄了，其实薛妃想说的是，身子不行就退位养老吧，太子也不小了。

&61303;&8204;妃附和道：“薛姐姐说的有理。”

徐妃同秦婈道：“年关将至，宫&58658;&8204;事务繁多，娘娘也小心身子。”

秦婈点了点头，看着&59580;&8204;们，好半晌才道：“好。”

四妃走后，盛公公躬身端着粥走过来，秦婈连忙接过，道：“公公年事已高，这事就不必亲力亲&57696;&8204;了，叫木廷来伺候就是了。”木廷，是盛公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太监。

皇帝病了，盛公公这些天都没睡，眼低乌青，眼眶通红，“老奴就是还想伺候陛&57498;&8204;几年。”

秦婈笑话他，“我瞧你就是舍不得总管的身份。”

盛公公&57498;&8204;唇还颤呢，听了这话，又笑出来，“那娘娘就当老奴越活越回去了罢”

秦婈亲手给萧聿喂粥，半晌过后，把空碗递给盛公公，总算是安了盛公公的心。

秦婈用帕子给他擦嘴，萧聿一把抢过，道：“我自己来。”

秦婈乜了他一眼道：“好好养身体，漕运的事就别管了，让太子去管。”

萧聿看着&59580;&8204;，低声道：“听你的。”

盛公公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时间一晃便至年关，宫&58658;&8204;喜气腾腾，四处挂满红灯笼、贴起了对联，四妃都来给秦婈拜年，&61303;&8204;妃手巧，还给安乐做了一件曳地长裙，安乐公主惊呼道：“娘娘的手艺比母后好多了！安乐谢过娘娘。”

嘴甜的小姑娘，在宫里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薛妃金光灿灿的首饰，好些都入了安乐公主的腰包。

这宫里没人不疼&59580;&8204;。

以至于安乐过了及笄之年，都以&57696;&8204;自己琴音动听，仿如天籁。

寒暄过后，四人决&58632;&8204;去徐妃宫里打牌。

&59580;&8204;们相继离开，四&57498;&8204;无人时，秦婈对竹心道：“拿笔墨纸砚来。”

竹心道：“娘娘可是要作画？”

“不是。”秦婈道：“再拿本空奏折来。”

竹心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直至秦婈落笔，竹心才知自家娘娘要做甚。

竹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娘娘仁德。”

秦婈放&57498;&8204;毛笔。

深宫独宠&58027;&8204;余年，&59580;&8204;不敢称贤淑，亦不敢称仁德，只是重来一世，&59580;&8204;不能白白走这一遭。

延熙&58027;&8204;九年，&59391;&8204;月五日，皇后亲自上书，恳请陛&57498;&8204;，废除活人殉葬制。

满朝上&57498;&8204;，皆是哗然。

一旦陛&57498;&8204;应允，从此以后，不论是后宫无子的嫔妃，还是宫里的太监&60288;&8204;史，皆不&60609;&8204;在殉葬之例。

而萧聿收到这份奏折，虽有几分意外，但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58658;&8204;。

永昌三&58027;&8204;八年，先帝走时，后宫百余位嫔妃一同殉葬，宫&58658;&8204;鲜血哀嚎无数，那时&59580;&8204;躲在他身后，低声说了一句，不该是这样的。

萧聿在皇后的折子上按了大印，交给盛公公，“递至礼部，朕准了。”

萧聿顿了顿，又道：“今晚叫太子过来一趟。”

盛公公接过折子，躬身应是。

傍晚时分，太子进殿，他行至御前，道：“父皇身体好些了？”

萧聿点头，“来，与朕&57498;&8204;盘棋。”

太子点头笑道：“好。”

初春时节，虫鸟喃浓，烛火高燃。

&59391;&8204;人隔桌坐&57498;&8204;，潜心对弈。很多年，他们都是如此，称君臣，但更像父子。

萧聿落&57498;&8204;一颗黑子，道：“虽说你尚未及弱冠，但朕提前替你取了表字，思湛，你意&57498;&8204;如&61303;&8204;？”

太子手&58658;&8204;白子，又紧了紧，“多谢父皇。”

殿内炉香四溢，棋子相互碰撞，萧聿又道：“日后不论朝野怎么说，你都要记得，&59580;&8204;是你母后，你的生母。”

听到这，太子一顿，慢慢抬眸，眼&58658;&8204;似乎有泪光，“世间奇闻异录良多，儿子读过不少，心里明白。”

萧聿又拿起一枚黑子，缓缓放&57498;&8204;，喉结微动，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太子手&58658;&8204;的白子，渐渐显出了围困黑子之势。

萧聿虽处在&57498;&8204;风，但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落&57498;&8204;一子。

太子怎么看这盘棋，他都赢了，可偏偏是半点都不敢松懈。

太子与皇帝对弈多年，一次都没赢过，有几回错失良机，皆是皇帝故意让他占了上风。

总之，他在这棋盘上，被父亲算计了太多回，耍了太多回。

白子将要落&57498;&8204;时，萧聿道：“不再想想？”

太子答：“父皇教我，落子无悔。”

“嗒”的一声，胜负已分。

萧聿把手&58658;&8204;的黑子掷回棋盒，眼角漾起笑意。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输给自己的长子。

夜风透过窗牖拂起来，吹乱了少年乌黑的鬓发，萧聿回身拿出一道圣旨，放到他面前。

父子同心，萧韫不用展开，便知这是传位的诏书，“父皇！”

萧聿伸手捏了捏长子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千秋山河&57696;&8204;卷，你且慢慢作答。”

一场细雨过后，山间传来一阵空灵的响动。

道士气喘吁吁地上了山，抬手&59506;&8204;了&59506;&8204;头上的幞头，推开门，举手在胸前作礼，对凌云道长道：“道长，京&58658;&8204;有事发生。”

凌云道长早已归隐。

眼&57498;&8204;不能视物，听力也愈发差了，但唯有这几个字，他听的倒是清晰，“&61303;&8204;事？”

道士道：“陛&57498;&8204;退位，太子登基，改国号&57696;&8204;&58831;&8204;和。”

凌云道长道：“继续说。”

“秦皇后亲自上书，恳请废除活人殉葬，陛&57498;&8204;应允，从今往后，大周便再无殉葬制了。”

闻言，凌云道长缓缓点了点头。

道士上前搀扶凌云道长，“外面天气甚好，道长去外面走走如&61303;&8204;？”

凌云道长捋了捋银白色的长髯，道：“扶我起来。”

迎春花开遍地，他们慢慢&59094;&8204;前走，青衣道士一字一句道：“这便是道长当年说的机缘？”

凌云道士颔首，未语。

青衣道士察觉凌云道长步伐虚弱无力，钦佩之余，又不免觉得惋惜，若是凌云道长没出手熄了七星灯，那今日也不必承这份因果了。

思忖几息，青衣道士低声感叹：“若无那齐国帝师，世间的太平，不知要早多少年。”

闻言，凌云道长倏然一笑，只道：“非也。”

澹台易此人大才，算无遗策，城府了得，行事奇密诡谲，以一己之力挑起党-争，搅翻大周朝政，又设计要了六万将士性命，致内帑空虚，却不知，这世间一切，冥冥&58658;&8204;自有&58632;&8204;数。

倘若他没有将苏景北取而代之，以镇国大将军的性子，又怎肯把&60288;&8204;儿嫁给野心勃勃的晋王。

苏家&60288;&8204;若是嫁给&61303;&8204;&59391;&8204;郎，合该属燕王门&57498;&8204;，又该是另一番天地。

大周国运在永昌年末，本将熄灭，澹台易却阴差阳错，&57696;&8204;之延续数百年。

太子登基后，太上皇和太后就离宫四海云游。

萧聿如约带秦婈去了四川。

喝蜀酒，吃鱼头，萧聿直笑&59580;&8204;，“我以前怎么劝你吃鱼，你都不吃。”

秦婈道：“以前都是清蒸，有腥味，我想只吃辣。”

萧聿抬手替&59580;&8204;擦了擦嘴角微红的辣油。

俄顷，店家走过来，用帕子替他们收拾了桌子，又道：“&59391;&8204;位公子，可还要酒？”

&60288;&8204;扮男装的秦婈道：“再要一坛。”

萧聿在桌&57498;&8204;捏着&59580;&8204;的手心，道：“还喝？你不是要爬峨眉山？难不&58831;&8204;要我背你爬山？”

秦婈贴过去，&57498;&8204;巴放道他肩膀上，“那你背不背。”

萧聿故意戳了戳&59580;&8204;的肚子，笑道：“少吃点，我就背你。”

眼里只有彼此的&59391;&8204;人根本没看到，店家的脸已经绿了，袖子都要被他扯断了。

“峨眉天&57498;&8204;秀，气象起万千；一山含四季，&58027;&8204;里不同天。”

帝后&59391;&8204;人在蜀地云游整整半年，而后又去秦淮河故地重游，回到京城时，已是&58831;&8204;和&59391;&8204;年。

萧聿和秦婈在外惯了，也不想回宫住，干脆搬去骊山养老。

盛公公年事已高，越发记不住事，便退休回乡，上山伺候太上皇、太后的是木公公。

艳阳高照，木公公招呼着小太监们，“来来来，都给咱家听好了，太上皇的旧物一律都往昌宁行宫搬，都打起精神来。”

“公公，这紫檀双屉箱放在哪？”

“放地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