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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节峰上秋高气爽,张三封与小尾巴在竹节峰上又盘桓了一些时日,终于要到了要跟胡尘道别的时候了。聚散都是缘,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该说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张三封只希望这一别,再见时情谊依旧。
李十二赠送了张三封一艘剑舟,与其说是一艘代步工具,却已经可以列入法宝一类了。
剑舟上面不但铭刻了可自行吸收灵气催动剑舟运行的阵法,而且这种此阵法根本就不必耗费持舟之人自身的灵力,凝神境的练气士,修内境的武夫都可催动,只是这剑舟的速度跟修行者的境界相关而已。剑舟上更铭刻有剑阵,可抵御上三境以下的术法以及拳脚攻击,剑舟上还有些小阵法都极为实用,例如可抵御行进途中的风霜雨雪,穿越如雾障等天气时船头的一颗天睛石还可以借助剑舟的灵力引路等等。
张三封轻轻拍了拍身旁胡尘的肩膀,转头看去,胡尘只比他矮上半个头了,青色细密的胡须悄然爬上了整个嘴唇,黝黑的头发被一根丝带简单束起,略显稚嫩的脸庞,有些泛红的双眼,已然是个大小伙子了,张三封是亲眼的看着胡尘从一个垂髫孩童到现在束发之年,如今离别在即,不由感慨万千。
张三封掰过胡尘拥在怀里,一路行来,他早已将胡尘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般,经过前世的那些事,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到心坚如铁,没想到先有小尾巴,后有胡尘都是他的软肋。他亦曾无数次纠结梦中老人真实的目的,但这些年也再未有丝毫老人的踪迹,他便将此事埋在心底,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他相信李十二会是个好师父。
一个宗门的正邪如何,很大原因归咎于掌舵人的心性,上梁不正下梁歪。张三封相信诗酒剑三绝的李十二,同样相信能写出那些千古名句的老人不会让他失望。
小尾巴在一旁拉着胡尘的手不愿松开,眼泪满眶,几欲落下。小尾巴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跟胡尘分开,她恨恨的盯了眼不远处的李十二一眼,虽然它骨子里惧怕李十二怕的要死,李十二瞧见了小尾巴的神情,耸了耸肩,正是因为它的身份,张三封才不得不远离大庆。不过无所谓,一个小精怪的怨恨又有什么,胡尘也是在李十二给他说清原委后才安心留在青莲剑派。
胡尘像第一次遇见张三封时扯着他的袖子,数千个日夜的相互守望,今朝便要分离。他明白小尾巴在张三封心中的分量,小尾巴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小尾巴的逆鳞是张三封,张三封的逆鳞何尝不是小尾巴。
胡尘曾问过李十二,为何师父你都是当世三大剑仙了,还护不住我们三个人吗?李十二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了一句话:“天道之下,人力有穷时,末法无法。”胡尘不太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清楚了,不是李十二不愿,而是不能。
胡尘双眼泛红,强自忍着不哭出来,张三封曾经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位亦兄亦父的兄长,这些年正是他带着胡尘穿街走巷,踏过泥泞,跨越山河,很多次胡尘于朦胧间看见张三封守夜的身影,不由安然入睡,那些张三封说过的话,讲过的道理,胡尘都记得。胡尘曾经也想问为什么他们要从大庆的最东边一路远行到大陆的最西北,他终究没有问,张三封也没有说,但胡尘知道张三封是为他好,如今看来,也许留在青莲剑派修行便是他最好的归属。
对于小尾巴,胡尘心底深处总有一丝畏惧,九阙山的经历依旧让他每当回想时都心有余悸,妖又如何?如果不是小尾巴,他与张三封可能破庙那一关就过不去,至于那些人,就如张三封所说,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人心,如果这心都没有人性了,与畜生之流有何区别?胡尘深以为然。
张三封犹豫了下,在胡尘耳边悄声言语了一句,话音刚落,猛的一口鲜血喷出,吓了胡尘一大跳,怎会好好的就吐了血?张三封拭干嘴角血迹示意紧张的小尾巴无碍,朝着胡尘笑了笑,踏前一步,伸手祭出李十二赠送的剑舟,剑舟迎风而长,很快便成了一艘巨大的艨艟。
张三封拉着小尾巴一个蹦跳上了艨艟,挥手作别,一声长啸,艨艟缓缓飞起,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消失在天际。张三封的灵气只够他支持艨艟离开竹节峰,再远还是得涉水而行,好在浮萍江并不远,逆流而上便是无涯海。
一些青莲剑派的弟子见艨艟起飞,纷纷架起飞剑,呼啸声中,很快便追上了艨艟,他们都宗门内结丹境的弟子,按照惯例都需要下山游历一番,顺道为张三封一行护道一程。
胡尘直到艨艟消失不见,仍努力的挥着手,耳边回响着张三封临走前的一句话:“小心神仙!”
张三封就是在说了这句话后便当场吐血,胡尘不知为何张三封要说这句话,这世上还有神仙吗?胡尘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这句话绝不是张三封信口胡诌,一定有其缘由,只是如今还不知要小心的是谁罢了。
竹节峰外,秋意微凉,仍有一池青莲开的绚烂,莲池中,有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莲,濯濯清涟,静待花开。
胡尘的境界虽然一举从敛息高阶突破至御物初阶,毕竟未经历时间的沉淀,还需要多加凝练灵气,才能算真正的御物境。李十二传授了胡尘一门凝练灵气的法决后也不见人影,胡尘终日闭关,想要尽快稳固境界。张三封与小尾巴的离开让胡尘真正明白了实力的重要性,行万里路,总有依靠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既然现在要靠他自己了,当然要加倍努力。
练气士在踏入御物境之后,才真正能勉强算是修行入门了,练气一道,御物境说难不难,只因从这一境开始走练气一途的修士真正有了自保以及攻敌的手段。
绝情崖,涂舒独坐于崖边的一株花树上,捧着脸颊发呆,她如今除了是气动阶的武夫之外,还是御物高阶的练气士了,被一众同门师姐们捧在手心,只因绝情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出类拔萃的天才了。巽国终究是个只靠实力说话的国度,绝情崖再不问世事,她们一介女流,除了宗主外,整个宗门再无一个大修行者,要不是靠着国师的关系,估计她们的下场将无比凄惨!
姬月华远远的看着涂舒,长叹了一口气,痴情的人都很苦,就如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如何,出神境的修为又能如何,还不是都留不住那人的心,打不过,爱不得,离不了,枯守着这一个绝情崖,满崖俱是伤心人。
姬月华黯然拿出一只描金玉箫,玉箫尾端犹有当初刻字,只是已然模糊不清。
姬月华长叹一声,玉箫轻抵红唇,十指柔荑翩然,幽怨箫声起。
夕阳西下,斜月躲余晖,霏霏寒露欲沾衣,人道天凉好个秋,瘦比黄花,蹉叹相逢晚,怎堪一如初见,只言难过青丝,都付予,白发箫声寒。
靖临城,胡轻云紧了紧身后盔甲的系带,端坐马上,手边是一柄便于骑砍的马刀,刀尖弯曲如弦月,手柄处有野兽皮革便于把握,据说这种样式的马刀是云龙王朝骑兵的标配,如今也盛行于大庆边卒。
胡轻云看了眼身旁略显神色紧张的韦壮以及四周神色各异的游骑兵,大笑道:“韦兄弟,你们也不要紧张,如今我放弃军机郎的身份成为游骑兵的一员,以后就是你们的兄弟,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该骂就骂,骂归骂,教还是教我的!不然老子的饶不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胡轻云话音刚落,一阵哄笑声便蓦然传开来,本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韦壮钦佩的看了眼胡轻云,不愧是书生,学什么都很快。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何这个比很多画上的美人都要俊俏些的读书人放着好好的军机郎不做要来受这游骑兵的苦,他曾问过,胡轻云笑而不答。
胡轻云轻轻踢踏了下马儿,缓缓跟上队伍,这群游骑兵年龄最大的都不超过三十岁,好几个二十多岁的纪的小伙子都被称作老油子了,就是这么群年轻人要经常深入敌境,刺探军情,戍边卫国,大庆承平百年,这些年轻人功高盖世,却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游骑兵的名字入过那些夜半游画舫,闲时逗鸟的人们的耳中,胡轻云觉得不该如此。
有位衣着简朴的妇人,上上下下的擦拭一栋老宅,满头大汗,一个束发少年远远的拎着一桶水来,招呼着让娘亲歇会,妇人笑道:“娘不累,得赶着新年前把宅子给收拾妥当,说不定哪一天你安平哥领着你嫂子回来,这也还能当个新房用,伢子,你说是不,快,再去提上一桶水来,还有好多地方要擦洗呢。”
少年不情愿的走了,嘟着嘴嘀咕着,娘亲每年都要擦拭老宅,年年都念叨着哥哥跟安平哥要回来,这都多少年了也不见他们回来过,他都快忘记他们的模样了。
少年看见远处村里老人在张灯挂彩,不由高兴起来,快过年了,又有新衣裳跟好吃的了。
年关将至,观雀楼上胡尘安静的看着日出前云海的风云变幻,青涩已然快要从脸庞上褪去,胡尘束发披肩,笑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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