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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池曾见过太子殿下收藏的两幅含之大师的作品。方才见明思所写,他也是习字之人,一眼之下便能看出明思的水准,虽不及含之大师笔力沉稳,但却另有一种飘逸在其中。
即便比不上含之大师,但在后世习此书法者中,定然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太子也习狂书,但比起明思所写,只怕还要差上一筹不止。
秋池既惊且喜。
明思望着秋池笑了笑,眸光微垂沉静“我不过是喜欢写字罢了。刚回大京那几年,也没人理会我。我娘也不讨祖母喜欢,那时候年纪小,每回看到娘因为我受委屈,心里也有气。老是写簪huā小楷总觉着有些拘束,后来在爹的书房里看到了前朝大儒对含之大师的书法评点,说是含之大师的狂书能令人抒情养志,平心宁气,心里便起了好奇。后来又看了许多有关的笔法评述,爹又寻了一副临摹回来,我便开始写着玩儿。我和你们不同,老太君因我身子不好便免了我的请安,祖母不喜欢见到我娘,因此我娘也不必每日带我去祖母院里。我大多时日都在〖房〗中,除了练字画画,也无其他的事儿好做。初时是打发时间,养性子,后来慢慢也就成了习惯。”
明思语速缓慢,唇畔笑意微微,到后来,目光也愈发沉静温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是闲聊叙话。
秋池怔然望着明思。
眼前的明思,那墨玉般的双眸中似有星光在沉寂就这样看着,他只觉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对视片刻,明思抿唇一笑,转过身揭开茶盖,双手捧起茶盏凑到唇边慢慢喝着。
秋池目不转睛,少顷,明思放下茶盏偏首看他“怎么了?”
他一怔,摇首“没什么。”
他没有说,方才那一刻,他感觉很不〖真〗实,也很不好受。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生出了一种遥远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迟疑,自己好像从来没看清过明思的心。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从未对自己说过喜欢。
她总是笑。有时,笑得让自己满心欢喜,有时却让自己心绪莫名。如同方才。
明思笑了笑,伸手拉他起身“你今日还未回书房过吧?”
秋池点点头,明思颔首笑道“你先去忙吧。”
想着自己还有太子交待下来的折子未写,秋池朝外走了两步。两步后顿了顿,回首看了一眼,只见明思正笑望他,于是一笑,转身大步走了。
看着秋池挺拔的身影消失明思站了片刻,提步朝书房行去。
刚取了空白的信笺出来摊开,蓝彩和帽儿走了进来看到明思拿了信笺出来,帽儿上前开始研磨。
明思没有言语,待帽儿研好磨,就取了细豪开始写信。
不多时,一封信便写好。
将信封好递给帽儿“你去寻张婶,让她家二牛送到天衣坊给方师长”顿了顿又低声嘱咐道“不可让人看见。
帽儿点头应下,接了信出去。
明思重新取了纸出来开始写段子。
不多时,帽儿便返回朝明思点头道“小姐,我已经同张婶和二牛嘱咐过了。”
明思停下笔,轻轻颔首,又朝蓝彩一笑“方管家说初八是个好日子,你们的亲事就定在那日,你看可好?”
蓝彩微微面红,倒也无太多扭捏,朝明思点头“小姐看着办就好。”
明思笑了笑,将笔搁回砚台“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说。”
说着,将田妈妈之事说了出来。
蓝彩怔了怔,帽儿却恍然大悟“难怪田妈妈每回看到咱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她自个儿看上了包副将!”
蓝彩却默然不语。
明思微微一笑“此事你莫要多想,我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这是我事前考虑不周,若早些做了安排,也就没了这一出。”
话虽是如此宽慰蓝彩,明思心里却明白,没有这一出,也许还另有一出,不过也勿须说来让她们忧心。
笑了笑,明思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末了“方师长素来也是喜欢你的,想来是不会有异议。说来还得感谢她们,若非如此,我还未想到此间。这样安排,对你对方师长也算得两全。你无长辈可依,方师长也没个后辈可依托,你们二人日后便可相依,也算多个亲人。”
蓝彩心中感动,也不多言,只默默颔首“只方师长不嫌弃,我自当尽孝。”
明思轻笑颔首。
帽儿却有些气不过“这田妈妈和老—”顿住偷偷瞅了一眼明思,见明思无恼色,又气鼓鼓地低声道“这些人好生讨厌,就见不得人家好!”
蓝彩看了明思一眼,微微蹙眉“除了这个,她们可还在将军面前说了什么?”
明思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子朝后一靠,轻轻一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上些眼药罢了。”
“眼药?”帽儿眨了眨眼“谁眼睛病了么?”
明思一怔,遂“扑哧”一笑,含笑点头道“的确有人眼神儿不好。”
蓝彩若有所思,看着明思目光担忧“小姐,你可是说——”没有说下去。
明思抬眸赞许地看着她,知道蓝彩应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轻叹“我倒也不怪他,他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过的,无论她如何看我,可在他面前却都是千好万好。他素来心思不放在这些俗事上,家中人口也简单,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想到其他。”
这一连串的“他她他”把帽儿给绕糊涂了,睁着眼睛看着明思和蓝彩只是似懂非懂。
蓝彩却明白明思的意思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明思笑了笑,眸光晶莹明亮“上中下策,当然是行上策了!”
扯破脸对质为下策,同秋池明言为中策,明思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这上中下策之分,无非是顾及秋池的脸面罢了。
说实话她有时真的有冲动去行那中策,下策。
再度取过狼毫落笔之前,明思心里再度叹气,这宅斗果然不是她的兴趣之所在啊。
轻轻松松的日子,怎么就那么难,那么短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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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明思同方管家交待清楚,让他负责打理包不同和蓝彩的婚事事宜,方管家满口应下。
方管家的回信已经收到,明思心里有了底便将蓝彩的新身份也告知了方管家,又告知他蓝彩会从方府出嫁。
方管家惊异片刻后,神色如常的点头“小的定会好生操办。”
明思点头“若要银子直接来我这里取用,不必从公帐上走。”顿了顿“还有老夫人院里有两件新漆的家俱,你也顺便去找找,想法子替换了。老夫人肺气不足,闻不得新漆。”
方管家愣了愣紧接着颔首,心里却叹气。公帐私帐还不是一样,年前账上留的钱早就所剩无几了还别说置办老夫人院里的那一应物件就值了几年的huā销还不止。
可他是北将军府的奴才,有些事只能看着,心里再明白,也只能看,不能说。
他也看得仔细,这个夫人是个玻璃心肝儿,若论看事看人,这府里只怕没人能比她更明白更清楚。她若有心老夫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故而他也无太多担心心道,时日一长将军总能明白过来的。
两人又说了一阵,方管家退下。
到了下午明思歇过午觉便整理了妆容带着帽儿去了秋棠院。
明思端重行了礼后,秋老夫人淡淡发话“坐吧。”
明思在下首坐下,青衣奉了茶上来,却是普通的huā茶,并非那云雾香茶。
明思也不以为杵,含笑端了抿了一口。
“包副将的亲事日期可定了?”秋老夫人看着明思。
明思颔首“就在初八。
秋老夫人微微蹙眉“初八?今日都初三了。”
明思一笑“将军只给包副将一月的休假,方管家查了日子。若不在初八,就要月末才有适宜的日子。故而选了初八,虽紧了些,但加紧操办,还是来得及的。”
田妈妈站在秋老夫人身后闻言抬首看了明思一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明思只当没看见,只端起茶慢慢吹着。
田妈妈又望了秋老夫人一眼,眼神有些急切,秋老夫人垂了垂眸,也端起茶盏“池儿可同你说了?”
明思一怔抬首“说什么?”
秋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池儿说了,把田妈妈家的翠芝许给包副将做偏房。眼下虽不能一起操办,待下月包副将回了苍郡,就把翠芝一块儿带过来,也好给蓝彩做个伴儿。”
原来秋池还未同秋老夫人说……
明思垂眸笑了笑,复抬眸讶然“娘还不知道?”一顿,又笑着摇首“将军先前不知蓝彩是天衣坊方师长的义女,后来明思同将军说过后,将军已经说了此事作罢,让翠芝另择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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