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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毂转动的声音有些嘈杂和单调,有些锈迹的车轮卷入路畔的枯草,碾压成一节一节,将之生硬的扯断,而分离。
车上素白制服的少女,正忧郁的抱着海蓝长刀,静静坐在一个偏胖的少年对面,神色冰冷,但是却冻结着不舍的情绪。
驾车的老人却不言不语,皮肤皱如老树皮,神色麻木,不苟言笑,他甩鞭的姿势却很是熟练。
这是银月城中声誉良好的一辆马车,至于雇金,自然又是问那位关部的好友所借。
“居然要住三晚,加上通关文牒,才能到达零业城你到底是要把我送哪里去啊。”夏极眯着眼吐槽道。
夏甜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快了,快了你到了龟鹤刀社一定要听老师话,姐姐等到春节时就来看你。”
想了想,她似乎很不放心,再次凑过去,低声在少年耳边小声道:“小极,一定不要说我是你姐姐,一定不要。如果如果你能遇到喜欢你的女孩子,你又不是很讨厌她,就和她在一起吧!”
她神色里的落寞一闪而逝,随即带着令人振奋的笑容道:“不需要得到姐姐的许可哦你已经是个男人了呢。”
夏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女人将自己支开,肯定是为了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只不过是她不了解自己。否则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何必隐瞒自己?
但他无意暴露,只是转身从头上揪下几根头发,用口水随意黏在一起,形成一个指环状的发圈,然后想了想轻轻撕开一块青布,将头发包裹在其中,然后用红绳打了个死结。
毕竟是唯一的血亲,也是玩具的延续,可不能让她轻易死了。
夏极将做好的锦囊放在手心,递了过去道:“随身带着,睡觉时候也贴身带着,永远不许拿开。”
夏甜“噗嗤”一笑,但看到弟弟郑重的神色,却也不疑有他,接过了这个粗制滥造的锦囊,然后小心的放入怀中。
她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怀里放了一个多么恐怖的东西。
终于,在暮色时分,瑰色染红天迹的时刻,远处的一块石碑出现了。
石碑为高达七八米的巨石,用红漆涂抹着三个大字:零业城。
这是地界石,前面已经可以看到夕阳下的城门了。
夏甜在出示了官差身份,已经通关文牒后,顺利入城,然后则将车夫略作安排,便带着夏极往城市东边而去。
往东需要经过一座三拱的石桥,桥下之湖名为映月,据传乃是无息之海的支流,城西的渔夫们常常可以在此钓到一些真正的海鲜,也许这可以为证。
夏甜高挑的身形走在前面,一袭素白制服的偏黑衣角略带分叉,做成燕尾式而在风里微微动着,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古朴道场,以及牌匾上那中正平和的四个大字:龟鹤刀社。
“是来拜师的吧?先交三十两银子。”道馆门前一个短发男子语气生硬,显然是说的太多,又快到昼馆关闭,夜观开启的交界之时,他的心早就飞到温香软玉阁的小花那里去了。
“去转告龟寿,说西山求见。”夏甜淡淡道。
短发男子见面前女子气度不凡,又穿着云隐司官差的制服,也不敢怠慢,只是说了一句,“在门口等着。”
便匆匆忙忙转身入内。
两人也不着急,只是在门外耐心等待着,期间有好几批来刀社学习武艺的年轻弟子,好奇的看着这一对奇怪的搭档。
只是短短数分钟,已经入社了十多人了。
看来龟鹤刀社在零业城中生意做得不错,主要是肯教人武艺,而且门槛又低,只需要缴费就能学习。不像某些门派,收弟子的条件可谓是苛刻。
刀社前虚掩着两块皮帘子,左为万寿龟,又为翱翔鹤,每当社员进入掀起帘子时,里面的景象总会略微的展现出来,那是一片很大的,近乎千米的场地,此时正有百人在其中对练。
而数分钟后,似乎是感觉到了天色已瞑,一排排近千的油烛便依次点了起来,环绕在刀社的墙壁之间,像是一条鳞片灼灼的火蛇。
夏极探头往旁边看了看。
这间刀社占地极其之大,可谓是占据了映月湖的半个湖东,而湖西他来时已经见过,似乎是酒楼、烟花巷柳之地,以及一座别致的庄园。
城主府、云隐司、六扇门在城中地带,距离这里尚有些距离。
单论风景,却是比银月城好太多了。
这时,之前进去传话的短发男人走了出来,道:“龟师要见你们,随我来。”
数分钟后。
两人来到了道场之后的一个小庭院,秃头而清瘦的老者端坐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来人,却也不说话,他在等着来人说话。
夏甜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西山院的十三年风雨,那把借出的伞是否可以归还了?”
“什么伞?”老者淡淡道。
夏甜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大庇天下寒士之伞。”
老者深吸一口气,但他神色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个孩子,希望你们能遵从誓约,好好保护他,毫无保留的传授他武艺。”夏甜突然一排弟弟的背后道,“去拜师吧。”
夏极随意拱了拱拳道:“师父。”
老者道:“乖孩子,老夫名为龟寿,你还有个师父叫鹤仙。当年欠了一笔生死之债,本以为今生已无望再还,却没想到等到了你。”
“你放心,不论你如何选择,我们两人的武艺必会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你,你且安心的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他神色时而激动,时而悲伤,甚至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过往之事。
夏甜见状也是安心了。
这一桩机缘原本是属于别人的,现在也算是便宜了自己,但龟鹤刀社这种门派,与她所要修习的“凶刀煞衍诀”比起来,就根本是蝼蚁。
当年的自己,杀这龟寿,根本就是随手一刀的事情。
但这样的地方,却是弟弟最好的托付之地。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面前的血亲,这世上唯一的家人,一起过了十多年的家人,终究是难舍难分。
“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住一晚再出城吧。”夏极倒是很坦然。
“嗯”
姐弟两又聊了一夜,次日城门开时,夏甜坐上了马车,深深看了眼身后那微胖的少年,那自家的弟弟,然后猛然转身,神色变得冰冷寒冽起来。
这一别,也许是生离死别吧。
再见了,我最爱的弟弟,
但这并没有结束,夏极远远喊着:“我给你的锦囊一定要贴身带着!”
夏甜并不回头,只是大声道:“啰嗦,我知道了!”
就此,马车越行越远,逐渐成了一个黑点,再逐渐则是消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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