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方老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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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以下载量来讲，《万里长城永不倒》这首歌无疑在张扬「所有」歌曲之中垫底，但如果以传播度来讲，由于电视剧的存在，或许如今比之《晴天》《双节棍》《东风破》《千里之外》《同桌的你》这些响遍了大街小巷的大火歌曲仍有差距，然而即便在他的歌曲里面，也是比较偏上的。

更重要的是，由于歌曲和电视剧本身的爱国情怀，关注、喜爱这首歌，除了张扬的粉丝之外，路人之中，多是中老年人，乃至于许多不喜欢流行歌曲的人，其中不乏一些身份、职位特殊的人。

这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张扬的路人缘。

于张扬而言，这样的成绩不算好，却也明白结合这个世界里面的国情，这种事情是符合常理的，也就不再贪心，作为曾经对饭圈文化深恶痛绝的一员，他很清楚路人缘的重要性以及积累难度，这种事情急不来。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以及被时间证明过一次的经典作品，早晚都会发挥出他们该有的热度与光芒。

所以听高永年梁延府说《霍宗侠》收视率暴涨，竟然与《万里长城永不倒》有关，他多少有些吃惊，随后才从梁延府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源头在于一篇名叫《从霍宗侠看国耻教育必要性》的文章。

这是年前江南大学文法系教授高永年在网络上发布的文章，经过了这几天的发酵，最终出人预料地在昨天夜里以「张扬《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关键词登上了热搜，随后排名一路上涨，在今天上午一度来到了热搜榜第十一，几乎跻身前十

——至少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里面的微博实时热搜榜水分还是比较少的，能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春节期间，以这样的关键词来到这样的位置，可见关注度之高。

连带着「电视剧《霍宗侠》」与「江大教授呼吁国耻教育」，也跟着上了热搜，加上剧情张力，共同促进了今晚《霍宗侠》电视剧的收视率暴涨。

张扬随后在微博上找到了那篇文章：

江南台最近播了一部剧，叫做《霍宗侠》，听说过几天还有一部同名电影要上映。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是十分开心的，因为终于有导演和公司把目光投到这段历史上来了。晚上特意守在电视前观看，剧拍的很好，片头曲写得也好，歌名叫《万里长城永不倒》。

许是由于春节的缘故，我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部剧并没有引起我想象中的讨论与影响力，甚至有不少人质疑《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词。

我女儿也是张扬的粉丝，她很爱听张扬的歌，但对这首歌的评价比张扬其他比较受欢迎的歌曲差了许多。

这首歌是冯少昂与张扬共同演唱，后者同时也是词作者。许多有些年纪的观众应当对冯少昂不陌生，而张扬这个名字更是称得上是大名鼎鼎，许多人夸他歌唱得好，诗词作得好。流行歌曲我是从不听的，但诗词写得好，我十分认同，“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都是能够流传后世的佳句。

即使如此，我仍没有办法想象《万里长城永不倒》这样的歌词，竟然出自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之手。不是写得不好，也不是认为张扬不能写出这样好的歌词来，我特意去看过张扬其他歌词，写的很好，然而《万里长城永不倒》这首歌歌词里面的厚重，仍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表达出来的。

现在的年轻人，许多，不，应当说是大多数人，对那段历史都是完全陌生的。我从朋友那里了解到张扬是华兴大学历史系的学生，这或许能够解释之一二。

我讲这些，不是要夸张扬，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不必我再去多说赞美之词，我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万里长城永不倒》歌词里表述的那段历史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且与许多人认知里面的那段历史反差之大，可能会超乎许多人想象，是华夏民族几千年来最为悲惨、耻辱的阶段之一。

我们的教科书讲到这段历史，总是着重于讲述华夏如何振兴，如何破茧成蝶，却少有人说是怎样的痛楚，才让沉睡百年的狮子清醒过来，以至于许多人年轻人觉得华夏如今的强盛是自古如此、理所应当的。

不是的！

这是无数先人的鲜血，无数民众的痛楚换来的，我们也有过落后，有过耻辱，有过被别人打到家门口，也只能被人打落牙齿往里吞的时候。我说这些，绝不是认为或者希望华夏还有那样的时日，但想要一直兴盛，需要我们一代代人的不断努力，铭记历史，铭记耻辱，有助于我们更加努力。

……

这篇文章通篇两千多字，通过剧中霍宗侠的遭遇，或者导演、编剧通过其他人物表达出来的一些历史事件讲述了出来，比如不平等条约、遭到入侵、百姓苦难，包括真实历史上的擂台等等都讲了出来，最后更是直指当局不该「文过饰非」，应当在教科书中把这段隐去的真实历史讲述出来。

当然，大概与上面许多人想要把张扬推出来当旗帜一样，这位教授在末了也说：“希望能有更多像张扬这样在年轻人群体中拥有很大影响力的明星、偶像站出来，也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如同张扬一样，热爱华夏传统文化，弘扬华夏传统文化，而正确认知历史，则是了解、弘扬传统文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张扬看完之后，觉得这个高教授虽然有点上纲上线，但还是挺爽的……这样一个看起来貌似很喜欢上纲上线的大学教授，应该很少会这样夸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个明星吧？

他下意识地想转发一下，然后又觉得这样转发好像有点自卖自夸的味道，于是犹豫一下，还是打消了转发的念头，点了个赞。

他把文章连接转发给林依然，很快收到回复：“我早看过来啦。”

张扬：“你看过了都不跟我说？”

林依然：“这有什么好说的[白眼]”

张扬：“虽然夸我的文章确实不稀罕，但这有有深度有内涵的夸奖，还是可以跟我说说的，我不嫌弃。”

林依然：“[白眼]”

林依然：“今晚收视率高吗？”

张扬：“最高145，两集平均128”

林依然：“哇，这么高？”

林依然：“那不是能赚很多钱？”

张扬不由失笑，回道：“还不好说，得看之后的收视率能不能稳住，但不过怎么说，这次投资赚肯定赚了，以后还有重播权呢。”

林依然：“能赚多少钱？”

张扬：“如果收视率比较好的话，应该能够你的零花钱。”

林依然：“[白眼]”

林依然：“鱼儿姐姐来青城了，我明天陪她们去玩。”

张扬：“来就来呗，你明天去去给人拜年嘛？”

林依然：“晚上呀。”

外公外婆身体都还比较硬朗，不过上了年岁的人大多睡得早，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闺女一家刚到，两个老人看罢《霍宗侠》，或者没看完，多半就已经睡了。

看完之后，张扬一家也就回到了楼上，外公外婆年前就开始收拾，所以虽然常年无人居住，除了旧一些，并不脏乱。

张扬早上起得比较早，起床时爸妈都还没起来，于是到二楼陪外婆聊天说话，看她炸醋肉、煮米粉，准备一家人的早餐，不忘拍张照片给林依然发过去。

早饭之后，张守一和方浅雪准备礼物去拜年，张扬和张微照例是不去的，就窝在家里陪外公外婆。

外公曾有一个哥哥，不过早夭，并没有后人，外婆有两个妹妹，两个哥哥，如今只有一个妹妹还在世，这也是今天张守一和方浅雪，以及方潜渊夫妻俩的午饭所在。

不过在去这位小姨家之前，张守一与方浅雪还要去拜访另一家，是方浅雪的一个初中老师。

方浅雪读初中的时候，有次早上去学校的路上——正值冬天，学校早读课又比较早，基本都是抹黑去学校，那时节没路灯，治安也不好，方浅雪少有的落单，就在半途中遇见了劫道的，恰逢她的语文老师路过，给解了围，自个却被捅了一刀，在医院里面住了小半年。

方浅雪始终记着人家的恩情，每年回来，都会拎着礼物去拜年，自婚后，随着需要拜访的人家陆续减少，这几年来就都是每年初四前去拜年。

路并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而已，张守一与方浅雪照例步行前去，拎着礼物到了那位名叫高正的老师家中，敲门之后，老人的次子高永年打开门。

方浅雪读初中已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老人如今年已过六旬，早已退休在家，膝下两个儿子，长子高永旭就在鲤城工作，是个公务员，今天并不在；次子高永年则在大名鼎鼎的江南大学执教，去年似乎升了职，被评为了教授。

自当年事后，方浅雪年年都来拜访，婚前爸妈陪着，婚后便都是张守一陪同，这些年下来，哪怕只是每年一面，彼此也已经熟悉起来，高永年见到两人，并无意外，忙笑着让进屋内。

张守一和方浅雪拎着礼物进了门，先朝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人问了好，高永年的妻子也从房间出来，笑着招呼，又叫女儿出来打招呼。

张守一和方浅雪见过高永年的女儿几次，印象中是个挺乖巧的女孩，不过有些腼腆，话不多——事实上，张微给类似关系的人留下的印象也是如此，倒未必是多么乖巧腼腆，纯粹在不熟悉的外人面前大抵如此表现而已。

这女孩比张扬年纪略大，名叫高莹，高挑婀娜，长得很是漂亮，在京城大学读书，被老妈叫出来之后，与张守一和方浅雪打了招呼，眼神里却似乎有些疑惑，随后似乎就想要回房间去，被她妈妈眼神止住，便只好陪坐着听长辈闲聊，不时打量着方浅雪和张守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张守一、方浅雪与高永年都是教师，虽然大学与初中有别，但为人师长，找共同话题并不难，加上还有个退休教师的老人，话题可想而知，也就难怪高莹不愿意听了。

寒暄之后，互相聊些家长里短，随后话题逐渐散发开来，高永年说起了一些现状，于是提到了正在播出的电视剧《霍宗侠》，说难得看到《万里长城永不倒》这样有内涵有深度的歌词，竟然有不少人都觉得这样的歌词失真，顺便感慨了一下教育弊病，讲述国耻教育的意义和重要性……

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高莹一眼，却见闺女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随后有些兴奋地看向张守一和方浅雪。

高永年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发表自己的感慨，既然说到了这首歌，自然难免夸赞几句原作者，讲原本以为是个有些天分、以此追名逐利的浮夸少年，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思想云云。

张守一和方浅雪每回来拜访，张扬兄妹俩都不随行，且高永年随口说以往对张扬的一些偏见，显然不知道张扬的爸妈就在眼前，夫妻俩自然不好这个时候说出来，更不好跟着夸，张守一于是接过国耻教育的话题说下去，又说一些教育弊端之类的闲话。

高永年对此颇为感慨，不过这事是《霍宗侠》引出来的，张扬又成了高永年心里面的正面榜样，自然难免有夸赞、比较的话，说“这样的明星，这样的才子，这样的年轻人多一些，才能越来越好”之类，俨然张扬成了肩负华夏兴亡一样的人物。

他略夸几句，张守一和方浅雪不接话便是，夸得多了，就不好默认了，否则以后高永年总有知道的时候，那时候不免尴尬，夫妻俩对视一眼之后，张守一干咳一声，有些无奈和尴尬地接话道：“他才多大，哪能当得起这个……”

不说高永年，就连曾对方浅雪家庭有过了解的老人，也从没有把昨天自己跟儿子闲聊时夸过的那个少年才子明星与自己的学生联想到一块去，高永年的妻子自然更不了解，听张守一这话接的莫名其妙，简直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短暂沉默，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

张守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真相，方浅雪正要开口，一直沉默的高莹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然后幽幽地说了声：“爸，你说的那个张扬……就是方老师和张老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