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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有时间多过来玩,我叫你陈姨多做些你爱吃的菜。”临走时,许明兰温和道。
程恩恩反应迟钝了几秒钟:“谢谢奶奶。”
跟江与城身后出门,他打开车门,程恩恩爬上去,等他从另一侧上来,关了车门吩咐司机老张开车。
“小粲呢?”程恩恩向窗外瞅了瞅。
江与城看了她一眼:“他留在这儿。”
“哦。”刚才小粲还在她身边坐着,她都没注意到大家说了什么。
她神思不属,一路上车厢都很安静。夜幕降临,霓虹将城市装点成缤纷彩色。
行至半途,江与城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程恩恩听他叫了声“钟叔”,后面寥寥几句没太听懂,过了会儿,余光见他转过来,便下意识看向他。
“我待会儿过去。”江与城挂了电话,看着程恩恩说:“我晚上有事,先送你回去。”
程恩恩乖乖点头。
她不知在琢磨什么,从江家出来之前就魂不守舍,江与城停了片刻,忽然改口:“跟我去吧。”
程恩恩没听明白刚才那通电话是要叫他去哪儿,晕着脑袋答了声:“好。”
等下车看到富丽堂皇、灯光璀璨的建筑,大概是冷风一吹清醒了,她开始后悔跟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会所。
江与城已经抬腿向前,程恩恩站在原地不动,微皱着眉头说:“我不能进去。”
江与城侧身看过来,询问地挑眉。
“我还没成年呢。”程恩恩小表情严肃,“不能进这种地方。”
要是被学校知道,会被批评的。
风将围巾一端从她肩上吹落下去,江与城抬手接住,往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尾端折进去。程恩恩半张脸都被裹进围巾里了。
“进去打个招呼就走。”他压低的声线清冽,几分若有似无的低哄。
程恩恩妥协:“那好吧。”
她把脸往围巾里藏了仓,只露出一双眼睛,黑溜溜的。
江与城领她走进会所的旋转大门,早有服务生在等候,直接将人引上三楼,穿过一段幽静隐秘的走廊,走向尽头的VIP包厢。
不知为何,这段路让程恩恩觉得自己曾经走过,并且越靠近,感觉就越强烈。但她确信,自己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来过这个皇庭会所。
虽然很多人都有过对某个地方似曾相识的经历,并不稀奇,但今天的感觉似乎不同,程恩恩觉得有些不舒服。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太过突然也找不到头绪,转眼间已经到达目的地,服务生在门上敲了两下之后推开。
刹那间,聒噪喧嚣的音乐声扑面而来。
“江叔叔……”她本能拉住江与城的袖子。
江与城正欲抬脚进门,脚步微顿,回身,垂眸看着她。
程恩恩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抓他袖子,但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压抑让她有些头脑不清了,为了给自己突兀的行为找个借口,她垂着头闷闷说:“好吵。”
江与城将袖子从她手中抽走,程恩恩正觉得心里一空,自然下落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掌心有力,温热地包裹着她的手。
程恩恩心定了一些。
江与城牵她进门,偌大的包厢容纳了不下二十人,站着的坐着的,唱歌的跳舞的,穿着暴露的靓妹儿占了多数。空气中弥漫浓烈酒气和女人香气,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屋里喧喧嚷嚷的乐声停了,一道声音从沙发中央传来,听起来是个年纪五六十的男人,带着笑:“与城来了。过来坐。”
“钟叔。”
江与城带着程恩恩穿越一道道探究打量的目光,走向那位钟叔。果然是个老头儿,头发染得黑亮,但一双精神瞿烁的眼睛更亮,原本倚在他身上的陪酒女自觉离开,腾出位置。江与城带程恩恩坐下,牵着她的手依然没松。
刚才有点害怕,牵久了程恩恩就觉出不自在了,手轻轻动了一下,想抽出来。江与城回头看了看她,慢慢松开。
除了钟叔之外还有另外几位男性,年纪从三十到六十不等,江与城似乎都认识,漫不经心寒暄着。
几位大佬在说话,刚才跳舞唱歌各种才艺表演的人便都停了,或是喝酒或是聊天,娇俏的笑声不时从各个方向传来。
程恩恩看了看四周一道道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低头乖巧坐着,盯着自己的手指。不是不敢看,是不好意思看,有些姐姐的衣服她看着都觉得脸红。
虽然环境安静了很多,程恩恩还是不习惯这种场合,尤其是那些姐姐不停地在看她,边窃窃私语。她如坐针毡,瞧见桌子上有果盘,便去拿,想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
手伸到一半,被江与城截住,拉回来。
“别乱吃,不干净。”
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尤其是这个顶级VIP包厢,会所准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但这个场合总归带了那么点不干净的色彩,江与城不想让她碰那些东西。
他带着人进来,其他人是都看到了的,灯光暗,又挡着脸没看清,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女伴。当下见状,钟总脸上笑意深了些,摇晃着酒杯说:“什么时候有了个新人儿啊,怎么不说带出来让叔叔见见?”
江与城浅浅抿了口酒,不答。
钟总往程恩恩的方向打量一眼:“看着年纪不大啊。”
说得好听点叫像学生妹儿,犀利点,就是穿着土气罢了。不过低头坐在那儿的样子,看着是真乖。
江与城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一个字,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聊了片刻,他搁下酒杯,正要找个说辞离开,钟总笑着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随即一道身影走来——黑长发,空气刘海,清清淡淡的妆容和学院风连衣裙,是又换了风格的池俏。
江与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钟总笑了笑:“你们都认识过了,我就不多介绍了。这是我一个老友的女儿,听说前些日子在和你们公司谈代言?后来因为什么事儿得罪了你,代言吹了。”钟总仗着两家交情和长辈身份,说话是直来直去的,“代言事小,吹了就吹了,别伤了和气。”
“钟叔言重了。”江与城脸色漫不经心的,“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池小姐什么时候得罪过我。”
池俏也不知真不懂假不懂,把这话当成台阶顺着就往下爬:“您看,是我自己小心眼了,江总大人大量。以前是我不懂事,这杯我敬您。”
她给江与城斟满酒,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江与城岿然不动。
池俏楚楚可怜地向钟总一望,钟总笑着举起酒杯:“来,与城,陪我喝一杯。”
江与城这才端起酒,脸色很淡。
恰在此时有电话进来,公司打来的,江与城道了声“失陪”,拿着电话起身。程恩恩抬眼瞅着他,江与城在她头顶摸了下,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程恩恩想跟着出去的,又觉得那样太像跟屁虫了,给他丢脸,便老老实实地点头。
不过江与城一走,她便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转头,对上一道讥诮的目光。程恩恩盯着看了会儿,才认出那是池俏。
女明星果然造型百变,今年又走清纯风了?
那次在诚礼冲击太大,池俏当时信了,回头越想越不对,这个土包子学生妹哪像一个八岁孩子的妈?换个角度,江太太据说是诚礼的大股东,董事会成员,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她真是傻了才相信。
程恩恩也不知道她盯着自己一个劲儿冷笑是什么意思,默默收回视线。
池俏越看她那个无辜的样子越来气。装什么单纯,上回骗她不是骗得挺顺手的,心机婊。
她哼了一声,扬声在并不算吵闹的包厢里说:“诶,既然来玩,坐着不动有什么意思,你是江总带来的人,别让别人觉得我们冷落了你呀。看你的年纪,该不会还在上学吧?不喝酒也成,那就表演个节目,一起玩呗。”
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程恩恩藏都无处可藏,只好重新把脸转向池俏:“什么节目?”
声音小,包裹在围巾里,听起来有点怯。
池俏见她上钩,往人堆里随手一指,“你,来给这位小妹妹演示一下,平时都表演什么节目。”
被她指到的女人上身露背抹胸,下身超短裙,除了关键部位其他地方都白得让人眼花,身上还擦了高光,映着灯光亮闪闪的。闻言走出来,二话不说弯下腰,双手撑地,两条腿抬起,分开,呈标准的180度。一个熟练而利落的倒立一字马。
裙子本来就短,裙摆掉下去,黑色内裤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面前。但她好像根本不在意,展示了十几秒钟才起身,又直接将腿搬到头顶,底裤正冲着沙发的方向。
程恩恩移开眼。
她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池俏是想羞辱她。
在场男士微笑着看热闹地,还有人拍了拍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程恩恩解围。
池俏重新把矛头对准程恩恩,“来啊,该你了。”
“我不会。”程恩恩说。
池俏讥笑一声:“那你会什么?”
程恩恩往对面的墙上瞥了一眼,然后转向池俏,将围巾往下拉了一些,说:“我会扔飞镖。”
原本任由池俏胡闹、没有出手阻拦的钟总一怔。
程恩恩慢吞吞地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只飞镖。她从没玩过飞镖,拿在手里转了转,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就觉得自己是个高手。
她站在那里看着池俏,左手往墙上的飞镖盘一指,慢吞吞地说:“你顶着苹果站在那儿,我给你表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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