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篇其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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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人间的传送口是复杂而细密的网络，相连交错的走廊，廊道上一扇扇大门紧密相连，成千上万的门对应着人界各地，一个街口便是一个通道以上的密度，牵系世间的大小动静。

祝晓拿着名簿，在蛛网似的传送区奔跑穿梭，联系不上暮白，他只得循着上头的轨迹追踪——预计要牵线的目标路径没有出现明显变动，与之相关的名单亦然，可命运却在大幅改变，名字的前头，不该有的「危」字一一浮现，且行迹的终点都在相同地方。

不过，成群的变动中仍看得见微幅的更动，某些个T的「危」字显示又消失，那是神力介入的表徵，尽管与总数相b显得微薄，有人正试图修正不应有的Si伤。

鬼魂牵涉的案件看不见完整因果，除非在现场，许多具T细节恐怕不得而知，从现象判断那会是个定点事故，但他必须预判暮白会不会跟随目标，抑或是随处支援其他命运的修复——

不管哪种，都会是充满风险的环境。

祝晓不禁焦躁，那本该是个连预演都不必的案子，周遭无重大事件，无关伤亡，无成败风险，仅是个微小缘分的牵引，邪祟的到来总能轻易搅乱原有的秩序——就和当年一样。

那时的他不允许任务出现瑕疵，自信，也执着，身边带着T质弱小的暮白，却没有考虑最安全的作法，他永远记得四周皆是Hui气，暮白跟在後头请求撤离，即使知道危险，娇弱的孩子依然选择同进同退，阻止自己涉险。

而他回报的，却是在危机迫近时下意识的一推，後方b来的压迫感b出他本能的反应，可那一掌并没有抵御任何外敌——

碰！

震耳yu聋的碰撞，撕裂一切的破碎声，他什麽也无法挽回，被事故夺走X命的nV人，眼底残留的是临Si前的惊恐，灵魂嚎叫着奔逃而去，徒留惨白的面容就这麽审判似地对着他，而他的背後，是暮白命悬一线的喘息。

当他开始意识到失去，当所有的情绪全都鲜明地苏醒，他不敢抬头，颤抖着双手笨拙地把缠上的邪物理开，世界一度陷入窒息地寂静，脑子里好像有千百种办法，又好似杂乱无章地空转着。

直到冰冷的手抚上脸庞，他仰起头，那双眸中映透着狼狈的自己，却始终没有憎恨。

——哥……对不起……如果还有来生……你等我做搭档好不好？

那样的画面及言语，咒印似地铭刻在脑海，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摇头反驳那句希求，抬手把对方托在怀中。

只要你活下来，我们就做搭档。

赎罪也好，纯粹地Ai着也罢，他分明下定决心，只要能再有一次机会，不论长短，他会倾尽余生去护着对方一世无虞——

他绝不容许这次再有差错。

在分岔处紧急拐了个弯，祝晓提前了两个巷道传送，神力导正的轨迹正沿着一条g道往预计案发地点靠拢，倘若暮白参与其中，他们会在途中相遇，即便不然，只要朝目标方向移动，他们也会在事发前碰上。

他必须尽快确认暮白的安危。

大门开阖不过眨眼间，下一刻便来到一处车水马龙的路口，脚方落地，祝晓迅速观察周围，鬼影不少，气息是不到浓厚，可隐约感受得到一GU异常正向着此处集结。

「快！已经挡不住了！能救几个是几个！」

「那肯定撞上的！照这势头是能怎麽救！」

「排除一个还不是换一个去Si！」

「妈的不然都乾站着？」

「Y府管理不善凭什麽我们买单啊靠！鬼使和地藏科是要不要来支援！」

几名贵人科疾驰而过，对街也能看见类似的场景，大夥向着即将出现事故的地方跑，沿途所有相关的牵线都指引着民众与车辆远离此一g道。

路上有几组鬼使与地藏科搭档做着初步的压制与渡化，无奈数量上的劣势，大批的鬼魅在此处游街，速度较缓，却与神明的移动方向一致。

祝晓蹙眉，事态b想像严重，鬼魂会吞噬同类，尤其游荡已久的恶鬼攻击X更强，不论是蓄意或是依循本能，那都会使祂们得到更多力量，如今祂们也向着将要发生的Si伤聚集，刚Si去而毫无自保能力的灵魂，肯定沦落成悲惨的佳肴。

那就不单是人类的伤亡，而是更严重的失序。

但不论如何都得先找到暮白，祝晓将心思重新拉回，传送至此他并未错失任何动静，却始终不见其人。

没有搭档随行，暮白应该会参与集T行动，没道理一开始就在终点。一GU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祝晓开始逆群而行，掏出通讯又拨一次电话给暮白。

仍是没有回音，而就在切断的瞬间，强烈的压迫感b来，祝晓抬头，一部联结车自前方的街口拐了过来——

他禁不住一愣，上头黑压压一片，整个车身皆为邪气所攀附，而一抹身影正紧紧跟随其侧——

是暮白！

联结车所到之处引起躁动，集结的Hui气不容小觑，被镇压的灵T再次挣扎，整个场域的气场一面倒向邪祟，就连强神如暮白都变得随时都能被吞灭地渺小。

而只要有可趁之机，神灵确实也在鬼魅的狩猎范围，车上的邪祟蓄势以待，异爪瞬发袭击，暮白及时偏过身，毫米之差地避了开来。

祝晓咬牙，预感中的坏事总是特别准，他迎面加速奔去，暮白的位置靠近车头，且视线一直专注在车内的驾驶上，後方存在Si角，吃上一爪只是迟早的问题。

此念方出，邪祟再次攻击，利刃刺向暮白的侧腹，後者煞住脚步回避，不料还有一只在背後等着，气势汹汹地急刺而来——

「暮白！」

危及X命的细节尽收眼底，祝晓使尽全力狂奔，早一步拦腰扑向暮白——

速度冲撞，他俩重摔在地，异爪惊险地自背上掠过，邻近Si亡的冷意自脊骨向上窜升，他们在路上翻了三圈，与车身倏地交错而过。

撞击带来短暂眩晕，祝晓撑起身还有些心有余悸，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只见等速远去的车尾，邪祟并不留恋，朝着祂们的大业步步进b。

「……哥？哥怎麽在这？」事发突然，暮白先是愣了一会，才恍然回神地面露惊sE，惊讶中还有几分将信将疑，「哥、哥不是在医馆吗？」

「有没有受伤？」

祝晓扶着他的双肩，看头看尾，所幸神明只会受到同为灵T的事物影响，不太会因为这样的擦撞受伤，而暮白的身上并未有邪气留下的伤痕，可说是有惊无险。

祝晓暂且松了口气，但脸sE仍说不上好看，「你判断不出危险？」

「哥……」暮白面露委屈，又像是终於有人来救命地紧握祝晓的手，「那个司机本该察觉不适临停休息，结果被邪祟缠上失去神智……他要什麽时候撞、怎麽撞，全都祂们说了算啊！我本想抓空档牵线看看有没有办法挽回……实在靠近不了……」

暮白语气无辜，愈说头愈低，重点是动机与行动都正当，祝晓就算生气也无从骂起。心理上他其实很想立刻带着暮白离开，理智上却在挣扎着绝不能坐视不管。

「哥……我们会解决这件事的……对吗？」

恳求的话语传来，祝晓紧了紧微微发颤的手，活在当年Y影的始终只有自己，现在的犹豫是他严重的失职。

他强压不安，尽可能回到以往的冷静，展开名簿，上头的变化却令他心底一沉。

「先到案发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