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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大海之上,一片竹简好似一叶轻舟,徐壁与先生王守仁一前一后站在竹简之上,竹简的飞行速度比之剑修的御剑飞行丝毫不慢,一眨眼便已经远去千里,日丽和风,大海平静不起波涛,海平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先生是否还打算再拜访下其他海族?学宫激发我们的本命字,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海族众多,先生已经拜访了数十海族,我们是否应该先赶回南昕学宫看看发生了何事再做决断?”
徐壁回过头朝着王守仁道,言语之间尽显焦急。
王守仁抚须微笑,示意徐壁看路,竹简飞循速度极快,错过目的地只是小事,要是冲撞了某些脾气不太好的海族水府,两人虽然不惧,却也是一番麻烦事。
“前面不远便是白沙岛,既然来都来了,就让我们先去拜访下螭鱼一族的族长虎螭,见了这位族长后,我们再回学宫不迟。”
徐壁心中稍安,先生已然心中有数,他倒反而没那么着急起来,将竹简轻轻一踏,飞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螭鱼一族据传有些龙族血脉,在沧澜众多海族中实力还算中上水平,族长虎螭热情好客,一见了王守仁喜出望外,非得拉着两人盘桓些时日再走,盛情难却,在王守仁答应下一顿宴席之后,虎螭脸色才稍显好看了些,让手下忙碌起晚间的宴席来。
席间觥筹交错,虎螭频频举杯邀王守仁师徒二人痛饮,徐壁掩面饮下海螺模样酒樽的中酒,强行压制住恶心的感觉,面对着满桌海鲜盛宴,难以下箸。
虎螭见了徐壁的皱眉,心中冷冷一笑。
“徐公子何以皱眉,难道这些食材不合公子口味?来人呀,将这些食材撤下,换新的来,再将巨石的腿给我砍一只过来以示惩戒,如他有怨言,便叫他来找我,都做的是些什么东西,敢怠慢我人族贵客,小心了他的脑袋!”
徐壁正欲说话,却瞥见先生端起一杯滚烫的茶水,左右吹拂茶汤,徐壁心中已然有数,低头不语。
“虎螭,你胆敢说老子菜做的不好?是不是皮痒了又想打架了,老子是输给了你,在你这里给你当厨子我也认了,这么多年老子一直就是这样做的,你还不是吃的好好的!这两个人又是谁?莫非是他们在这里挑三拣四?再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不干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去!”
欢乐祥和的宴席场面被一个粗豪的声音打乱,徐壁抬眼望去,却见一只巨大的八爪鱼,数只巨爪之上各握有刀叉铲子棍棒等物,唯有脑袋化为了一个灰脸大汉的模样,守卫的众多卫兵一时竟阻拦不住,被它闯入席中。
“巨石!反了天了你,胆敢私闯宴席,要是得罪了人族贵客,你脑袋不保,还不快快退下!”
虎螭恼怒的站起身来,指着那个名叫巨石的巨形八爪鱼大声呵斥道。
巨石看都不看虎螭,轻蔑的瞅了一眼王守仁跟徐壁两人,嗤笑道:“什么狗屁贵客!到了海里就是我们海族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说话?饭菜不合口味是吗?虎螭,你手下不是前几天刚抓了两个偷猎的渔民吗?把他们交给我,保证给这两位贵客做一顿香喷喷的人肉大席,要清蒸还是要红烧的,两位说了算,如何?”
听得巨石的话语,徐壁紧握的手一紧,瞧那八爪鱼言语间说的如此轻松,想来是有不少渔民遭遇了它的毒手,此刻竟然还当着他与先生的面大放厥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虎螭见徐壁面色陡变,心中冷笑更甚,面子上却不得不装装样子。
“巨石,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我的手下抓了渔民我反而不知道?你要再敢信口开河,乱嚼舌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虎螭的威胁,巨石丑陋的面容上露出不宵的笑容,只是转过头盯着王守仁跟徐壁两人冷笑不已。
王守仁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汤,好像要将这碗朴素的茶汤看出一朵花儿来,徐壁看了先生一眼,微笑起身。
“巨石是吧,你刚才说虎螭族长的手下抓了两个人族,族长竟然不知,不过现在知晓了,族长可不可以看在我家先生的面子上请他们过来?”
虎螭见了徐壁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有些发慌,眼角余光中的那位老人依旧吹着茶汤,好像事不关己。
“徐公子,王、王先生,我、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渔民,我、我这就放他们来见您,来人啊,还不快去把抓来的渔民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蓬头丐面的人被带了上来,王守仁这才抬起了头,两个渔民也都抬起头来打量来人,六目相对,王守仁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震荡的宴席之上的海螺酒樽,水晶瓶壶等尽皆碎裂开来。
虎螭听的王守仁的笑声面色阴晴不定,巨石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随即脸色阴郁狠狠的盯着虎螭,要是它今日命丧于此,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虎螭。
杜严与儿子杜宽落入螭鱼一族的手中已有数日,整日间以泪洗面,刚刚替孙子求了个老神仙当师傅,这还没来得及给家里人说一声,便被抓了,他哭的不是自己,只是可怜了自己儿子跟孙儿。
俩人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今日却猛然间却被一个凶神而煞的海妖告诉他们说是有人来搭救他们,听说来人还是他们族长的贵客,杜严与杜宽被押解进席间,想着横竖死都不怕,便想看一看是哪的来的神仙能作这螭鱼一族的贵客,又怎知他们被抓。
一看高台之上的两人,杜严与杜宽不由高兴的惊叫出声。
徐壁轻轻摆手示意两人不要激动,笑着面向那个八脚章鱼怪。
“刚才就是你说要做人肉大餐的?我不喜欢吃自己人,倒是突然对烤八爪鱼腿产生了些兴趣,是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亲自来?”
巨石的八只脚都在微微打颤,眼见虎螭已然撇过了脸,显然想把自己置身事外。巨石心中苦涩难言,对面这位看着年轻的儒生方才坐下时看不出境界的深浅,此刻站起身来,巨石顿时觉得好似一堵海啸扑面而来,它避无可避。
‘呜呀’一声大喊,巨石将再手中的刀叉棍棒一股脑的投掷过来,一转身,八只脚上下翻飞,逃的飞快,一转眼便已经从远在岛中宴席之地逃到了白沙岛的悬崖边上,相信只要它下了海,即便这位儒生有再大的手段,它都还有一线生机。
巨石的几条腿一起发力,猛的朝着悬崖下的海面扑去,一只脚都能够着海水了,面上不由一喜,陡然间满是惊恐之色,变脸的速度可谓一绝。
八爪鱼拼命扭动巨大的身躯,却根本无济于事,一只无形的大手提拎着它将它远远的摔在绵密如白雪的沙滩之上,不远处便是它梦寐以求的大海,徐壁轻轻活动手腕,微笑着望向跪地磕头求饶不止的八爪鱼。
王守仁终于吹凉了滚烫的茶水,微抿了一口茶汤,开口道:“虎螭呀,八爪一族可是与你们的仙滇山主有些旧怨,你公然留它在府中为厨,虽说是惩罚,难免会落到山主耳中,对于螭鱼一族是祸非福啊,徐壁如今替你除了这个隐患,你该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虎螭听的王守仁的话语心中一颤,连忙拱手回道:“先生是哪里话,要不是先生提醒,我差点便误入歧途,虎螭谢过先生大恩。”
王守仁长身而起,眼神越过虎螭微笑看向杜严与杜宽两人,笑道:“如果虎螭族长不介意,我便带二人离开了,好一场鳕鱼宴啊,老人家,您说是不是?”
雪白沙滩上,沾染上了一层黑色黏糊的好似墨汁似的东西,见先生带着两人御风而来,徐壁神色奇怪的看了先生一眼,随后微笑着将竹简幻成一叶扁舟,杜严与杜宽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何曾见得这等神仙手段,俱被震慑的鸦雀无声。
“先生,那八爪鱼自知逃脱无望,又不愿落入我手被逼问幕后黑手,自爆而亡,学生未料的这妖怪体内的墨汁如此厉害,将先生送予我的《闲谈春秋》给弄上了些污秽,还请先生责罚。”
徐壁的心声言语响起,手持一本表面沾染了些稀散的斑驳墨汁的古朴书籍低头向王守仁请罪。
“书是承载学问之物,能以书上学问济黎民百姓,何错之有?至于那个叫巨石的八爪鱼,只能说他识人不明。海族关系错综复杂,已远非我亲自走一趟便能解决问题了。走吧,一起去看看你的小师弟如何?”
徐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莱。
杜严与杜宽两人这些天来一直担惊受怕,直到上了竹简都感觉好似在梦中一般,甚至都未来得及对王守仁跟徐壁说声谢谢。
杜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睡着了都会笑醒的梦。
在梦中老人与儿子撑舟破浪,抓了满满一舱的鳕鱼,更是与那位言谈举止更像仙人的老先生把酒闲话桑麻,鳕鱼独有的清香弥漫中,独孙杜旭拜在了老先生门下,临别之际,杜严紧紧抓着孙儿杜旭的手,让他不用着急归来。
杜严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声的喊道:“杜旭,杜旭?”
一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杜严一眼便看见了他曾经用草纸亲手给孙儿杜旭扎的一个名字在屋檐下迎风飘荡。杜严记起了梦中的一些片段,一时间老泪纵横,欣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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