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林家渡，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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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河畔的林家渡。

随河注入直通大海的汇江，是随州境内最重要通商水道。绵延数百里的河道上，林家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渡口，即便是这样，每天也有不少渡船和商船在这里停泊。

渡口平坦的江岸上，有一些简陋的茶寮和客栈，共旅客休息。

一间用竹子和茅草搭成的茶棚内，七八位客人正在喝茶聊天。

角落里，李长安独占了一桌。桌上摆着粗陶的茶壶茶碗，旁边的条凳上放着包裹和一个老旧的斗笠。

离开了九玄派之后，李长安按照玄霄指点，步行了两天，来到了林家渡打算乘坐渡船。

途中，他不敢在大的州县逗留，只买了关于地理历史的书籍，用来了解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大魏国已经坐了三百年天下，国土地形很像原时空的古代华国，其面积却大了数倍。

九玄派和长生岛都位于大魏国的东南部。九玄派在东南内陆，长生岛在东南沿海。两派的之间隔着数个州，这个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很远。对于修炼有成的人来说，很近。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规律，这两家关系一定紧张。

因为李长安没有飞行的手段，按照玄霄的设计，最方便的路径，是在林家渡乘船，到达汇江，然后乘坐更大的江船，沿汇江东下，可以直入长生岛控制的汇城，然后找机会进入长生岛。

李长安正在看一本文人的游记。

这位文人记录了他从大魏出发，游历北方大荒国，西域数国以及南疆，最终回到大魏的过程。游记中记录了沿途的一些风土人情。

李长安从游记中了解到很多知识。

大荒国的国力并不亚于魏国。其国境内的有万灵宗和龙象寺两个强大的门派。西域有烂陀寺，南疆有一些颇为神秘的宗门。

这本游记的作者的最后一站是就汇城。他听说大洋之中，还有奇特的风景和国度，可惜他没有仙家手段，无法跨越大洋。

李长安看完游记的最后一页，忽然心有所感。

茶棚的草帘挑开，一个中年汉子走进茶寮。

汉子身形高大，面色黝黑，头发很长，用一根草绳扎在脑后。此时天气寒冷，可是，他只穿着粗布的单衣，蹬着草鞋，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包袱，像是卖苦力的人。

李长安立刻站了起来，恭敬的邀请中年汉子他入座。

中年人一言不发的坐下。

李长安让伙计送来茶水，嘱咐他不要过来打扰。

汉子使出手段，屏蔽了周围人的声音，也屏蔽了窥探。

“凌前辈，您知道了？”李长安模棱两可的问道，这位汉子名叫凌赫，是一位修成金丹的高手，也是李长安进入九玄派的引荐人。

凌赫与李长安曾经的师门有交情。

李长安师徒遇到危难，凌赫赶去救援，只救下李长安一人。

“玄霄说过了你的事情。”凌赫声音低沉：“原以为，你不能通过考核，我就推荐你去其他门派。可惜，我这一门还没有到开宗立派的时候，否则我就收你为徒了。

不过，玄霄的安排也挺好。九玄派的传承博大精深，磨刀不误砍柴工，道心不稳，难成大道。

我赶过来送你。想听听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长安知道，玄霄应该没有告诉凌赫和自己去做卧底的事情。他说道：“我听说，汇江两岸有很多风景名胜，我打算在这里待几年，如果可能，再去更南方的地区，避开大魏朝廷的耳目。”

凌赫点头：“你现在的修行还没入门，的确要避开那些耳目。等到养气入门，达到养气二层、三层之后。那些江湖手段就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劝你不要急着回去报仇。既然有志求长生，就不要去沾染一些俗事。你可以自己去观察，天下诸多的修行者，又有多少人真的愿意在红尘中打滚，更别说牵扯到皇权更替当中。

至于回龙观……”他沉吟片刻，说道：“等你寻个传人，把回龙观的武艺传承下去，也算了却这段牵扯吧。”

李长安说道：“弟子才疏学浅，在门中只学了一套剑法，没学到百猱变的精髓。”

凌赫说道：“这就是我赶过来的第二个原因，你的师祖担心门中传承断绝，所以把百猱变这门武艺尽数托付给我，如今我把它传给你。”

说吧，他也不啰嗦，领着李长安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把回龙观的武艺尽数传李长安。

回龙观的武学精髓，尽在一门名为百猱变的武功之中。其中，融合了内功，身法以及兵器等诸般技艺。

原本的李长安并没有学全这门武功。

现在的李长安穿越之后，正在努力消化原主的武功。离开九玄派之后，为了卧底需要，他只能修炼回龙观嫡传的内功，所以，就把空间反哺的灵气，尽数化成了内功修为。不知不觉间，已经达到江湖中一流高手的水准。

如今有了凌赫这位金丹期高手的指点，让他迅速掌握了回龙观武功。

李长安把武功演练一遍，凌赫见他记住全部口诀，就把带来的包袱交给李长安。

“也许20年后，我们还会再见。”说罢，便飘然而去。

李长安等凌赫离开一会，从包袱中拿出一口陈旧的连鞘长剑，一柄拂尘。

拂尘是藤条和马尾制作，很普通，是他的师父青藤道士用过的，只能当个念想。

他收起拂尘，拔出长剑仔细端详。剑鞘的漆皮已经十分老旧，但铁剑依旧锋利。这是青藤道士的配剑，逃亡中失落，被凌赫夺了回来。

李长安把宝剑和包袱系到一起，带好斗笠，来到渡口。

渡口停泊着一艘客船。

出发的时间到了，船把头正在招呼乘客们上船。

把头姓杨，留着络腮胡，生的虎背熊腰。

他远远的看到李长安，就用大嗓门招呼。“李公子，刚才我还去茶棚喊你。他们告诉我，你出去了。”

李长安走上通向客船的木板，“抱歉，刚才出去方便了一下。没耽误开船时间吧？”

杨把头说道：“没耽搁，还有几个客人没到。老幺，带李公子去客房。”

这艘客船连带杨把头在内，共有六位船工。船分两层，可以容纳十余位客人。

李长安有凌赫以及玄霄送的一些金银，不担心旅费的问题。

他订了一个单间。所谓的单间，也就是在客船上层，用木板和草帘子隔出的一个独立空间，仅容一人休息。乘客可以躺在床板上透过简陋的窗户看看风景，不至于太难熬。

出不起单间费用的客人，就要和船工们挤在下层船舱里。

李长安低着头走进船的上层客舱，来到自己的单间，打开帘子，坐到床板上。

这个空间和火车硬卧野差不多。

他掀开芦席和竹竿做的窗户，看着渡口的光景，听着船上逐渐嘈杂的声音。等了一会儿，他开始用左手掐算占卜。

他用的是玄霄传授的小术法——袖中六壬。

李长安喜欢叫它——马前课。

玄霄在传授术法的时候，特意嘱咐，因为李长安道基未立，所以，推算可能不准。如果推算有道行的人或牵扯极大的事情，更是会出错。

李长安受到演义历史小说的影响，始终觉得这种占卜方法非常神奇。离开九玄派之后，每天清晨起来必起一课，已经用的很熟练。

他默默卜算，依旧是去此行大吉的意思，似乎和自己预想的危险重重的行程不同。

这时，杨把头招呼几个船工准备开船，却听到有人喊话，让把头等一等。

李长安看到，有三个人正在奋力的跑向客船。

花布包头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壮汉，共同搀扶着一个老妇人，像是一家三口。

老妇人腿脚慢，上船之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杨把头等着他们上船之后，轻点了人数，招呼手下开船。

几个汉子撑着长杆，将船推离岸边。

李长安第一次乘坐这种老旧的木船，开始阶段，还能兴致勃勃的观赏其两岸的风景。

但是，风景看多了，终究觉得无聊，就开始调息打坐。

他不能修炼九玄派的入门养气功夫，只能修炼回龙观的内功，这是目前唯一能够努力的方向。

这些江湖功夫，起码能够在这段路程上保证自己的安全。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杨把头从江中捕了几条鱼，用大锅烧成鱼汤。客人想吃，可以付钱购买。

李长安买了一大碗带着鱼肉的鱼汤，把硬面饼掰碎了，泡在汤里，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船舱中的客人大多数没买鱼汤。有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长安吃饭。

李长安看到那个孩子正在换牙，手中只有一个很硬的高粱饼子。饼子上有几个参差不齐的牙印，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生产力落后的世界，大多数草民的生活都很艰辛。这还是大魏国已经多年未有战乱的结果。

他笑着对那个孩子问道：“小娃，想吃鱼汤？”

小孩子怯懦的点头，又摇头。

李长安对杨把头说道：“把头，给小娃也来一碗，加点儿你们的饼子，算在我账上。”

“好嘞。”杨把头答应一声，让手下兄弟照办。

虽然李长安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杨把头在河上讨生活，一眼就能看出，李长安是那种不太好惹的江湖人。

那个孩子的父亲，见到一个船工真的开始舀鱼汤，急忙对李长安说道：“公子，这可使不得，我们自己有干粮。”

李长安看到这汉子的表情惶恐，觉得这人出门在外，有防备心理算是正常，便笑着说：“一碗鱼汤，不值几个钱，放心吃啊。”

船工已经端来大碗鱼汤，对汉子说道：“放心吃吧，不会跟你要钱。”

男人琢磨，如果把鱼汤退回去，多半会得罪这船家，只能收下。

他对李长安说了不少感谢的话，那个孩子估计是饿了，已经开始吸溜鱼汤。

李长安看着那个孩子吃的好，心里也觉得舒坦。他吃饱之后，就回到单间里看书，然后练习内功。

他搬运内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功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今天修习内功的感觉，已经超过原主记忆中的青藤道士的水准。

他猜测这与灵田空间的灵气有关。

李长安反复实验之后，发现空间反哺的一丝灵气，如果化作内功真气，抵得上数年苦修。自己这几天的修习所得到的内功修为，等于江湖人二十年的积累。有了这个发现，他把空间反补的灵气，留下了一部分，不再化作内功。这个实验过程，他还摸索出更多打开空间入口的方式。

傍晚，客船在一处小渡口停泊。杨把头告诉乘客们，夜间不能行船，需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船工们做饭的时候，又有两艘船先后停在了渡口。

杨把头和他手下一个船工走到僻静说话。虽然他们的声音很低，但李长安在凌赫的指点下，内功进展很快，已经能听到他们说话内容。

“老大，后面跟上来的两条船里，有条船上都是生面孔，有几个人面相凶恶，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要不要避开？”

杨把头说道：“我看见了，现在走有点晚，告诉几个兄弟，晚上睡觉的时候警醒一点，事情不妙，就赶快跑。”

李长安听了之后，也警觉起来。这些跑船的汉子经验丰富，他们觉得不对，后来的船，多半有问题。不知道是不是找自己的？

他进而想到，自己的卜算果然不准。

想到卜算，他突然醒悟，自己之前的卜算不对，也许是卜算内容太笼统的原因。自己卜算去长生岛的行程。卦象的大概意思是，自己能到达。但是，这一路上要走很多天，每天都很顺利吗？

想到这里，他快速吃了晚饭，回到单间重新卜。

这一次卜算的结果显示，今晚吉凶参半，似乎还有否极泰来的意思。