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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施工现场的篝火和火把,把许阳城的天都映红了。
灶房一字排开,二三十个锅灶同时作业。
大锅小盆儿,熬汤的、炖肉的,烤羊的,老姚家这架势把家底都亮出来了,来犒劳在一线忙碌的这些劳工。
姚月和那些大师傅们,一会儿搬盆,一会儿倒水,已经在这里忙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姚家大小姐的样子。
我在一旁靠椅上一躺,看着这些忙碌的人。
也不住的在头上擦汗。
说来也怪,这么浩大的工程,燃起通天的篝火,折腾这么大的动静,整个许阳城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惹来民众围观,好像他们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当地的老百姓似乎对官员们修建场所,施工改造之类的事,都非常认可。也很接受交通人员的引导,绕到二类街道各走各的,该绕道的绕道,该闲聊的闲聊。
许阳城的老百姓真听话,没有像我想象当中打横幅,写血书上访告状的。
这时候道路主干线上已经开始丈量作业,等一层道板的砂石已被抛开的时候,西北方向,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滚了上来,伴随着闪电雷鸣,没一会便来了瓢泼大雨,河水瞬间爆满,事先抬到河床里的引水管全被淹在水下。
劳工们下不去水,原来已经修建成型的引渠一层一层地被冲垮。
所有劳工的,只能缩在养生堂的几间空房里,瑟瑟发抖。
靠近灶房的,偷吃了几块烫肉,窃喜。
姚大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公不作美。
问我怎么办才好。
我也摇头,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还好,大王并不知道我们这个行动。我看这雨一会儿就能过去!过去之后咱们再组织力量清淤下馆子,来得及。现在道路都破开了,各方力量积极配合,会完成任务的。”
姚大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只能等着这天会晴下来。
可是,他哪里知道?大雨瓢泼就是不停下来,而且在整个天空都被乌云覆盖,大白的竟成了黑夜。
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连续两个时辰的暴雨,灶房的锅和灯,还有柴火都被淋湿了。
我头上盖着衣服,光着脚,组织人抬着汤锅,到劳工聚集的地方送上还有热气的汤,让他们先暖和着,等雨一停,就一同上工地,清淤下管子。
虽然大家都像落汤鸡似的,但觉得我们对他们的态度好,都很确信,“你们就放心吧,等雨一停,我们就接着干,很容易的,我们有的是劲儿!”
劳苦大众啊,劳苦大众只要看到有吃的,只要对他们关心,只要把他们当成人看,他们还都是有同情心的,都有一颗帮助人的心,看到这一点,觉得这些淳朴的劳工是可敬的,也是可爱的。
可是这个雨呀也见不停,从午时一直到晚上天黑,雨从来就没有停过,也没有变小过,有的劳工开始担忧,再好喝的汤也没有了心思。
有个中年劳工说,“这样的雨再不停的话,我家那个土房子就会倒的!”
又有的说,“我家的房子就在许阳河的下游,能不能冲跑了啊?”
有的在一旁搭腔,“没事儿啊,就你家那个草房子也不值几个钱,冲了再盖呗!”
“可别那么说,关键我家房间旁边还有牛棚啊,我再不回去,恐怕我家还债都没有还的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爷子说,“我看这天儿啊,晴不了,没有风,而且还雷声越来越响。这闪电又这么厉害,这可是白天哪,怎么像黑天一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样的天儿。”
正说着,那边一处做饭的帐篷,被上面的雨水给压倒了,旁边的几个人急忙赶过去一起把它扶了起来。
上了岁数的老大爷说,“不行,我得回家看看,我老伴儿还在家呢!”
刚才担忧的地个小伙子说,“我也得回家,我老妈不知道能不能被淹了?”
说着说着就有人扛起工具顶雨往出跑。
在工地一些管事的一看不妙,就开始喊他们回来,可这时候哗哗的大雨,又是雷又是闪电的,谁能听见那些人说什么呢,没一会儿帐篷下的那些人就没剩多少了。
姚大人见状直跺脚,背上手,然后再跺脚,再背手。
我来到姚大人身后,帮他撑起赵月递过来的伞。
“再等一等,来得及,这样即使现在停下来,也不会急着干的,只要一雨停,我们再重新集聚人马来得及。”这只是宽慰的话而已。
姚大人不说话,抽起了烟袋。
姚月仰着头看着天,看着从伞边儿如瀑布一样流下来的雨,她那白兮兮的脸上或是汗,或者是雨水。
这个时候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就不能再说过多的安慰话,只能等了。
周围的火把还有篝火都已经被大雨扑灭,整个施工场地,在乌云的笼罩下都暗了下来。
姚大人也只能任由劳工们四处乱窜,各回各家,他也被姚月撑伞搀回了姚府。
我留在工地上,防止次生灾害把姚家临街的这几栋房子冲垮,组织人把下流的雨水引开。
当头的闪电和震耳的雷声,我把心脏都快震出来,简直是要了人的命。
没一会儿我觉得自己浑身发抖,脑袋发热,我可能是感冒了,可姚府的医生没有在现场?
停一停再说,这个时候姚府的人都不知道去在哪儿,姚大人此时应该也是心急如焚,姚朋一个女人家不可能有太大的章程,这个时候自己也得把它挺过去。
这时候,从身后跑来一个被雨浇的呱呱湿的家奴,喊我回去,我问他什么事儿?他说不知道。
让他盯在这里,脚踏着泥巴在闪电中奔跑。
姚府的大门儿开着,在雨搭下有姚家人在门口撑着伞等着我。
我刚踏上台阶,门就被推开了,家丁催我在屏风后面把湿衣服换了。
姚大人在窗台前向外望着,外面的雨还在那哗哗地下着。
我擦着头上的水,脸上的泥问道,
“大人找我有事儿?”
“是这样的,刚才金锁在前边儿顶雨捎来了一封信,说梁王明天就要回来,过了午时就能到许阳城,他放心不下大雨天的都城。这比预期提前了。金锁作了努力拖延也没有实现,明天必须回来,但现在看情况来,雨还没有停,现在能恢复不,你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金锁能够让梁王拖延一天,那就让他再想想办法,因为现在给咱们的困难实在太大了,大人您没看到吗,雨还在下,一点也没有减小。咱们右侧的河水上升已经覆盖了街道的面儿。我们豁开的口子的下面已经修成型的基础已经被冲垮了,人稍一不留意就会掉进水里,那会有人命的,这样的施工很难完成,这个要尊重事实。”
“那怎么办呢!你可知道,完不成也会要人命的!”
姚大人的嘴上都起白泡。
好像头发在这一刻也白了不少。
一个苍老的老头儿在外面闪电雷鸣的印证下,那几根头发变得很凌乱,脸上的褶子也变多了。
我说,“这样看行不行?”
“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动用咱们城建和水利部门了。这些梁氏家族人,他们在施工作业是有现成经验的,特别是大灾大难前提下,他们是有准备的。”
我们的项目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并没有用上力,只是象征性的来了人。
不过,这个项目,是经过他们审批的,完不成,他们也是有责任的。追究起来,他们也别想跑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请他们出大型工程机械,堵截河道上游,减缓河水上涨势头。”
“第二,只要上游把水截住,我们这里就可以用更大的帐篷支起来。然后一侧一侧的修复。只要水不冲垮河道基础,就三十多米宽的路面儿,只要用机械把管子推下去,不被水冲走,让它有固定住的桩,再全力配合作业,速度虽然慢一些,但也会有进展,不怕慢就怕站。”
“那施工的人怎么找回来?”
“找是找不回来了,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再动员,要出重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好让梅花亲自找咸阳令,让他挨家挨户动员劳力,能够出力的劳力全部用上,让他们参与到大会战当中。这样人力够了,我后勤再保障好点的话,就容易把这件事推进下去。”
“第三个就是,一定要告诉金琐最好能拖延一天,哪怕是半天,这样的话,道路上冲刷的痕迹就会减弱,因为这个河流暴涨,整个的河流和主干道沿线这种被水浸泡过的痕迹都差不多,正好能够弥补和掩盖我们施工的痕迹。”
姚大人听我这么一讲,只拍我的肩膀,啥也没说,叫过自己的家丁吩咐了一番。
等我回到再一次,回到何相府的时候。
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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